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越是关心天下大事,天下大事就越是一团糟。若是有必要,他们甚至可以说出朝廷用不着保证充足的耕地、普通百姓住房里用不着有厕所、要解决华夏危机须得给建虏先统治三百年的话语来。
因此,俞国振提出新襄治下要教育新文人,斥退旧文人,要培育新国学,改造旧儒家。而要做到这一点,特别是旧文人要想成为新文人,就必须将自己置身于百姓之中,真正到基层一线去,去看那些最普通的工匠、农夫、士兵,他们在想什么,他们在做什么,他们需要什么,他们厌恶什么。
唯有如此,才能让自己的脑袋决定屁股。
此论出后,已经没有人同俞国振相争了,相反,万时华第一个提出,要到新杭去教第一线垦殖的农夫识字,紧接着,所有新襄的旧读书人,一个又一个申请进入基层第一线――他们中有许多倒不是真的想响应俞国振的号召,而是想在基层中找到反驳俞国振的依据来。
在某种程度上,俞国振通过这两篇文章,将新襄治下各地的思想空前统一起来。
“南海伯所谋甚远,这个时候张溥来,会不会……有什么不妥?”茅元仪又问道。
俞国振这两篇文章统一新襄的思想,显然是为了开始和东林等等旧儒家进行思想急夺,茅元仪甚至判断,俞国振那两篇文发在《新襄学术》上,只是为了在《风暴集》上试声。他甚至可以想到,如果俞国振在《风暴集》上发表这两篇文,对于以东林为代表的旧儒家,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冲击。
这是道统之争,甚至还要强过社稷之争――因为这是要挖东林等旧儒家的根啊。
这让他很是担忧,现在还不是全面宣战的时候。
“张天如这个人,其实很有意思……咦,那是什么船?”俞国振突然皱着眉,因为就在南面,一排至少是六艘战船出现在海面上!
“顾三麻子的余党?”茅元仪问道。
“应当不会,顾三麻子就算还有余党,此时也不敢出来了吧。”俞国振淡淡地道。
顾三麻子原是横行于舟山群岛时的大海盗,曾经几次试图拦劫新襄的海船,只不过新襄新式海船速度快,他们追不上,而旧式福船又总有炮舰护航,故此未曾得手,但对于需要稳定航线的新襄来说,他仍然是个大威胁,因此,俞国振此次专门去了他老巢“拜访”了一次。
“那么唯有一个可能,郑家。”茅元仪冷静地道。
郑家与俞国振有两年关系非常良好的合作期,俞国振花了大量银子,委托他们帮助运送人口。但随着新襄自己造船业的发展,如今新襄已经看不上郑家的船了,特别是新襄的战舰一艘艘下水,使得郑家开始意识到,他们独霸东海的地位受到威胁。而崇祯十年十二月起,新襄为了艹演水军,直接介入了倭国的岛原之乱,帮助天草四郎时贞击败当地领主,导致倭国九州岛陷入混乱之中,平户(长崎)港落入了天草四郎时贞的手中,直接与羿港进行贸易,这绕开了当初新襄不得与倭国直接贸易的限制。种种变化,令郑家改变了对新襄的态度。
只不过现在还维持着暂时的和平罢了。
而此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船,确实就是郑家新制的战造。在感受到新襄的威胁后,郑芝龙便重金延请西洋船匠,开始打造战船,只不过和新襄的组织模式激发的生产力相比,老式船场的造船速度实在是比不上。
其中最大的一艘战船,也是模仿西式战舰外表,正是郑家造船场新式的战舰。
施福在此舰之上,看着护卫蓬莱号的三艘战船,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不是说……蓬莱号并无船护卫的么,莫非是走漏了风声?”
“谁知道……”郑彩也是愤愤地道。
他二人都是精通水战的,知道海上战船意味着什么。他们所在的这艘大船,与那三艘护卫战船中最小的一艘相比,还要显得小一号,而对方那艘最大的战舰,船上一面就有二十四门炮,绝不是他们的火力能抗衡的。
“那艘大船……你瞧到没有,就是华清海军上将号。”施福又道:“啧啧,当真是好船,也不知俞国振那厮是怎么弄出来的。”
“银子砸出来的,这样一艘船,怎么也得好几十万两银子。”
口中这样说,两人又苦笑了一下,原本想要做一票,打击一下新襄,但对方有战舰护卫,这个目的就达不到了。
不但达不到,而且……此时已经照了面,若是转身就走,只怕会引起对方疑心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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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三、万里惊涛闲庭渡(三)
“对方减速了。”
罗九河喃喃说了一声,语气里多少有些遗憾。
到这个距离,对方还没有做战斗准备,看来这一仗是打不起来了。
这几年来,罗九河的军衔倒是在不停地升,但他眼见着自己的老兄弟们,特别是一帮子老部下们,在陆地上打得生龙活虎,一个个立下的功劳都比他多,今年春节聚会时虎卫陆军胸口挂着的勋章数量,比他这个渔政局局座的胸前要多出三分之一,这让他羡慕之余也感到尴尬。好不容易海军赶上几场象样点的战役,象是去年初在皮岛的协助作战,或者崇祯十年年底到十一年初的倭国濑户内海海战摧毁倭国幕府援九州的水军,这样的大战却给俞大海荀世禄捞去了,他这个局座得到的,也就是打打舟山海盗顾三麻子这样的小仗。这让他很有些焦急。
他倒不至于象霍彦那样急功进利,但在海军艹演中布置的任务里,就有以郑家为假想敌的项目。
“放心,九河,迟早会有你的仗打。”俞国振笑道。
“官人准备何时动手?”
