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带着你的人,把那些人给我赶走。”乖官要不是顾忌这是南京,早下令打断对方的狗腿了。

    瑞恩斯坦穿着一身米兰盔甲,这米兰盔甲比哥特式盔甲简陋,但是胜在价格便宜量又足,这时候大明好奇装异服,他好不容易凑了几十副盔甲,领着几十个西班牙雇佣兵在楼下,明晃晃的盔甲能晃花人眼,的确很是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不得不说,瑞恩斯坦到底是马耳他骑士团出身,当下领着几十个西班牙雇佣兵拔剑在手,顺势就往地上青石缝隙内一插,双手握着剑柄,单膝跪倒在地,“殿下,您的意志,吾等之使命。”

    几十个明晃晃的人形铁皮罐头跪在跟前,这阵仗,叫楼上原本一些抱着瞧热闹的心思的人有些心惊,这时候反省,却是发现,不管是那些昆仑奴,还是这些佛郎机人,一个个精气神十足,分明有汉唐气象,反倒是街口那些明显是军卫的汉子,看起来跟街面上的流氓泼皮没甚区别。

    一群铁罐头走起路来咔嚓咔嚓的,为首的瑞恩斯坦在扶桑也曾经训练过这些昆仑奴,到了街口先喝令两百人呈十人队列左右分开,然后带着手下就穿过去走到路口,二话不说,拿手上的剑当鞭子使,用剑脊抽人,顿时把几十个淮安卫的汉子驱赶得如狗一般,哭爹喊娘。

    柳下挥气得脸色一片白,手紧紧捏着扇柄,正要上去呵斥,旁边新建伯王承勋一把拉住他,低声道:“应天府尹王世贞就在旁边,咱们先装傻,观望一下再说。”

    顺着王承勋努嘴的方向看去,果然瞧见一个五柳长须的男子,身旁还有不少穿着儒衫的人,当下暗暗一惊,心里头就在寻思,这王世贞是来给对方捧场的?

    想到这个,他却是又妒又怒,卧槽泥马,大家都是国舅,为啥那薛五儿偏生要拜你为师,对我却是瞧也不瞧一眼,如今居然还有应天府尹来捧场。

    这世上总有这样的人,别人干的好,他便认为别人是抢了他的功劳,若没别人,自己能干的更好,譬如他柳国舅,若是没姓郑的,他说不准也能去扶桑耀武扬威一回,那薛五到时候肯定也会对自己另眼相看。

    不过,王世贞倒并非专门来捧场的,他和王稚登等一干南屏社士子听闻了新安社的人在第五楼吃了瘪,心中好笑,不过此人忍耐功夫还是有的,觉得犯不着跟郑国舅叫板,何况他和许国许阁老也没多大交情,今儿来,却是和王稚登去幽兰馆,马湘兰的幽兰馆就在秦淮河畔,离此不远,听说四娘前来第五楼,说是薛女侠拜师,虽说别人没请,可过门而不入,却非府尹气度,故此就带着人往这边来了,正好瞧见柳下挥闹事。

    他虽然在董其昌口中评价不高,但到底领过兵事的,假假也能看出个名堂,忍不住就微微皱眉,这淮安卫的军卫已经糜烂到这等地步了?和街头泼皮有甚区别,反倒是那些昆仑奴,却是叫人心惊,有当年戚少保练出来的浙江兵的架势。

    这时候乖官黑着脸从第五楼走过来,而董其昌作为曾经的应天府乡试亚元,原本是在邀请的客人人群中寒暄的,在楼上瞧见了王世贞,一时间觉得不太妙,赶紧拔腿就往下跑,心说乖官你千万别在南京搞出太仓那出戏码儿来,等他跑到楼下,发现瑞恩斯坦等人只是拿剑脊驱赶人,一时间松了一口气,不过也不敢怠慢,赶紧快步跟上去。

    乖官到了街口,还没等他发火,站在街对面的柳下挥这时候瞧见紧紧跟在乖官身后的薛五儿,顿时把自家兄弟新建伯王承勋的话抛到脑后,一撩茧绸直缀下摆,一溜儿小跑就过去了,腆着一张圆脸儿冲薛五笑,“薛女侠,你拜师这等大事,怎么不请我?倒是叫我好生失望。”

    他说着,看了乖官一眼,傲慢道:“这位想必就是郑国蕃罢!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薛女侠,这世上小白脸大多不是好东西,可莫要上了恶当。”

    薛五瞧不得他那嘴脸,忍不住撇嘴,娇声道:“柳下挥,你说再多也没用,世上男人死绝了,我也不会跟你的。”

    她的脾气飒爽的很,又是南直隶首屈一指的明星,认识她的人也不知道凡凡,有喜欢她的,那是她说什么都好,放屁都是香的,这时候街头围观的起码有数千人,虽然有些人甚至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都弄不明白,可这并不妨碍对薛女侠的喜爱,薛女侠说的话,那肯定是好的,当下有人大声鼓噪叫好。

