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松海所率的海鲤群毫无畏惧,一往无前地涌入战团,朝着那两艘西班牙战列舰直奔而去。这些小船靠着纵帆和灵活的身躯,见缝插针,如水银泻地一般,即将靠上那两条庞大的战列舰。

    眼见离对方只有二三十丈远,可仰望对方巨大船身,再看看自家这舢板一般的体型,低矮到只能轰击对方底层炮甲板下方的十二斤炮,孟松海暗叫侥幸。

    幸亏没有把希望全寄托在海鲤舰的小炮上。

    “点火!”

    一声令下,小船的船头都升起一团火苗,那是猛火油柜的喷口。这种中国人古老的武器,自然没有被海军放弃,甚至在战前作了紧急改造,可以喷出近三丈远的火柱,所储火油能喷十多二十次。但因为这东西对自己也太危险,大一些的海鳌舰和海鲨舰是不敢装的,海鲤舰正好。

    似乎感受到了致命威胁,西班牙战列舰的炮火更加密集了,一艘冲在最前面的海鲤舰被一发30磅炮弹直接掀到了半空中,连断裂的龙骨都清晰可见。

    就这二三十丈,距离和高度,都是战列舰重炮发扬火力的最佳范围,接连三艘海鲤舰都被轰烂,残骸挡住了后方海鲤舰的冲击路线,让孟松海急得直跳脚。

    “都尉!来一发!?”

    身后有人怯生生地问道,孟松海转头看去,是船上两寸炮的炮手。不少海鲤舰都卸掉了这种小炮,孟松海却觉得,多一桩攻击手段就算一桩,依旧留了十艘海鲤舰装着这炮。

    “轰!瞄准了炮门轰!轰烂一门炮就是大功!”

    孟松海这么说着,尽管他并不抱什么希望,海上对战,就算只有二三十丈,炮也不可能打得这么准。

    咚的一声闷响,在漫天炮声中毫不起眼,已经瞄了半天的炮手,将一发两寸炮的圆锥炮弹,准确无误地送入战列舰正喷吐焰火的一处炮门。

    似乎没什么动静……没错,那处炮门,再没了动静。

    孟松海盯了半天,忽然跳脚道:“升旗!吹号!让所有还装着两寸炮的海鲤舰轰那大家伙的炮门!”

    四月十七曰正午一时一刻,“皇家九月”号上,西班牙联合舰队司令佩德罗少将嘟囔了一声:“有些不对劲……”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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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七章 血腥的胜利

    “皇家九月”号左舷跟一条战列线对峙,已轰得对方至少一半失去了战斗力。而右舷也因摆脱了铜鲨号而解放出来,正凶猛地蹂躏着那些蜂拥而上的小船。

    可多年的海战经验,却让佩德罗少将有了异样的感觉,右舷的火力,似乎正在不断削弱。

    念头刚落,噗地一声闷响,站在他身边的副官不翼而飞,接着血水洒落,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去,正见一个已快裂作两截的身影划出高高抛物线,飞出了战列舰的舵台。

    再转身回来,少将寒气直冒,船舷边是一个拳头大的裂口,圆圆的,规整得像是被圆锯切出来一般。

    他冲到右舷边,看着船下海面的情景,低呼了一声:“耶稣基督啊……”

    一堆小船就在几十码外,渺小到在这种海战中几乎可以忽略的火炮正在不停发射着。但炮弹却如白蚁一般,瞬间穿透起码六十公分厚的船板。他都能想象得出,一门门30磅重炮,正被那小炮给轰得炮车分离,炮手四分五裂的情形。

    右舷的炮火虽然不断将对方小船轰烂,但对方也正不断将己方的重炮打哑,而后方那生着火苗的小船正钻着空子要贴上来,佩德罗的信心终于跨了。

    他痛苦地环视四周,其他西班牙战舰正围拢而来,跟挡住四面的中国战舰激烈拼杀,也许他们能冲破阻拦,但在那之前,这两条战列舰能不能坚持得住呢?

    再看看被敌人咬住舰艉,已经无力机动的“维罗纳玫瑰”号,佩德罗纠正了自己的判断,自己这艘“皇家九月”号,还能不能坚持得住?

    就眼前所见,怎么也难坚持一个小时……佩德罗压抑住自己的杂念,终于发布了那条让他上了军事法庭的命令,撤退!

    事后其他舰长称,最多再有半个小时,他们就能打破阻拦,解救出两艘战列舰,从而盘活整个战局,赢得此战的胜利。

    但就在最关键的时候,佩德罗不仅带着“皇家九月”号撤退了,还升起了全军撤退的旗号。整个战局的失败,乃至之后的一连串噩耗,都来自这一个命令。佩德罗少将不仅是胆怯,简直就是叛国!

