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辽国的局势不容乐观,西域又已开战,若不能尽快结束治河工程,朝廷定将难以应对。而且你也应该清楚,西域开战是我一力促成的。”对于沈清直,杨逸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沈清直蹙着双眉答道:“大人恐怕要失望了,我了解大人的难处,在工程进度方面,我已经尽力了,鉴于德州以下河道自古从未决堤过,我组织能工巧匠实地查看过后,遥堤的修筑高度已尽量放低,以减少工程量,但以目前看来,最快也得到五月下旬才能结束。”

    杨逸点点头,沈清直是他嫡系中的嫡系,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杨逸相信他真的是尽力了。

    “你可抽得出时间?”

    “大人意欲何为,尽管吩咐下来。”

    “你若脱得开身,就随我一同上堤看看去吧。”

    “是,大人,我出去交待几句,便可同大人一起上堤,请大人稍侯。”

    德州下游的两岸河堤上,汇聚了近三十万劳力,还在十多万的驴马,从高坡上望下去,人如蝼蚁,铺天盖地,一直绵延出去数十里;各种号子声,驴马叫声,爆炸声、锛土声,汇聚在一起,如同滚滚的巨浪拍击着岩石,一浪高过一浪,无边无际。

    工程用料如梢芟,薪柴,楗橛,竹石,茭索,竹索等等堆积如山,望都望不到边。

    目前整个东流河道还处于截流状态,河床中积水极少,一些地段勉强能行一些小型的平底船,而这些平底船也无不是用来运送沙石的。

    河道里又是泥又是水,一脚踩下去淤泥便没到小腿上,人们刨去一层淤泥,人踩马踏之下,很快双踩出一层来,拔足都难,更不用说挑担了;便是那些驴马,也经常滑倒,人马身上都沾满了泥浆,看上去就象无数的泥人在干活。

    许多地方只能铺上木板竹垫,方能行走,但这样一来,便人挤人,大大地延误了工作进度。

    杨逸带着萧忆,琴操也换上了一身男装,坚持跟到了堤上,沈清直也带了几个水利专家,德州知州卢旺达听说杨逸驾临德州,也匆匆赶了过来,跟在左右奉承着。

    一行近二十人顺着主堤走走看看。

    看到挑土的劳力位双脚陷在泥泞里,步履蹒跚,行动艰难,杨逸蹙眉思索一会儿后,立即大声喊道:“来人啊,找条最小的平底船过来。”

    “快去。”沈清直一边吩咐手下去办,一边问杨逸道:“大人要平底船作何用途?”

    杨逸说道:“劳力们这般挑土,一次挑得少不说,这双脚陷在淤泥里,行动缓慢,如何能赶出速度来?平底船找来后,你让人拴上长绳,船内装上竹筐,竹筐装土,直接让人或驴马牵引长绳,将平底船在淤泥上拖行试试,若是可以,则从河心到河岸这段泥泞路段便不用人挑土了,直接用平底船,或赶制一些大木筐,将挖出的土拖上来。”

    沈清直一听,神色一喜,德州以下的河道主要的工作便是清淤,只要能加快清淤速度,也就等于加快了整个治河工程的进度。

    平底船河中就有,找来之后,沈清直顾不得脏,亲自跑下去指挥,绳子、竹筐等物都是现成的;用绳子将平底船拴好后,装上堆满泥沙的竹筐,然后让人在岸边拖动绳子,结果岸上一用力,船头很快就卡入了硬泥中,根本无法拖动。

    “琴儿拿着。”杨逸立即就脱鞋脱袜。

    琴操见他要自亲下河,忍不住劝道:“大人,你在堤上看着,不行再另想办法就是了,这春寒料峭,你…………”

    “琴儿别担心,这点寒意算得了什么,不亲自下去看,怎么能尽快找到问题的根源。”

    杨逸方才只是灵机一动想到这法子,现在越想越觉得可行,淤泥本身有很大的浮力,象木板或脚盘之类的东西放到淤泥上,承重量是很大的,只要不沉下去,拖行起来应该就跟拖雪撬差不多。

