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此时,一个要命的消息传来,岷州军大举进犯,突袭青阳。
过山风几乎抓狂,两眼布满血丝,全州的情况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为了打好秦岭这一仗,他调走了全州几乎所有的守军,眼下整个全州,连五千正规军都凑不齐,自己千万万算,却忘记了岷州张爱民。
如果全州失守,秦岭战役的战果将荡然无存,自己不但无法进攻兴州,稳定获得的战果,还将被迫撤军,反攻全州。
“尚参军果然不是老辣无比啊!”过山风喃喃地道,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地图,但就是瞧出花来,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地瞧出一支援军来。
尚海波一出手,便打在了定州军的软胁之上,定州军预先估计岷州兵在两到三年内无法恢复战力,便也谈不上给定州造成威胁,但情报显示这一次岷州先锋大将是廖斌之时,过山风便明白,尚海波在出京之时,想必就悄悄地将廖斌所部编入了岷州军,有了廖斌的两万战卒,岷州恢复战力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在出京之时,就已经决定打青阳了!”过山风对身幕僚道:“我们发动的秦岭战役恰好成了他最好的注脚!不愧是我的老师啊!”
“大将军慎言!”身边的幕僚赶紧制止。
过山风摇摇头,“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尚海波那怕叛变了,成了我的敌人,我也不应该忘了,我最初的兵法就是他教的。过某人从一介山匪成为今天的统兵大将,有他的苦心栽培。”
幕僚苦笑,现在尚海波已成了定州的禁忌,这话要是让监察院内情司得知,禀给主公知晓,难免会让主公心中不快。
“发命令给王启年将军,三天之内,他必须拿下安福寺!然后以天雷营为先锋,驰援全州,告诉王将军,就是将马跑死,十天之内,他也必须给我赶到遵化去。”过山风不容置疑地道。
“布扬古,姜黑牛,攻下虎亭之后,立即向兴州进发,迫使兴州守军不能轻动。”
“禀告主公,鸦雀岭通道打通后,请主公即返秦州,主持大局。”
一连发布了数条命令,过山风走下自己的大案,伸手拔起了已很久没有用过的狼牙棒,挥舞了几下。
“过大将军,您?”幕僚一下子明白了过山风的意思。
“我将亲率行辕两千亲兵,立即驰援遵化。”过山风凛然道:“你们留守行辕,凡有公文,分类处置,然后呈给主公,我想主公三五天之内,便将返回秦州。”
“过大将军,还是等主公返回秦州之后再作打算吧,现在大军在前厮杀,没有将军在行辕坐镇指挥,如何使得?”
“作战命令已经下达,要达到的目标各位将军都清楚得很,还需要我作什么?在这里作看客么?”过山风哈哈一笑,“遵化别说是三五天,便是一天也等不得了!”
提着狼牙棒,便走出了大帐,片刻之后,军营之内金鼓之声大作,二千亲兵一人双马,列阵而立。
过山风一跃上马,大声对二千亲兵道:“一路之上,换马不换人,吃饭,喝水,睡觉,统统在马上解决!”
遵化城下,岷州军第一进攻便突上了城墙,一翻肉搏之后,再被逐下,田冲又挨了一刀,鲜血淋漓,军医正在为他包扎,他的眼睛却瞪着钱多,这个该死的胖子刚刚与他一样在拼死作战,居然就少了几缕头发,被人一刀剃了个半秃头,老天爷啊,这叫人情何以堪啊!
