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此时也是一时失了神,再看殿中乱哄哄的样子,不禁大怒,拍案而起,道:“肃静!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胡闹,胡闹!”
声浪立即被强压了下去,所有人都住了嘴,看向金殿之上的赵佶。
赵佶恶狠狠地道:“通敌?郑家通敌?若真有其事,朕一定要彻查清楚,混账,混账!”
混账二字,不知是说下边的人在胡闹,还是说郑家混账。
赵佶的火气已经勾了起来,若说一开始听到通敌二字他还有点不信,可是看到李邦彦等人心急火燎的样子,心里已经有了数,冷冷笑道:“来人,立即命有司去查,人证在哪里?物证又在哪里?谁参与了此事?郑国公是否知情?这件事,一定要水落石出!至于平西王……”赵佶看向平西王,道:“今曰的御审就此作罢,平西王继续看押,待郑家的事交代清楚了,再审!”
沈傲道:“陛下,已经不用审了。”
赵佶狐疑地看着沈傲,道:“为何?”
沈傲吁了口气,终于亮出了自己的杀手锏,道:“微臣有一样东西,要上呈御览,陛下看过之后,太原城的是是非非,一切都可以真相大白。”
沈傲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从杀郑克的那一刻起,这个圈套就已经开始;赵佶的姓子,他太清楚了,不被人逼到墙角,是绝不可能打起精神去做事的。若是直接将郑国公的罪证呈报上去,依着赵佶的姓子,再加上宫中还有郑妃这个变数,以及李邦彦等人的极力回护,最后的结果可能是不了了之,郑家就算有罪,至多也不过虢夺掉爵位。
沈傲的办法很简单,就是杀掉郑克,将这件事抬升到万众瞩目的地步,而赵佶也因为郑克的死不得不出面厘清太原发生的事。只有在这个时候,风口浪尖上的郑家和沈傲,才能做一场生死搏斗,胜者生,败者死。
沈傲先让人揪出一些郑家的小辫子,让赵佶生出恶感,冲淡掉赵佶对郑克枉死的同情。而检举郑家通敌,则是一块千斤巨石,狠狠地压在郑家的头上,将郑家钉住。而现在,沈傲要拿出来的东西,将是压死郑家的最后一棵稻草。
这个计划,可以叫引蛇出洞,让郑家的势力全部跳出来,出现在万众瞩目之下,就在这天下的中枢讲武殿里,决一雌雄。
沈傲深吸了口气,朝赵佶作偮道:“陛下,东西在卫郡公手里。”
石英这时候才站出班来,道:“陛下,老臣确实有一样东西,要送呈陛下御览,东西就在宫外。”
赵佶见二人如此神秘,一时也生出好奇之心,道:“来人,去拿来。”
李邦彦的脸色已经惨白,他当然明白,沈傲突然要拿东西给赵佶御览,这件东西必然非同小可。老谋深算的李邦彦这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一开始就钻进了平西王的圈套。杀郑国公,绝不是平西王意气用事,而是这个圈套的开端,郑国公一死,让李邦彦看到了整倒沈傲的希望,于是毫不犹豫的跳出来,打算趁着御审,一举将沈傲万劫不复。
李邦彦全部的心力,都在筹划着如何将沈傲的罪名坐实,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沈傲真正的意图并不是洗脱罪名;或者说,洗脱罪名只是他的次要目的,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只怕都在那即将送呈御览的东西上。
郑楚这时候也感觉有些不对,到底不对在哪里?却有点想不通,他只是感觉,这平西王准备得实在太充分,这御审明明审的是平西王,可是真正的目的却像是在审问自己,审问郑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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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五章:九鼎之重
七八个内侍抬着两个大箱子出现,这箱子倒是颇为沉重,外头是寻常的红漆,和这雕梁画栋的宫殿相比寒碜了许多。可是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这木箱上。
木箱虽然大,却不沉,四个内侍抬一个,健步如飞,顷刻之间,便放到了殿中的位置。
沈傲已经站起来,抚摸着这密封的木箱,不禁笑道:“陛下,太原的真相,就在这箱子中。”
赵佶也不由地从銮椅上站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木箱,心里在猜测,这木箱所装的到底是什么。
两班的文武大臣,心中也在猜测,只两个箱子,就能得知太原的真相?许多人半信半疑,可是想到平西王一向以急智著称,倒也并非没有可能。
李邦彦脸色苍白,硬着头皮道:“陛下亲自御审,尚且不能得知太原的真相,平西王的两口箱子,就把真相带了来?”他冷笑一声,道:“殿下未免也太托大了。”
站在左边上首位置的太子赵恒嘴角也勾起一丝冷笑,想要说什么,身后的吏部尚书程江却拽了拽他的袖子,低声道:“殿下慎言。”
赵恒只好作罢,抿了抿嘴,最终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吞回肚子中去。
赵佶带着好奇的目光,道:“来人,打开箱子。”
内侍们二话不说,捋起袖子将厚重的箱子打开,这时候,一股浓重的血腥气瞬时弥漫开来,闻之令人作呕。里头还有一层黑色的毡布蒙着,也不知是什么,可是这一股怪味,已经令许多人不禁掩鼻了。
“大胆!”李邦彦朗声道:“平西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将这污秽之物带到御下,冲撞了圣驾,你有几颗脑袋赔罪?”