    杨逸深一脚浅一脚走到河心时,沈清直已一身是泥的在平底边指挥着劳力,将船上的竹筐卸下来一半。

    减轻一半重量之后,让堤上的人继续拉,结果才拖行两丈,又深陷到淤泥下卡住了。

    若是再减负,一个运载量过少,就起不到多大作用了。

    沈清直在平底船前前后后察看着,见杨逸下来后说道:“大人,拉不到几步又卡住了,这主要是河心较低,往岸边拉就相当是上坡了,使得船头在拖行时很容易就卡到河床下面的硬土上。”

    杨逸也上前察看,正如沈清直所言,这拖拽东西上坡,确实容易卡住,要是从岸边的高处拖往河心的底处,那必定没问题。若是将岸边也挖得跟河心一样深,这又不太现实。

    “这样,把船尾多装些,船头少装些,让重量压在船尾,尽量让船头翘起来试试。”

    杨逸吩咐完,劳力们立即照办,船尾尽量多堆竹筐,这样船头就会被压得上浮;岸边的劳力一挂绳子,平底船就哗啦啦地往岸边冲去,速度比挑担行走快了三四倍;须臾便顺利拉到了岸边,等在岸上的劳力将装满泥沙的竹筐搬下,河心的人就可以把船挂回来了。

    一见真成了,沈清直不禁大喜地叫道:“快快,多试几回,看看还有什么问题。大人,若都能采用这种方式运土,速度至少能加快三倍,属下无能,以前竟没用想出这样的法子。”

    “清直啊,这平底船的船头棱角太大,不太适合,你立即让工匠用木板另制,把船头做成圆弧型的,弧度越大越好,尽量避免船头卡入硬泥下面去。”

    “是,大人,我这就让人去赶制。”

    沈清直一抱拳,便抢先往河岸去,生怕耽误了片刻,那脚步踉踉跄跄的,若不劳力们扶着,他大概要摔十回才能回到岸边。

    杨逸回到岸边时,身上也已经是一身泥污,德州知州卢旺达心里那叫一个懊恼,刚才怎么没跟下河去呢,太失败了,太失败了,这堂堂翰林大学士都弄得一身是泥了,自己一身光鲜的,这象什么样?这让上官怎么看咱们?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真的“马失前蹄”,卢旺达赶下来迎杨逸时,脚下一滑,摔倒在了泥水里,好了,这下咱终于和上官保持一致了。

    杨逸上去扶他时,他一脸紧张,连道不敢。

    但杨逸分明看到了他眉梢的喜色。

    真是蛋痛。杨逸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这些事情文官多数不懂,杨逸可没想过让他也下去添乱,这家伙自己心虚,摔成这样………….

    杨逸想想又不由得好笑,也好,至少四周的劳力不会误会卢旺达才是上官了,哈哈哈。

    杨逸笑得开心,琴操却是看得心痛,这春寒未退,光腿泡在泥水里还是很冷的,她一向心细,早让随从取来清水,等杨逸一上岸,便帮他洗净脚,擦干,细心地穿上鞋袜。

    “卢大人,你一身都湿了,不必陪着我,先回去换身衣裳吧。”

    “杨大学士说哪里话,您不是也脏了衣服吗?下官无妨,下官无妨。”

    “行了,我的衣服只脏不湿,无妨,这天气寒凉,你这样等下要染上风寒的,我先走走看看,你先回去换衣服,顺便帮我安排一下住处。”

    杨逸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卢旺达连忙说道:“既如此,下官就先回城给杨大学士安排住所了,下官已着人置办了酒宴给杨大学士接风洗尘,还望杨大学士今晚能赏光,下官到时定当亲自前来迎接。”

    “卢大人,本官也不是说客套话,你这宴席我应下了,但希望你能一切从简,否则别怪我至少拂袖而去。”

    “是是是,下官一定谨遵大人吩咐。”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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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8章 兵分七路

    大地上刚抽出嫩黄色的草芽,可用草色遥看近却无来形容,玉门关外,黄沙漠漠,万里无垠,天空干净得仿佛水洗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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