士兵们奋力将战死在城上的敌军掀下城去,将自己的弟兄抬起来,在城下码成一排。在掀开几个敌人的尸体之后,一个身体蠕动了几下,众人一惊,拔刀作势欲砍之时,却发现这人竟然是乐不平。
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乐不平显然还有些迷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然开口道:“好香啊,将军,我饿了!”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钱多和田冲不约而同地干呕了起来,这个王八蛋,这香气是城上淋下的滚烫的油脂将敌人烫熟了发出的香味。
“你行,你行!”田冲冲着乐不平竖起了大拇指。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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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四章:遵化城破
一捆捆被点燃的柴草被抛上城来,整个城墙大火熊熊,虽然也准备了大量的沙石,但在这样天干物燥,太阳毒辣的天气之下,却是远远不够将大火扑灭,炙人的火焰与毒辣的阳光结合在一起,让城上守军如同置身火炉之中,汗水就像水一般地从身上流出来,沙石扑灭的柴捆冒出大量的烟雾,而攻城者这其中加上了一些诸如辣椒粉之类的东西,更是让人双眼火辣,泪水长流,根本难以睁开。
而敌军却在来断地沿着云梯蚁附而上,巨大的撞木每一次的撞击,都使得整个城墙都在颤抖,似乎下一刻就会倒塌,多段城墙已被巨石打出了裂口,无数墙垛早已垮塌,遵化毕竟不算什么大城,只是以土垒墙,然后在外面包上了一层薄薄的青砖而已,现在很多地方的青砖都已被击得粉碎,露出了里面的泥胚。
钱多和田冲两人都脱得赤条条只穿一条短裤,身上沾满了黑乎乎的灰尘,鲜血溅在上面,然后凝结成一块块,一条条,除了眼睛偶尔翻出一点眼白,便只有牙齿还算是白的了。
一刀斫掉一双攀上城墙上的来双手,听着那人惨呼着跌下城去,田冲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钱多,这家伙气喘如牛,大量流出的汗水将身上的烟灰冲出一道道,肚子上的肉折子里堆集着黑乎乎的东西,正挥着刀乱砍。
田冲觉得人有时候真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青阳县这么久,他见惯了那个一向谄笑着,丝毫没有原则的,看起来百无一用的家伙,突然这个家伙一下子变得生猛起来了,而且成为自己得力的战友,当真让他很是感慨。
“冲冠一怒为红颜么?”田冲自以为是地想。
似乎觉察到田冲在看他,钱多转过身来,冲田冲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老田,我们要死在这里了!”钱多的声音带着哭腔,“老子在青阳的银子,还有美人,铁定被王八蛋廖斌给抢了,老子还没来得及去刨他祖坟呢!”
“滚犊子你!”田冲没好气地道。一刀将一个敌人戳了一个透心凉,“有这心思,多杀几个敌人,说不定你还有机会去全州。”
钱多咧咧嘴,一个冲撞,硬生生地将一个刚爬上来的家伙撞下去,正想说句什么,田冲却发出一声惊叫,“老钱小心!”从另一侧,一个岷州兵突地冒出头来,一刀便插向钱多。
当的一声响,这势在必得的一刀被人从旁硬生生地架开,跟着一只手抢上去抓住那人的头发,刀光闪过,一个头颅便拎在了手中,鲜血喷了钱多一身,将黑灰倒是冲去了不少,一边的乐不平随手将脑袋抛到城外,“大人小心些!”
钱多恼羞成怒,“妈的,要你这小崽子教我!”顿了一顿,又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乐不平咧嘴笑了笑,提着刀又冲了上去。
城楼之上,徐克兴提着狼牙棒,“龙大人,我也下去作战了!”
龙啸天点点头,“狭路相逢,勇者胜,徐将军,我为你擂鼓!”
徐克兴点点头,转身向城楼之下走去,走到一半,听到城楼之上,一声声苍凉的战鼓声响了起来,不由回过头去,一向文质彬彬的龙啸天脱去上衣,将衣服系在腰际,露出瘦骨嶙峋的身体,两只单薄的手臂执着鼓槌,正咬着牙,用力地敲击着。
“书生之中也有好汉啊!”徐克兴感叹地道。
战事已经持续了十多天,当初的五万青壮已剩不下多少了,虽然双方总体说来人数相当,定州一方还有坚城作掩护,但巨大的战力差别和作战经验,抹煞了他们所有的优势,特别是当敌人突上城墙之后,这种差距便显得更加明显,往往十个敌人上来,歼灭他的代价是这边要付出数倍的人命。
有时候,光有血勇也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青阳撤回来的军队此时已剩下不到一百人,徐克兴知道,遵化守不住了,虽然在遵化城里,还有不少的民壮,但只要对方攻克城池,双方便会直接接触,一场屠杀在所难免。
但涌来遵化的民众拒绝撤退,特别是当廖斌将在战场上被俘的数百青壮押到城下,当众剥破剜心,以酷刑处死之后,这种情绪便爆发到了顶点,有时候,巨大的恐惧和巨大勇气之间,仅仅只有一线之隔。
既然如此,那就准备巷战吧!徐克兴安排好了一切,便提上刀,亲自上阵了,此时,他已经不再去想敌人突破遵化后会是什么后果,那已不是他能想得了,他现在只是想多去砍几个敌人的脑袋。
廖斌和张亮两人也没有什么好脸色,虽然越来越多的士兵已爬上了城头,但敌人并没有崩溃,仍在拼死抵挡,预计之中的势如破竹,在遵化之下被挡了十数天之多,自栩为精锐,却被一群从未上过战场,手里只是握着菜刀锄头的农夫给生生挡住,两人都是面上无光,这一仗,打赢了也毫无光彩可言。
廖斌的心情坏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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