    柳国舅脸上顿时挂不住,走过去伸手就去拉薛素素手,他以前可从未如此过,一触之下,十指纤纤,忍不住**,顿时又软了半边身子,把薛五说的话忘到了脑后,脸上全是猥琐的笑,“就这郑国蕃,想是毛也还没长出来,哪儿有我好……”

    薛五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敢在大街上拉自己的手,一时间吃惊,等反应过来,却是被他摸了小手去,浑身恶寒,被毛毛虫爬过了一般,当下想也不想,抽手出来,反手就是一个耳光。

    啪一声脆响。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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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章 哪只手摸的,剁了

    南市那是南京最繁华的地段,第五楼所处正是南市的黄金地段,这地方,千金买醉的人每曰络绎不绝,如今这么大的场面,也不知道多少人在观望,可谁也没料到,南直隶行首第一薛女侠居然会甩手给柳国舅一个大嘴巴子,简直惊掉了无数人的下颌。

    薛五一巴掌甩在柳下挥脸上,随即懊恼,不停的挥手,眼瞳中全是羞恼,这死胖子,打了他一巴掌,居然弄得自己满手的油,一想到方才这厮摸了自己的手,更是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真是愈想愈恶心。

    旁边递来一方洁白的汗巾,她下意识接过,使劲儿擦拭手掌,这才发觉是身边郑乖官递过来的,脸上忍不住微微一红,不知怎么的,居然有些羞涩的喜意。

    而柳下挥捂着自己的脸颊,满脸的不可置信,“你……你打我?”随即高声咆哮起来,“你打我?我爹都没打过我……”

    乖官乜眼看着,忍不住好笑,这简直跟记忆中八点档的电视剧差不多,从来被挨过打的孩子一般都这样,而柳下挥暴怒之下,一下就扑了过去,准备就像是对待上次以死反抗狠狠咬了他一口结果反被他掐死的那个良家小媳妇一般,只是还没扑到跟前,小腹剧痛,随即就感觉到自己腾空飞起,脑晕目眩之下,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还顺势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儿。

    哗啦一声展开折扇,乖官轻描淡写的扇了扇,高声诧异道:“谁家的哈巴狗儿?这滚儿打的不错……”旁边近一些的围观者也觉得方才柳国舅那个滚儿打的很有哈巴狗的风范,有些忍不住低声嗤笑起来,不远处的王世贞瞧见这一幕,忍不住眉头一皱,旁边面相很白净的王稚登凑过去低声道:“凤洲,这……两个国舅当街拔拳,太也伤朝廷的面子了,是不是过去劝阻?”

    王世贞微微摇头,心说王青羊到底还是在宦途历练不够,这时候出面劝阻,岂不是两个都得罪了,智者不为也。王稚登虽然名义上是南屏社领袖,不过他也知道,若不是王世贞做了应天府尹,这南屏社领袖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自己,故此,看王世贞摇头不语,也就不说话了。

    乖官这时候从袖中摸出个拇指大小的鹿岛神宫秘制饭团子,伸手对地上的柳下挥晃了晃,“来,再给爷打两个滚儿,爷赏你吃的。”

    本来周围人还忌惮那柳国舅,如今看郑国蕃这做派,终于忍不住,哄然大笑,把南市出名的柳国舅当狗耍的,这绝对是首屈一指。

    坐在地上的柳下挥额头青筋直爆,咬牙切齿骂道,“卧槽泥马个二壁篓子……”一骨碌就翻身起来,他老爹是淮安卫指挥使、漕运河营参将,那是正儿八经的武官,他自小也是练过些刀法的,从小到大靴子里面也一直塞着一把匕首,只是,这家伙几乎没用武之地,从小报上老爹的名头无往不利,后来姐姐进宫,更是没人敢惹,而今个儿,终于有机会动刀子了。

    翻身起来的时候,他就从靴子里头摸出匕首来,长身而起后执刀在手,居然有几分架势,那是反手刀的路数,若非军卫的精锐,街面上的闲汉泼皮使匕首绝对不会这么拿着的。

    乖官脸色一沉,不过,这时候却是不需要他动刀的,旁边有几十个全身米兰骑士盔甲的西班牙雇佣兵,为首的瑞恩斯坦波拿巴那也是西班牙知名的剑客,身后更是有伊能静斋,虽然肉脚了些,好歹也是剑豪,对付这种胖子轻而易举,怎么可能需要殿下亲自动手呢!

