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饭还得慢慢煮,就不知道这次考试会不会煮成夹生饭。”

    接着李肆的心绪就转到了考试上,在广州呆一阵子,就得尽快赶到韶州去。眼下广东的学政是史贻直,这可是个大人物,依稀记得这家伙有个什么诨号……广州府惠爱街的角落里,一处衙署挂着“提督广东学政”的招牌,一个人扛着一个包裹脸色悻悻地出了门,门边一群人顿时围了上来。

    “怎么样?他还是不收?”

    “收个屁!没把我抓去打一顿板子就算好的!”

    “我就说了吧,这个学政,早前的科试岁试就出了名的铁硬,简直就是个不沾油荤的神仙!”

    “人家前程大着呢,可瞧不起咱们这点银子。”

    “瞧不起?虽说学政老爷比不上其他老爷,可也是走一圈就入手几万两的主,谁能不开眼?我瞧他就是个装!”

    这些看上去是掌柜模样的人纷纷扬扬议论着,这时几个兵丁出了门,将一面牌匾又挂了起来,看着那牌匾上的字,众人又都嘿嘿笑了起来。

    “果然是在装……”

    一人指着那牌匾揉着肚子,笑得接不上气,牌匾上就四个字:“铁面无私”。

    “史某问心无愧!不过是烦了那帮蚊蝇不停搅扰,不得已挂了那牌匾。”

    署衙里,一个面色沉郁的男子沉声道,瞧他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却如那京里来的部堂大员一般,眉目间自有一番不怒而威的气势。

    “院试将近,更不用说八月的秋闱,我这衙门面前,容不得半点脏污!我史某字什么?铁崖!铁面石心自作崖!朝廷法度,皇上隆恩,我都以这铁面石心挑起来!”

    像是在对属下训话,又像是在向心中那片天述说衷肠,史贻直这话是掷地有声。

    “可是大人哪,这都是陈年旧例,你不受着,不说一省上下学官,就是这即将参考的学子们,也都会人心惶惶,不知所托啊。”

    属下扭着眉毛,还在尽力劝说着。

    “去年我巡全省不就已经废了陋规么?怎么还拿这事说话?出一场给二百两银子,当我是戏子?”

    史贻直冷哼道,他可是康熙三十九年庚辰科进士里年纪最小的,中榜时才十八岁!引得满朝瞩目,赞之前程无量。可十多年浸在翰林馆里,始终没拿到什么要缺。和他一榜的年羹尧傍上了四阿哥,此时已官至四川巡抚,他却只走过一圈云南学政。如今又放了广东学政,心头那功业之火炽热,更是不想沾到一点灰尘,这点银子,是正着糟践他还是反着糟践他?

    属下抹着额头的汗,却不敢应这话题,心说一场二百两,你走一省就是上万两,有哪个戏子这么得价?

    “可那些书行的掌柜,却是好心哪。大人,历届学政都会刻书,学子们也都求着学政大人的墨宝文香,这本是……学苑佳话,呵呵……”

    属下继续说着,心道你要不收,咱们下面人可就不好办了。

    “还是陋规!随便拿了我一些文集就去刊刻,一本卖二三两银子!这不是聚敛么!?”

    史贻直依旧是一张冷脸。

    “大人,就算你不刻,已经有宵小在刻了,到时候学子们手上依旧会拿着这些书,而大人你……”

    属下说到这,史贻直的脸色更是一片青一片白,这话里意思他可明白。他不出“正版”,“盗版”就会横行,到时候他这史铁面名也保不住,银子也进不了腰包。

    “真是……真是可恶!银钱蚀心,先贤诚不欺我!”

    想了好一阵没什么法子两全,史贻直恨得咬牙拍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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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做人才是硬道理

    “这就是学政衙门,可惜那个史铁面不好说话,连我爹爹的请托都不放在眼里,否则你的秀才,晋哥的举人,那就是一句话的事。”

    惠爱街上,管小玉当着向导,将一路的衙门介绍过来,到了学政衙门时,她用一句话就能定千万人命运的语气说着,李肆这才想起史贻直的诨号。

    “功名自从正途来,欺昧绝不是立身之道!”

    多半只是管小玉的玩笑话,范晋却在认真地驳斥着,被他落了面子的管小玉却是一点也没气恼,反而甜甜笑着看住了他,满眼荡着秋波。

    李肆暗道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范晋范重矩用他创出来的军事化教学手段教了一年多蒙学,原本的酸腐气被精炼成了一股随时随地都能教育人的肃正气度,隐隐跟之前见到过的汤右曾一类文人相似,那就是所谓的“心中自有河山,身负万钧也处之泰然”。只是那“泰然”太阴太冷,想是心中那河山本就被重重迷雾遮蔽,不像段宏时那一辈人,身上还沾着明清变季的大时代风骨,怆然却又洒脱。

    “他们二人,真能成全一段旗汉姻缘?”

    李肆也有些认真了,范晋这样没有家世没有绝学的穷秀才,要在功名路上出人投地,十年后能到道府级就是神话了。即便到了道府级,要攀上广州将军的家门,那还差得太远,除非……再看了一眼范晋,李肆叹气,除非换着他亲自上阵,前世接触过不少“倒插门”得富贵的软饭专家,他们可有着五彩纷呈的各式手腕。叹气之余,李肆还在担心,管小玉的老子管源忠,真没把自己女儿当作官场砝码?就任得她自选佳婿,连旗汉问题都不顾忌?

    “范秀才,秋闱将近,得专心读书了。”

    可李肆也是一肚子要事,只顾得上委婉地提醒了一句,然后就跟两人道别。他要去城南安家,不仅是为回个面子,还带着摸摸广州商场,特别是广州洋行底子的心思。

    “这李肆,以后你还是少跟他来往。”

    瞧着李肆的背影,管小玉开始进到贤淑妻子的角色。

    “总觉得他对你……另有用心。”

    初见李肆时的遭遇,外加安九秀的经历,让管小玉下意识地就对李肆没好感,若是李肆在这,多半要哀呼女人的直觉真是灵验。他对范晋没什么不良用心,可对她管小玉却真是别有用心。

    “这……多虑了。”

    也是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想到之前在李庄直接间接感受到的东西,范晋心中微微一凉,似乎桩桩事情,总跟自己要走的功名大道格格不入。

    “还是小玉知心。”

    范晋看了一眼佳人的娇颜,心中生起感慨,再牵出了豪壮雄心,此番乡试,一定不能辜负佳人的期许。

    两人默默前行,一路还含情脉脉对望,到了光塔街口,北面就是旗人地界,范晋不得不和佳人分别。【1】

    从光塔街心出来一队侍卫,远远看到管小玉还对着范晋的身影发呆,其中一人咦了一声“那不是……”

    管小玉身边的侍女被召了过去问话,片刻后,那人沉声吩咐着:“跟叶旉知会一声,那穷酸又回来了。”

    这时管小玉转身行来,那人赶紧换上了一张灿烂笑脸:“小姐,这一月可玩耍得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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