    佩德罗宣称自己下令撤退,是希望能尽力保留这支马尼拉联合舰队的力量。如果能保住一艘战列舰和大半其他战舰,联合舰队还有一战之力。如果继续打下去,那样的赌博,当时他认为是不值得的。

    佩德罗之所以让人同情,乃至于曰后西班牙海军将“佩德罗”这个人名当作了“倒霉鬼”的同义词,原因就在这。他的权衡和决定,其实都是正确的。但问题就在于,不仅他的决策总是要慢半拍,还因为西班牙的失败,需要找到一个替罪羊,而他再合适不过。

    孟松海的海鲤舰加入战斗,是这场大战的第三个转折。后世科技史都将两寸炮作为这个转折的标志,甚至宣称两寸线膛炮是中国海军制胜的关键,这个结论明显是夸大了两寸炮的作用,即便是当事人的孟松海,也都不这么认为。

    没有萧胜的定策,没有梁得广的牺牲,没有胡汉山自杀式地遮蔽战列舰炮火,没有因损失了舰长而怒火万丈,也效仿铜鲨号,生生咬住了“维罗纳玫瑰”号的铁鲨号,他们海鲤舰也根本没有机会近到西班牙战列舰二三十丈的距离。此外,两寸炮最多不过打哑了五六门西班牙人的重炮,孟松海不觉得这就把西班牙人吓跑了。

    两寸炮仅仅只是一根稻草,但就在这血染的天秤上,这片稻草却压垮了西班牙指挥官的信心,之前对方已经接二连三地扛住了无数次惊变,心姓之坚韧,已非一般人所能及。

    “皇家九月”号本就已经打横,此时转舵南下,顺势而为,萧胜高声喊着拦住它,可帆缆已破损多处的金鲨号已无能为力,而银鲨号还在一里之外,压制着“维罗纳玫瑰”号。

    靠着身高体壮,“皇家九月”号突出重围,一条海鳌舰奋不顾身地擦舷而上,却被硬生生撞断了船头。

    下到主炮甲板,见到七横八竖的炮车,残缺不齐的人体,船板密密麻麻被凿开的小眼,佩德罗还存着的再战之心骤然熄灭,30磅炮只剩下十来门还能使唤,再冲回去,就是送死。

    眼见“皇家九月”号单骑突围,没有再回头一战的迹象,萧胜下了穷寇勿追的命令,转火其他还有战意的西班牙战舰,这是他在此战里的最后一道命令,接着就昏迷了过去。

    指挥权转到了银鲨号的白延鼎手上,但没过半个小时,白延鼎被霰弹打中,指挥权又转到了登上铁鲨号的胡汉山手里。

    此刻西班牙舰队的动静混乱不堪,不少负伤战舰依照佩德罗的命令,转舵南逃,还有十多艘战舰状况良好,正死战不退。他们想退也退不了,已打得脊柱都灌满怒火的英华战舰绝不想放跑他们。

    此时战局焦点集中在了被围住的“维罗纳玫瑰”号上,这艘战舰列被一艘海鲨舰咬住了尾巴,两艘海鲨舰左右围殴。海鲤舰钻着空子贴了上来,在孟松海的指挥下,用两寸炮不断削弱它的炮火。如此大汉,有如被一群童子拖腿、抱腰、勒脖子,完全无法动弹。

    当“皇家九月”号的船帆消失在远处海面,而靠上来的海鲤舰开始喷吐烈焰,将火柱送入炮门时,大群西班牙船员涌到船舷边,举起双手,高声呐喊。

    铁鲨号舵长,葡萄牙人戈麦斯兴奋地朝胡汉山喊道:“他们投降了!西班牙人投降了!”

    胡汉山僵着脸,掏着耳朵:“什么?我没听清?”

    接着他挥手:“开炮!”

    已经瞄住这些人的炮手拉动炮索,轰轰爆响,无数霰弹飞洒而去,将敌舰船舷喷染成猩红之画。

    此时胡汉山才哦了一声:“他们投降了啊?”

    炮声渐平,战场远处,一艘样式有些怪异的海鲤舰上,清廷澎湖总兵蓝廷桢,泉州总兵林亮不约而同地扑在船舷上,拼命呕吐起来。

    太可怕了……自开战后,即便身在数里之外,他们依旧被那似乎要撕裂脑子的炮声给拽住了心神,再也无法思考。蓝廷桢是复台宿将蓝理族人,听蓝理说过复台海战。跟眼前这场海战比,那些几百料大小,载着弗朗机和发贡的船,相互之间的对战,简直就是小儿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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