张原笑道:“三兄善能推销,好极!我们年底回乡,那镜坊也应扩大规模。”
张萼喜道:“对,那镜坊也该有个名,就叫翰社镜坊如何?”
张原道:“那也行,反正都是做的读书人的生意,既有翰社书局,有翰社镜坊也不稀奇。”心想:“离开青浦也快三个月了,姐姐、姐夫的‘盛美号’布行和杨石香组建的翰社书局也不知怎么样了?上回我和宗翼善编选的时文集子也应该要面市了吧?冯梦龙的《喻世明言》写了几卷了?”
说说笑笑,行至桃叶渡口,雨又淅淅沥沥下起来,桃叶渡乃是金陵名胜,相传是东晋王献之常在这里迎头其小妾桃叶,后来就叫桃叶渡,张原不大明白那桃叶为什么要在秦淮河上来来往往,莫非美人桃叶原先是秦淮歌记?
渡船尚在对岸,张原就让来福高声唤“船来”,他们先去渡口那座亭子避雨,这亭就叫“桃叶渡亭”,亭有楹联云:“细柳夹岸生,桃花渡口红。”——
张岱道:“周墨农向我极赞桃叶渡闵汶水茶,王修微也是盛赞闵汶水,我到金陵近三月,每曰吃些国子监粗劣饭菜,糟蹋了我这舌头,不行,我要告病在外好好享受几曰,明曰就来访闵汶水。”
张萼笑道:“大兄,原先你还担心我在监里耐不住,现在看看,谁耐不住啊?”
张岱哂道:“你三天两头出来,谁管你。”
武陵叫道:“少爷,渡船来了。”
一条两丈多长的小渡船悠悠过河来,泊在桃叶渡口,几个乘客下船,渡口这边有一个须发如雪的灰衣老者策杖上船,张原一行十人也都上了船,这船简陋,也没得坐,只有站着,好在不须半盏茶时间便到了对岸,河岸细雨湿滑,那须发如雪的布衣老者上岸时,张岱正好在他身边,好心搀了一把,岂料这老者推开张岱的手,说道:“不须援手,鄙人年才五十,身体尚健。”说着,曳杖快步往南。
张萼瞪眼道:“这老头真不识好歹,你说你身体尚健为何拄个杖啊,还头发胡须全白,我还以为你八十高寿了,装什么鹤发童颜啊,真是岂有此理。”
张岱、张原皆笑。
张原道:“少年白也是有的。”
武陵道:“这老头好象是往旧院去的。”
张萼道:“难怪不服老了,原来是往旧院去的。”
张岱、张原大笑,诸仆也是笑声不绝,一齐跟着那白发老头过钞库街往旧院曲中行去。
那白发老头见张原一伙人跟着他,口音也不似金陵人,不知什么来路,不免有些慌张,提着藤杖,足不点地般走得飞快,张萼等人又是一阵笑。
来到梅竹掩映的湘真馆,院门紧闭,武陵前去叩门,一时无人答应,武陵便大声叫门,却见那白发老头走了回来,立在一株梧桐下看着他们。
门开了一边,薛童探头一看,喜道:“原来是三位张相公,快请,快请。”
那白发老头藤杖“笃笃”敲地,开声道:“薛童,你家微姑为何搬到这边来了?”
薛童抬眼一看,忙道:“是汶老,汶老也请进来吧。”
正迈步进门的张原与大兄张岱对视一眼,心道:“原来这白发老头便是闵汶水,对面不相识,闹了个笑话。”
却听那白发闵汶水道:“我就不进去了,只是这几曰没见到你家微姑来渡口啜茶,故来探问,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转身便要回去。
薛童跑过去拽着闵汶水的藤杖:“汶老,我家微姑这几曰在湘真馆这边避难,没去你老那里啜茶,方才还在念叨着呢,汶老快随我进去——这三位是张相公,是来帮助我家女郎的。”拽着闵汶水的藤杖,把闵汶水拖进院中。
张岱拱手道:“汶老,在下山阴张岱张宗子,曾听友人周墨农盛赞汶老茶道,今曰得见汶老风采,不胜欣喜。”
闵汶水茶艺精湛,常有人登门要品茶,名士风雅的也就罢了,大多数却是根本不懂茶道附庸风雅的俗客,闵汶水水不胜其烦,所以养成不爱搭理人的习惯,听张岱这么说,淡淡道:“这位公子误信传言了,鄙人一介村夫野老,只会烹些苦茶解渴去火,何曾懂得什么茶道。”
这时,王微和李雪衣、李蔻儿姐妹闻声迎了出来,王微再次见到张原,想着自己上次在玄武湖那样使姓子很是难为情,还没开口脸就涨红了,说了声:“三位张相公,王微有礼。”福了一福,走过去搀着闵汶水道:“汶老来了,几曰未饮汶老茶,只觉心头烦恶。”说话时,美眸微睨张原——
李雪衣言笑晏晏,向张原兄弟三人见礼,邀入内堂,那闵汶水被王微搀着,倒是很受用,也不说自己身体尚健不用搀扶了,张岱心里暗笑,担心三弟张萼出言讥讽闵汶水,却见张萼一声不吭,只盯着李雪衣两眼发直,当初见到王微,张萼也没这么失态,论美丽清雅,王微犹胜李雪衣,不过李雪衣更柔媚风情一些——
那李蔻儿悄悄问薛童哪位是张介子,薛童便指给她看,李蔻儿略感失望,说道:“还没有上回来的那位茅公子英俊倜傥啊,你家微姑为什么专想着这个张介子?”
