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弓弦声和火枪声几乎同时响起,冲过桥头的两百余流寇,在这死亡之声中倒下了一大半。在他们身后的贼人一时不觉,兀自前冲,但紧接着第二轮、第三轮的射击又到了,将他们死死阻在桥头之上,再也无法前进寸步。
人群之中的王子顺此时也意识到不对,但不待他下令撤退,在他背后,贼人的营寨中突然火焰四起,而奔雷一般的马蹄声也从四面八方传来,黑暗之中,根本不知道有多少骑!
“为何这么多官兵,糟糕,定是关宁军大举来了,该死,今曰中计!”
王子顺心念电转,官兵突然出现在他后方,而开山虎的袭扰却只有声而无实,那么情形很明显,开山虎已经全灭了。他却不知,开山虎溺水昏迷被救走,醒来后虽是遣人来传信,却在半途便被俞国振截杀。
而且此时,开山虎本人也就在孙临营地外围,见到眼前这一幕,却除了长叹之外,再无一计可施。
近三千流寇,一半在桥上,一半在寨中,如今寨中火焰四起,四面八方都是喊声杀和马蹄声,还有密集的火枪乱射。黑夜中这造成的恐慌极大,贼寇发觉自己的夜袭是中计,原本已经大沮,而现在敌人的反袭出现,他们已然全无胜念,就是王子顺这个时候,想的也不是组织有效抵御,而是如何逃走。
刘翎驱着马一边奔走一边狂呼,他们最大的作用就是恐吓惑敌,眼见着贼人越发乱了,他的心也越发火热起来。
然后他看到贾甄的身影,头上戴着那搪瓷的碗盔,手中端着火枪,不紧不慢地按照他固定的节奏对着桥头开火。刘翎看得心中欣羡,心中忽的一动:若是自己在这一战中,立出了殊勋,或许真可以投到俞国振帐下。反正以俞公子的声名,向史巡抚要一个人,那算得了什么?
就在此时,浮桥之上,突然传出一阵呐喊,紧接着,一群流寇不顾寒风凛冽,竟然跳入了水中!
他们离得这边岸不远,顺水扑腾两下便上了岸,上岸之后这些流寇也不思抵抗,而是转身逃走。
这提醒了浮桥上进退不得的流寇们,柘皋河原本就没有多深,也不算宽,而且今年冬暖,水面未冻,跳下去一时半会不见得会淹死。
当先跳入水中的,便是王子顺,他的银盔在火光中闪闪发亮,刘翎一眼便望着了。他原本心头火热,就是想要立上一功,好以此为晋身之阶,或者在官兵中升官发财,或者投靠待遇更好的俞国振,因此竟然没有丝毫犹豫,便冲着那方向追了去。
与他一般心思的,可不只一人!
无论是想在俞国振面前表现,或者是想着升官发财,众人都知道,那个头盔在火光中闪闪发光的,才是真正的大鱼,因此那两百多不到三百的官兵,倒有小半向着那边追了过去。
俞国振眉头皱了一下,大声喝道:“回来,回来!”
但是黑暗中嘈杂,他再怎么大喝,哪里传得过去,而且就算传过去了,这些人当中,愿意扔了那巨大功劳不管的,也没有几个。
他们可都明白,那头戴银盔者十之**就是贼渠横天王王子顺,在朝廷的悬赏之中,那可是功可封爵的存在。
见阻止不住,俞国振喃喃地骂了一声,毕竟只是临时拨派来的官兵,这等情形下,确实做不到如臂指使。他叹了口气,这是他们自寻的道路,别人也没有办法。
“休要乱了,继续压制。”他吩咐道。
身边的锁呐声依然保持原先的节奏,因此家卫们没有因为官兵的异动而有变化,少部分官兵也依然来回奔驰虚张声势。而桥对岸的孙临,在将流寇压制回浮桥之上,并且纷纷向水里跳后,也领人逼近过来,开始在岸上射杀水中的流寇。
两头一堵起,贼寇急切间根本无法走脱,而且因为夜中贼寇众多,这一战,俞国振并不准备再要多少俘虏。所以他们是毫不留情地射击,即使水中的流寇哭嚎求饶,也不予理会。
这般狂射之下,柘皋河里的贼人,面临的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血染红了河水,尸体堆在一处,几乎成了河堰,阻得水流都难以流动。
刘翎此时已经迫近了沿河岸向上游逃窜的那队贼人,起初时他们还是一心逃窜,但当离得桥渡战场稍远之后,贼人中突然有人大喝,然后数十骑贼人聚在了一起,掉头反冲。刘翎正追得兴起,一时间未能来得及反应,黑暗中也不知哪儿来的一刀,正斩在他的头上。
最后的那一刹那,刘翎心中想的竟然是,若自己头上也有一个搪瓷大碗就好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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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二、残民邀功非我欲(一)
虽然说是要去前方查看孙临、俞国振的战果,但卢象升与史可法都清楚,他们手中的官兵数量不如贼寇多,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他们一路都行得比较谨慎,速度也就慢了。
按照卢象升的命令,祖宽将侦骑远远地派了出去,他自己也在大军之前。
“总兵老爷,总兵老爷!”
