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俞国振就知道,他所维护的这个朝廷,究竟是个什么德姓!

    俞国振当然知道这个朝廷是什么德姓,他甚至比这个时代任何人都清楚,按照这种德姓发展下去,这个朝廷会面临什么命运。

    朱家皇朝灭就灭了,俞国振并不心疼,但是,一个皇朝的死亡,却要拉整个民族来为之殉葬,这样的悲剧,俞国振决不允许它发生!

    因此,他急需大量的银钱,而王好贤的事情,是他说服二伯五叔的借口。

    “真的?”

    俞宜勤目瞪口呆地望着俞国振,他方才说的话语,让俞宜勤心中瓦凉瓦凉的。

    俞国振微微一笑:“二伯可是有些不舍?”

    俞宜勤终于忍不住,脖子上的青筋都突了出来:“何止不舍!国振,你怎么变得如此糊涂,那是一座金山,种珠之术,世上只有我俞家掌握,只要我俞家不说出来,这就是世世代代能享用的不尽金山!”

    俞宜勤说到这都有些气急败坏了,在他眼中,这种珠之术可不只是俞国振一人的发明,更是整个俞氏家族的财富!

    故此,他甚至用了这一年来已经很少用过的训斥口吻:“国振,虽然家中人力财力,都由你调用,但今曰之事……我不同意!”

    “二伯心太急了,尚不知我为何要如此行事。”俞国振并没有生气,俞宜勤的才器就是这么大,能放手将家族中的权力交与他,已经是他的极限,他看问题,根本不可能那么长远。

    “你……你说,你说你有什么理由!”俞宜勤原本还要继续发作,可看到五弟俞宜轩捋须眯眼,一字也不说,心中微动,敛住怒火道。

    “闻香教知道我们有种珠之术的人还没有死绝,他们只要散布出这个消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俞国振淡淡地说道。

    俞宜勤老脸顿时通红。

    倒不是气的,而是羞愧的,当初俞国振在去吴江盛泽之前,曾经暗示过他,老六俞宜今要“妥善处置”,可他一时心软,只是将之逐出家族了事,结果这厮被闻香教掳走,直接就将俞家的底细卖了个干净,其中就包括俞家有种珠之术!

    所以,闻香教之所以会与俞家纠缠不休,归根到底还是当初他的处置失误。

    “是……是这样……”过了会儿,他讷讷地道:“或许不至于此吧?”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今这世道,我们不能存侥幸之心。”俞国振又道:“况且,我们俞家发家致富的本领,难道说只有种珠这一项么?”

    俞宜勤眼睛睁大了起来:“国振这话是何意?”

    “请二伯随我来。”

    穿过院子,他们来到了给蒋权充作工坊的屋子,在这里,两架织机正摆在那儿。

    “这是……”

    “新的织布机与纺纱机。”俞国振微笑道:“蒋权花了大半年的时间,终于研制出来了。”

    说到这个的时候,俞国振其实心中并不得意,蒋权是个手艺纯熟的匠人,但也只是个匠人,织机与纺纱机的结构,虽然有他指导,却也花了这么长时间才研究出来。

    “织机……国振,你以为,凭着我们能与江浙的丝绸大贾相争么?他们背后,可都是有朝廷中的大佬!”俞宜勤哀声叹气:“若说种珠之术他们会起贪念,这织机他们就会放过?”

    俞国振笑了:“这织机织的不是丝绸,而是棉布!”

    此语一出俞宜勤愣了一下,然后失笑:“松江布,衣天下,国振,你也争不过松江府啊。”

    自元以来,松江府便是棉纺织业中心,明初之后,棉花种植从长江中下游推广到了山东、北直隶一带,特别是山东,更成了产棉大区。棉纺织业发展极快,因此也就遏制了丝绸业,此时除了嘉湖地区外,大江南北的丝绸业都在萎缩,而松江府、杭州府,则成了天下闻名的棉纺织中心。

    换言之,棉纺织的竞争,更胜过了丝绸业!

    “我们纺纱机要强得多,另外,织布机也有所改进。”

    俞国振喜好历史,对于华夏近代工业化颇有专研,因此知道后世张之洞办湖北织布局为何失败,其原因之一,就是不明白纺赶不上织的道理。因此,工业革命机器革新之始,就是从珍妮纺纱机开始。

    自然,俞国振不会去简单地模仿珍妮纺纱机,他的纺机是直接从水力纺纱机开始的,其工作效率,远胜于珍妮纺纱机了。

    在襄安,水力是不缺乏的,濒临长江,还有一条西河流经,水势也比较平缓,能够提供较为平缓的动力。

    “这个……真能取代种珠之术?”俞宜勤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那是自然的,二伯还不信我么?”

    俞宜勤哑然了,他还能不相信俞国振么,凡是俞国振筹划的事情,鲜少有不成者!

    “不过有一件事情还需要二伯艹持,就是收购棉花之事,如今已经过了收棉时节,我们只能去找包商购买。”

    包商就是那种专门收了棉花,再转卖的商人,他们从中盘剥,获利最多。这种靠着投机发家的商人,俞国振向来是看不上眼,但现在只能与他们打交道了。

    “既是国振这样说,那我便去一趟松江……”

    “错。”就在这时,一直未曾开口的俞宜轩却笑着摆了摆手:“国振,你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

    俞国振愣了愣,然后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确实,确实,用不着二伯再跑一趟松江。”

    俞宜勤有些莫名其妙,俞宜轩笑道:“方才国振不是说了,要将咱们俞家的种珠之术卖出去么,咱们靠近徽州,要卖,自然是卖给徽商,徽商遍布天下,托他们收购些棉花,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对,对,哈哈,老五有你的,还是你能帮上忙,我啊……”

    “二伯莫要谦逊,我与五叔便是有再多计策,也需要二伯去奔走。”俞国振笑着小捧了他一句。

    至少现在,他们俞家还是一体的,因此不能因为意见分岐而发生内讧之事,事实上四房惹来的麻烦,已经够多,若是再折腾,对俞国振的计划是非常不利的。他一个人再大的本领,也无法将所有的事情都完成,许多时候,都需要借助于家族的力量。

    “既然如此,那么我这就发出消息,我们俞家,准备将种珠之术拍卖出去!”俞宜勤站起身来:“我认得几位和徽商有关系的,派人给他们送信,有个两三天必有回音。”

    “嗯,时间便定在二月二十曰,让他们带着现银来。”

    俞宜勤离开之后俞宜轩看着俞国振微微笑了起来:“国振,若是王好贤知道你这个打算,不知是不是会哭。他可就是贪着这种珠之术所以才落网的,现在你却将这种珠之术轻巧发卖。”

    “哈哈,他面上的神情应该会非常精彩吧。”俞国振起身拱了拱手:“恭喜五叔了,虽然这次擒拿王好贤的功劳大头送了人家,不过投桃报李,东林……总得也给五叔换一顶帽子吧。”

    俞宜轩现在在名义上是襄安巡检司巡检,这原是不入品的官身,俞宜轩根本不看在眼中,但凭着襄安巡检司捉住王好贤的功劳,他确实有可能换个入品的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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