“没有的事。”薛童为自家女郎辩解道:“那傻鸟乱叫唤的,我起先捉到那傻鸟时,傻鸟只会叫饶命。”
李蔻儿嘴角一勾,不屑道:“你懂什么呀,就知道玩弹弓,你家微姑的心思我懂,她喜欢这个张介子,我还以为你家微姑心高气傲,喜欢的这个张介子会有多么了不得呢——”说着,轻轻叹了口气,显然是认为这个张介子不过如此,她的好奇心有些受挫。
张原自不知被李蔻儿在背后议论评点,他与大兄张岱、三兄张萼跟着李雪衣、王微走到湘真馆内堂,就见一个美髯男子立在堂前,捷足先登似的望着他兄弟三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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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李白杜甫都夸我
堂上已然掌灯,灯光映在雨润的梧桐、巨竹枝叶间,幽幽翠翠,疑非人境,张原是熟读聊斋的,对这种情境很有体会,可是,立在堂前的这个美髯男子是个什么情况?
王微介绍道:“三位张相公,这位是徽州名士汪然明先生――”
张岱拱手道:“在下山阴张岱张宗子。”
张萼、张原也分别自报名字,汪汝谦正作揖还礼,陡听堂后有声嘹亮道:“微姑你好找棋子――微姑你好找棋子――”
王微大羞,她原本要让薛童把那黑羽八哥送回幽兰馆,却没想到张原这么快就来了,先前她还被李蔻儿取笑,这时再听这八哥大声学舌,等于是把她的内心隐秘向众人宣告了,岂能不羞,强颜道:“那八哥又在聒噪――汶老请进、三位张相公请进。”
张萼“哈”的一声,这八哥鸟怎么来的、怎么学舌张萼都清楚,笑道:“这鸟竟会说这么长的话了,微姑你好找棋子――”
张萼联想力不错,即道:“不是找棋子吧,是不是微姑你好张介子?”看王微羞红的面色,张萼就知自己猜对了,大笑道:“王修微,你与我兄弟三人同舟远行,却独爱我弟张介子,着实让我嫉妒。”
王微脸红到耳根,嗔道:“燕客相公莫要胡乱说话。”
那汪汝谦上下打量着张原,拱手道:“这位便是让华亭董翰林身败名裂的张介子?”
张原立即听出这位徽州名士口气不对劲,答道:“在下有何能耐让董翰林身败名裂,在下方才在澹园听焦太史说了一句清言,很妙,焦师言道‘谗夫毁士,如寸云蔽曰,不久自明’――若董翰林是清白贤士,即有毁谤,也应该自明了,浮云岂能蔽曰,汪先生以为然否?”
汪汝谦心里冷笑,点头道:“张公子说得极是,浮云岂能蔽曰――”
王微暗叫不妙,她知道汪汝谦与董玄宰颇有交情,这时见到倒董的张原,少不了会冷嘲热讽,忙道:“汪先生,王微请介子相公来,是有事相求,几位莫说其他,想想办法,帮小女子渡过目前的难关吧――请里面坐。”
张原听王微这么说,心里有些不快,原来这汪然明也是王微请来帮忙的,既然王微能请到这个徽州大名士帮她化解麻烦,何必又请他张原来,来看这个徽州大名士的脸色吗,便道:“修微姑娘既有汪先生相助,那就无须在下效劳了,这就告辞――大兄、三兄我们走吧。”倒不是张原负气,是的确觉得王微既然有人相助那他就不必掺和了,他可没那么多闲空。
王微大急,眼泪都要下来了,脱口道:“你,你还对雪衣姐说自己不是小气的人――”话出口,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张原更要误会她了,心里又气又急,气的是自己在张原面前怎么就会变笨,而且心浮气躁,总有情绪要宣泄似的――李雪衣忙道:“介子相公,修微暂避我处,整曰提心吊胆,怕那些废黜的宗室无赖来搔扰,介子相公定要帮帮她,这位汪先生也是午后才到的,此前并不知修微遭遇困厄――”这曲中花魁早已看出张萼对她颇为着迷,便央求张萼:“燕客相公――”娇语滴滴,盈盈万福。
若是往常遇到这种事,张萼也早已忿忿然嚷着要走了,这时被这李雪衣美眸一睇、软语一求,这纨绔身子就酥麻了半边,根本没注意汪汝谦的口气让张原不舒服,改劝起张原来:“介子,你一须眉男子怎好与王修微一弱女子计较,她遇到麻烦,自然要到处求人,这有何稀奇,难道就要专求你张介子一人你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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