李邦彦起了头,郑楚也如抓到了救命稻草,高声道:“这里头莫非藏着尸首吗?”
这一声大叫,立即引起满殿的哗然。从古至今,銮殿之中一向是最圣洁的所在,如今平西王带着这么两口满是血腥的箱子进来,莫说闻之令人作呕,且銮殿充满血腥,也有不祥之兆的意味。几个方才弹劾沈傲的言官这时候也站出来,纷纷鼓噪。
沈傲冷冷地看着李邦彦,正色道:“李门下说这是污秽之物?”
被沈傲这么反问,李邦彦这时候也不太确信起来,又打量箱子一眼,箱子里头盖着一层毡布,实在看不到里头到底是什么,可是散发出来的血腥气味实在太重,估计是储藏太久,气味又散不开,这时候一揭开,就实在让人吃不消了。他扇了扇鼻尖下的恶臭味,道:“难道不是?”
沈傲朗声道:“可是在本王看来,这箱子里却是世上最宝贵的东西,李门下指鹿为马,不知到底是什么居心?”
宝贵……李邦彦冷笑道:“老夫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这般宝贵。”
赵佶生怕又吵作一团,再加上好奇心作祟,便道:“将毡布掀开。”
内侍们捏着鼻子,小心翼翼地揭开毡布,霎时间,所有人忘记了这恶臭,都踮着脚,直勾勾地看过去。
毡布之下,是一卷卷白纸,白纸上,是一个个带血的指印,殷红的血已经干涸了,可是留在纸上的红色印记却清晰可见。
“这是什么?”有人忍不住问道。
沈傲抬眸,庄重无比地道:“民心!圣人说,得民心者天下,可见民心便是国之根本。微臣今曰要弹劾门下令李邦彦,竟然敢将这大宋朝最宝贵的东西,颠倒黑白,斥以为污秽之物……”方才都是言官们发挥,可是这时候,沈傲动用三寸不烂之舌的时候到了,他脸上升起怒色,继续道:“在夏桀商纣的眼里,民心才是污秽之物,可是在圣明之君,在圣人君子眼里,李门下所指的污秽之物却是世上最珍贵的珍宝,微臣说一句悖逆的话,便是陛下座下的金銮椅,也未必有这箱中之物珍贵。陛下以为呢?”
这句话冠冕堂皇,不管是哪个君王遇到这个问题都只有点头的份,否则岂不是和夏桀商纣还有这李邦彦为伍了?这个时候也绝对不能含糊,不能犹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赵佶当然要表明自己的态度,沉声道:“不错,在朕的眼里,这箱中之物便是我大宋的九鼎,先祖太祖皇帝马上而得天下,何也?民心使然而已,那时候宫室为修,冕服珠冠未戴,可是天下人都沐恩称颂。可见这民心,莫说比朕坐下的銮椅珍贵,在朕心中,可与社稷等若。”
沈傲满是感佩地道:“陛下圣明,此话必然流传千古,令后世君王效仿。唐太宗曾说过,君为舟、民为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陛下今曰的言谈,与先朝太宗皇帝彰显得宜,必然流放万世。”
赵佶面上生出红光,如此一想,居然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心里大喜,却不好露出喜色,正色道:“朕不过有感而发,爱卿言重了。”
沈傲道:“正是有感而发,才弥足珍贵。”
这一对君臣一唱一和,居然还上了瘾,一个自我陶醉,一个频送‘秋波’,当着数百个文武显贵的面,居然来回奏,忘乎所以。沈傲心里暗笑,果然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赵佶的姓子,最是好大喜功,但凡有一点能和前朝明君媲美的,都能鼓起他的劲头。
现在已经解决了箱子的问题,正如赵佶方才所说,这箱子与大宋的社稷等若,既然是与社稷等若,当然不能等闲视之,这不是箱子,里头装的也不再是血迹斑斑的纸张,而是圣物,是大宋的至宝,比之尚方宝剑还要锋利十倍百倍,是杀人的利器。
箱子在沈傲的手里,沈傲的目光已经如刀锋一般落在李邦彦身上,正色道:“陛下说着箱中的圣物,与九鼎等若,鼎之轻重好坏,是人臣该议论的吗?李门下,你方才说什么来着?”
李邦彦一时哑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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