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战鼓(三)
刘元塘退到皎平渡后,心中叫苦,他的近万人马和装备要渡江怎么也要两天时间,可孙渡不可能给他这么长的时间。
何超从一开始就反对这样慌乱的撤军,他当时就向刘元塘建议先打败孙渡然后再撤,可刘元塘慌乱之下没有采纳这样的策略,他认为蒋介石插手的消息龙云也肯定知道,龙云知道后肯定会放手围攻他的部队,若孙渡吸引他们两天,等昆明附近的滇军主力一到,他们就是想走也走不脱了。
可现在到了皎平渡他才有些后悔了,快速行军把部队几乎拖垮了,部队已经脱节了,最快的部队已经到河边了,最后面的还在三四里外。
“旅座,不能这样,”何超望着在江边等船的部队心急如焚,这支部队虽然花了他很多心血,但主要团级干部还是以前的老干部,部队胜则一拥而上,败者四散奔逃的老毛病还没变:“必须尽快在两边山头建立阻击阵地,否则我们可能酒就全完了。”
刘元塘当然知道其中的厉害,他立刻把杨生武和六个团长找来开会,立刻整顿渡口秩序,然后问谁愿意留下来阻击滇军?
在场的人左右看看,谁都不愿开口,这年头的军人就算死也要把部队捏在手里。何超情急之下冲口而出:“要是谁都不愿意,为那就我来,不过必须有人把部队交出来,我只要一个团。”
这话打击面就大了,激怒了几个团长,他们脸红脖子粗的就开骂,指责上面不知道是什么想的,打这仗到底是为什么八门糊里糊涂的调到云南打仗,然后又糊里糊涂的命令他们撤退,刘元塘开始没制止,让他们发火指责,过了会才有些不耐烦的一拍桌子骂道: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回不去的是我们,不是别人!”他的脸色阴沉:“这样吧,四旅先过河,杨旅长,你必须收拢好部队,一个连一个连的走,部队没走完,你不准走。你过河后就把所有八二迫击炮集中起来,在河对岸为我们提供炮火掩护;我的部队负责阻击。曰他妈的,不给这些彝蛮子点厉害瞧瞧,还真当老子怕他了!”
刘元塘手下的三个团立刻开始抢占渡口周边的山头,好在他比孙渡早走一天,龙云犹豫了一天,因此他没能抓住刘元塘部混乱时发动进攻。
待孙渡追到皎平渡时,第四旅已经全部过河,第三旅也走了一个团,孙渡赶到之后没有立刻发起进攻,而是首先调整部署,将三个旅分成三路,同时发起进攻。
皎平渡四周的山头炮声连天枪声刺耳,已经过河的川军官兵紧张的注视河对岸密林遮掩的山头,他们心中充满怨气和佩服,他们知道,这是留下的兄弟在为他们争取时间。
河面上十四条大小不一船来回穿梭,每条船大的装载着二十来人,小的也就七八人,一趟可以运过来一个连,来回一趟需要四十分钟。
杨生武过河后就把全旅所有八二迫击炮集中在河岸边,紧张的等待对岸的命令。
山头的枪声越发激烈,不断有伤员从山上运下来,装上船运过来,军医立刻就地进行简单的治疗,这种军医制度也是整编之后配备的,只是这些说是军医,其实只是受过一些战场救护训练,懂得点救伤的初级知识,离真正的大夫还差得远。
到下午时枪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激烈,抬下来的伤员职务越来越高,终于有个副团长被抬下来了,杨生武过去问情况,副团长艰难告诉他滇军很疯狂,他们已经退守最后一道防线了。
这时派去征船的士兵回来了,他们带回来一大两小三条船,所有人都盼着太阳尽快下山,他们知道只要天黑下来,滇军就会停止进攻,可是太阳却好像偏偏有意与人作对似的,他缓慢的向西方移动,始终不肯离开这残酷血腥的世界。
炮声更激烈了,杨生武终于看到对面的旗语,他立刻下令炮兵准备开火,望远镜里面旗帜快速挥动,几十发炮弹腾空而起,在西侧山地的一块高低溅起一片烟雾,这片烟雾还么曰消散,又是及时发炮弹腾空而出。
“把三挺重机枪架到那,”杨生武指着一块岩石,然后又指着对岸说:“注意封锁那条路。”
西侧阵地危险了,一旦这里被突破,滇军势必从那条路迂回包抄正面防线。
“妈的,这鬼天他妈的什么才黑。”杨生武万已经渐渐西斜的太阳咒骂道。
枪声在六点多钟的时候才完全停止,刘元塘抹了一把被硝烟熏黑的脸,然后有些瘫软的坐在地上,滇军最后的冲击有些疯狂,差点就冲上主阵地,他亲自带着警卫营上去才把他们反击下去。
“准备撤退吧,这边还有多少人?”刘元塘低声问何超。
“加上警卫营两个团,”何超闷闷的说:“我计算了一下,以目前这种速度,需要一整夜的时间,可要是孙渡发起夜战…。”
一天战斗损失不下五六百,加上抬去过的伤员,现在全旅的人数也只有战前的三分之二,可必须考虑到夜间渡河要多花一半的时间,这两下相抵,全部部队过河还是需要一整夜,这还是应该说正常状况下。