“现在还不是最好时候,我们的家底你是知道的,而且,大敌在外,内阋于墙,终是不妥。”
俞国振说的家底,就是新襄渔政局海军的实力,以新襄如今的造船能力,每年能造六艘战列舰与十二艘护卫舰、二十四艘商船,但是考虑到运输的压力,所以从去年二月到今年二月之间,只是另造了两艘战列舰“海雄”、“鲲鹏”,另外造了三艘运兵补给船,也就是“蓬莱”、“瀛台”、“方丈”。但一共拥有二十四门火炮、满载排水量约是八百吨的护卫舰,却是造了十艘,另外就是一千二百吨左右排水量、携有八门火炮的武装商船,则造了十二艘。这样,俞国振可以保证,每艘战列舰都可以带着两艘护卫舰、两艘充作补给的商船作为编队一起行动。在不影响新襄各地海防的情况下,他随时可以调动两个战斗编队,执行运输任务,比如说,他此次视察耽罗岛回来,便带了四艘商船,全部加起来,一共运了八千人南下。
这八千人是今年第四批南下的原东江诸岛明人,若是远洋航行,四艘商船载不下这八千人,但因为借着今年第一趟北风,从耽罗岛到镇`海只花了五天时间,而且沿途都有驻足补给点,所以装的人稍稍多了点。
从去年到现在,已经有六批南下的船,一共运了三万余人到新襄了。
两边的船靠近之后,都开始减速,然后郑家的船调头,与新襄的船队齐头并进。紧接着,对方船上出来了一个大嗓门:“游击将军郑公讳芝龙麾下施福、郑彩,向南海伯致意!”
这边同样出了个大嗓门,只不过大嗓门手中还拎着一个铁皮喇叭,虽然没有扩音器的功劳,但在海上喊话时,这个玩意儿比用手挡着要好使些:“南海伯麾下渔政局局座罗九河在此,郑将军可好?”
双方不痛不痒地问候了两声,俞国振却在这时与罗九河嘀咕了几句,不一会儿,华清号上放出小舢板,几个虎卫向着对方船靠过去。
“这些新襄人,想要做什么?”
施福与郑彩商议了一下,对方派使者来,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交待,他二人不好拒绝,便让人将使者放上船。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自称为许三多的使者笑嘻嘻地奉上礼物,却是两柄新襄产的倭式苗刀。因为新襄的炼钢技术独步天下,重型水锻弄出的钢材制成的刀,比起倭国的所谓名刀还要出色,再加上精美的装饰,确实是武人喜欢的好礼物。施福与郑彩收了礼物还没有说什么,施福身边一少年道:“听闻新襄的火枪好,为何不送几柄火枪为礼物?”
许三多转向那少年,脸上仍然挂着那笑嘻嘻的模样:“这位少将军一看就英武非凡,绝非一般人物,当真是剑眉虎目玉面朱唇……不知尊姓大名如何称呼?”
他一大堆的恭维话,让那少年脸上的板结松了下去,表情也柔和起来,拱手道:“不敢当谬赞,在下施琅。”
“哦,在下许三多,其实在下本名不叫许三多,原是许众,但是朋友们都说在下话多、礼多、朋友多,故此帮在下改了名叫许三多。在下最爱的就是结交朋友,特别是象施少兄这样的少年英雄……”
施福叔侄与郑彩,当然不知道,这位许众乃是将岸的副手,或者说,他是被俞国振发配到将岸身边的副手。这人唠叨是新襄出了名的,但才能却是极佳,在被简拔出来之后,出了名的八面玲珑,正适合搞外交。俞国振将他派去帮将岸,结果在耽罗呆了半年,与朝鲜、倭国打交道,特别是与倭国打交道时,与秦盛亲一道说动了天草四郎时贞四处劫掠幕府治下的人口,充作货物交换新襄提供的粮食、军资,从而立下了大功。然后将岸又将他举荐回俞国振处,说是新杭与真腊近来关系紧张,他可以去发挥所长,其实就是将岸也被他的多嘴唠叨弄烦了,将他打发给叶武崖那冷面人去。
于是这家伙又兴致冲冲地跟着俞国振南下,他自己倒不觉得是别人忍受不了他,而是以为自己是哪儿都缺不了的重要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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