听得祖全的呼声,祖宽有些不满地翻了他一眼,那曰这厮与该死的安庐兵相遇,不但不曾占得便宜,还给人当面教训,连累得他这些时曰总被潘可大冷嘲热讽,这件事情,祖宽始终耿耿于怀。
“老爷,你还真相信那些土鸡瓦狗一般的安庐兵,能够击破流贼的后队?”祖全当然知道因为自己丢了老爷的面子,如今很不受待见,他小心翼翼地道:“要不,让小人先到前头去?”
“胡说八道,卢象升这次可是认真的了,你若是想死,自个儿回关宁去,少在这给老子惹麻烦!”
话声才落,听得前面忽然传来欢呼之声,紧接着,一群关宁军快骑而来,每人马上,都载着一具尸体!
他们还没有到得祖宽面前,便大笑着道:“总兵,总兵,好造化,咱们兄弟逮着一条大鱼,却是贼渠开山虎!”
“果然是开山虎?”
“方才拷问时他招了,不过事后想逃,被兄弟们乱箭射死。”那斥侯头目得意地道:“他带的数百骑,射杀了这十余人,其余的都被杀散了!”
祖宽先是大喜,他派出的斥侯也杀掉了一位贼寇渠首,这是大功。但转念之间,他便想到了疑点,他是打老了仗的,哪里会轻易被哄住!
“这厮该不会随意杀了些逃散的百姓冒充开山虎吧?”
他检查了一遍尸体,自对方布满老茧的手指还有头上的银盔压出的印痕判断出,这确实是一个流寇惯匪头目。从面目上看,也与那开山虎有几分相似,祖宽当下大喜,至于其中其余疑点,在他看来都不是什么问题,只要这开山虎没假,那就行了。
“好,做得好,你们随我来,我替你们去卢总理那边请功!”
祖宽大笑着道,有着这开山虎的尸体,他此前丢的面子,约莫就可以捡回来了。
领着那些斥侯到了中军,果然,卢象升听说擒杀了开山虎,也是欢喜无限,亲自检验过开山虎的尸体之后,他满意地道:“祖总兵今次又立大功,少不得封爵之赏,本官在此先向祖总兵道贺了。”
“封爵之赏倒是不在末将心中,只要不被那些无知小辈轻视我关宁军雄风,那就好了。”祖宽斜睨了潘可大一眼道。
潘可大哼了一声,却无言以回,他是有眼色的,见卢象升都高兴,自然不会去触逆鳞。他心里却在想,谁知道这开山虎的尸体,是怎么捡来的,否则开山虎身边按理说应该有几千流寇,哪里是几十个斥侯能击杀的!
卢象升也明白这一点,但功就是功,无论祖宽的部下是用什么手段杀了开山虎,这个贼渠授首,总是不争的事实。他点了点头,又许下了那些立功关宁军赏格,然后看着史可法道:“道邻,看来咱们此次前来倒是来对了,不管孙克咸那边情形如何,至少这里先得了开山虎,哈哈……”
人逢喜事精神爽,春风得意马蹄轻。还没有见着孙临,便先得一功,卢象升等一行速度便更快了,在大约是正午时分,他们到了渡头之前,还隔着较远,便看到那边四处烟起,看上去破败不堪。
“怎么回事,贼人袭了营?”卢象升是内行,一看便问道。
他问的对象,是得到消息前来迎接的孙临。
孙临点了点头:“昨夜贼人兵分两路,一路自下游过河,由开山虎率领,意欲夜袭我等,一路是横天王王子顺自领,在浮桥对岸与我对峙。我军在俞济民带领之下,伏于河滩,先于傍晚击破开山虎,其部几乎尽数擒杀,唯有十余骑来不逃脱,我遣人追击,却回报说为人夺走……”
“胡说,你这厮谎报军功!”祖宽听到这顿时不喜,这岂不是说,他的斥侯不但吹嘘了军功,那数百流寇根本不存在,而且连开山虎本人,都是从孙临部下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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