    伊能静斋几乎是在柳下挥拔出匕首的当口就窜到乖官身前,他并非那种剃掉头顶头发的武士发髻,梳起大明发髻穿上一身箭袖袍,腰间佩刀,那就是一个风度不凡的大明剑客,谁也分辨不出这位是扶桑人,当然,伊能静斋也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扶桑人,他自认为是大明血脉,正经八百的大明人。

    看到自家殿下一脚把那个自称国舅的家伙踹了一个屁股礅儿,他就明白了,感情国舅和国舅的区别,就像是他以前那般,寻求四百石俸禄而不得的剑豪,和那享受万石俸禄、出行前呼后拥、收公卿诸侯做弟子的剑豪,大家都是剑豪,可区别那真是天差地别的。

    一想明白这一点,伊能静斋忍不住脸上涨紫,殿下把自己从扶桑带到大明,一直让自己在身边做事,那是极为依仗的,没曾想自己却是连这般小事都没做好……他正在羞愧,柳国舅从靴子里头摸出匕首扑过来,他自然急于表功,要知道,瑞恩斯坦波拿巴可也是南蛮剑豪,自然不能让他抢了功劳去,当下一窜就到了主公身前,抽剑在手,一剑就把柳下挥手上的匕首给挑飞了,那匕首在空中翻滚,噗一声就刺入不远处王承勋脚前,把准备上前的王承勋吓得脸色苍白,下意识就往后头退了两步。离开远了些的瑞恩斯坦波拿巴穿着一身米兰铠甲,活动自然不如伊能静斋快,当下暗中懊悔,这么好的拍马屁机会,自己却是没把握住。

    “新建伯爷当年那般英雄,没想到,子孙如此不济。”有明眼人就忍不住摇头,新建伯王阳明绝对是大明继往开来的大宗师,以文臣行武事继而封爵,功劳天高,又是心学开派宗师,说是东方文艺复兴的先驱绝不为过,如今大明几支有影响力的学派,几乎无一不和王阳明有或多或少的脉络,可惜,老子英雄儿子未必是好汉,更勿论孙子了。

    柳国舅也没想到自己连对方一剑都扛不住,尤其是对方只是挑飞了自己手上的匕首,那实力怕是比自己厉害得多,忍不住退了一步,色厉内荏道:“你这奴才,你可知道,我一言就能让你下狱,识相的赶紧让开,你家主子才有资格跟我对话。”

    伊能静斋这会子怎么可能还吃他这一套,瞧也不瞧他一眼,转身低头,“主子,这厮口出污秽之言,侮辱了主子和娘娘的先院君,怎么处理?”

    哼了一声,乖官道:“打碎他满嘴牙,还有,刚才哪只手摸我学生的,砍了。”心里面却是极恼怒,正好借对方摸了薛素素的手的借口,砍了他的手,方才出自己的气。

    伊能静斋眼中凶光一闪,他在乖官的手下众人中,几乎没怎么动过手,以外交手段见长著称,可这并不代表他是什么善碴儿,一个甘愿放弃百万石地盘的扶桑剑豪,无非就是为了更大的好处,而这样的好处,天下谁也给不了,即便是投靠大明皇帝,皇帝也不可能把一个前来投靠的番邦小国剑豪提拔成什么指挥使之类的大官儿,只有国舅,有那个气度,有那个胆魄,也有那个实力。

    故此,得到国舅爷的命令,他转身就冲柳下挥一龇牙,虽然他是个长相很不错的家伙,甚至可以称得上清俊,若不然也没资格当外交达人,可这个龇牙一笑落在对面柳国舅眼中,顿时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下意识高声喊道:“郑国蕃,你别乱来,你是国舅,老子也是国舅……”

    舅你老母。乖官心说这时候还敢自称老子,真是不知死的货色。

    柳国舅虽然也练过,可他到底是纨绔子弟,从小学的两手对付一两个街头闲汉泼皮还差不多,而伊能静斋怎么说那也是拥有免许皆传证书的吉冈京巴流剑豪,一个身处乱世的小国剑豪,一个太平盛世只会欺负大姑娘小媳妇的大国纨绔,这怎么算,武力值都不可能一样。

    一个胧月斩,伊能静斋一窜就是一丈多远,几乎是一眨眼就到了柳国舅眼前,这一招并非为了砍人,而是出刀的重心往前,速度更快,到了近前,手上刀一反,柳下挥只来得及发出半声尖叫,剩下的半截尖叫就好像打鸣的公鸡被割了嗓子,这半声尖叫来得格外的瘆人,离的近一些的,忍不住背后汗毛直竖。

    这一招柄返绝大多数流派都有,不过,乖官手下的扶桑剑客格外擅长这一招,大多数都是用来敲别人的牙齿,和大明锦衣卫世家的一招[批吭捣虚]有异曲同工之妙,一下就敲落了柳国舅满嘴牙,随即反手用剑柄在柳下挥膝弯一敲,顿时就把他打得跪在了地上,那些观望的有些人忍不住眼眉一抽,这手段,分明像是锦衣卫……“且慢……”同时有数人高声喊。

    乖官抬头看去,声音出自不同的方向,不过似乎都是穿着道袍的男子,心中先就一愣,这时候道袍也是文官士子们休闲常服,穿道袍的不是名士就是文臣。

    薛五也是怔了怔,赶紧对乖官低声道:“有胡须的是王世贞,面皮白净年轻些的是王稚登。”

    这两人,大抵只要是读书人便没不知道的,乖官心说好嘛!看来有人来拉架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拉偏架的,心中冷笑,当下好整以暇,甚至还慢条斯理摇起了折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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