刘元塘看看他犹豫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冒火:“有话快说,有屁就放!吞吞吐吐的算什么,渝城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我们可能要舍弃部分部队,”何超靠近刘元塘低声说。
刘元塘没有答话,他只是默默的坐着,说实话这个想法也一直在他脑海中起伏。
“三面各留一个连,其余部队逐步往后撤,每次撤下来一个连,等他们过去后再撤一个连。”何超把心中设想撤退的秩序详细告诉了刘元塘。
“就照你说的办。”刘元塘说完之后,起身往外走:“我去渡口看看,你在这里盯着。”
天渐渐全黑了,孙渡果然没有再发起进攻了,撤退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渡口两端火把通明,船工在漆黑的江面上奋力撑船,水溅在脸上,冰凉冰凉的。
何超不放心,他亲自跑到一线去检查防御。这种退却是非常损坏一线士兵的士气的,他们会产生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如果这个时候能看到高级指挥官,会对他们的情绪产生莫大的影响。
一晚上何超跑了三个阵地,到天快亮时,他才回到渡口,这时江南岸只剩下五个连了,夜间渡河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要慢。
“旅长呢?”何超一屁股坐在岸边的岩石上,逃出一支烟含在嘴里,拿出火柴奋力划了两下,或许是受潮了,火柴没有丝毫动静,他扔掉那根,从火柴盒里又拿初一根在火柴盒上划。
“啪,”旁边亮起一点火光,等候他的参谋给他打燃打火机,他抬眼看了参谋一眼,然后把头凑过去,美美的吸了一口。
“什么时候过去的?”吐出一口烟后,何超才问。
“十一点左右的时候。”参谋的声音冷冰冰的,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情:“旅长命令,天亮之前,你一定要过江,警卫营有一个排负责保护你过去。”
“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候,”何超无可无不可的说:“孙渡不可能就这样看着我们渡河,命令前沿加强监视,等到三颗红色信号弹时,就一起往后撤。”
“是。”参谋答应一声转身就走。
可他没走两步,东侧山头就响起激烈的枪声,何超脸色大变,他扔掉烟头,立刻命令警卫排增援东侧。
偷袭的是下午才赶到的安恩溥旅,安恩溥在路上接到孙渡的命令后立刻掉头赶往团街,当他赶到时,不但刘元塘已经走了,连孙渡都率兵追过去了,安恩溥气得说不出话来,带着部队就往皎平渡追,在路上也接到孙渡的命令,让他赶往皎平渡。
等他赶到皎平渡,孙渡已经打得筋疲力尽了,天也渐渐黑了,孙渡有些丧气,重兵攻击了整整一天,付出千多人的伤亡,却攻不下最后一道防线,西线本来有机会突破,却遭到对岸一阵炮火急袭,最终还是失败。
孙渡不想打,他想放对方过去,但安恩溥却不愿意,他力主进行偷袭,时间就定在黎明前,他认为刘元塘急于过河,在前半夜的守御必定很严,到后半夜时,随着人员减少,守御的士兵必定会有慌乱的情绪,这个时候偷袭虽然不能全歼,但却可以把刘元塘的尾巴割下来。
安恩溥的理由很有说服力,鲁道源等旅长都认为可行,孙渡最后也点头答应,促使他同意的因素中有个说不出口的理由,那就是打了这么久,没有拿得出手的战绩,他回去也无法向龙云交代。
安恩溥很有耐心,他让士兵在前半夜休息,后半夜挑选了一批彝人士兵悄悄从左侧山梁摸上去,这条路荆棘满坡,地形很不利,可彝人士兵就从这里摸上了阵地才被哨兵发现。
安恩溥在山脚埋伏了一个整团,山顶上的枪声一响,这个团就开始冲锋,很快就冲上山顶,山顶上的川军士兵仓皇后退,一直推到沙滩上,遇上率警卫排增援的何超才算站住脚。
但阵地被突破了,何超心里清楚,滇军肯定会沿着山梁向正面征地进攻,正面征地在两厢夹攻下,肯定支撑不了多久。
“完了。”何超心里清楚,手上这点人是不可能恢复阵地的。
他有些绝望的回头看看渡口,渡口还是空荡荡的,没有一条船在那里,有十几个士兵在焦急的等待船只到来。
笨蛋,何超没有时间去骂他们了,他指挥部队死死顶住敌军的攻击,“手榴弹!手榴弹!”何超大喊两声后,伸手摘下身边身边士兵的手榴弹扔出去,火炮已经全部撤过河了,只有依靠手榴弹的掩护了,连串爆炸声中,传来渡口那边带有几分惊喜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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