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周承业后,郑霁先是给他看座,命下人端来上好的茶水点心,这才和颜悦色地问道:“二郎啊,有什么事直接进来找我就好,为何要在衙前擂鼓,还带着数十孩童大声叫嚷,这要是传扬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么。”
周承业虽然心急如焚,可他知道这官场之中办什么事情都讲究一个规矩,如果自己表现的毛毛躁躁地,不仅让面前的县令看轻了自己,而且对于自己想办的事情反倒不利。
既然万年县令这么给面子,周承业便耐着姓子说道:“承蒙大人赏脸,亲自在署衙之中接见于我。若非事发突然,而我家公又是受了不白之屈,小可此时当在承恩楼上饮酒赋诗,又何必带着一群没爹没娘的孩子前来救人!”
周二郎将“救人”二字咬的重一些,是想提醒郑霁,现在不是闲扯蛋的时候,抓紧时间放人才是第一要紧之事。
郑霁混迹官场多年,当然听得出来周二的不满和着急,也知道此时不是自己拿着捏着的时候,万一让面前这位很能惹事的小祖宗等得着急了,只怕原本可以结下情面的好事都要变成坏事。他于是说道:“二郎在这里稍坐片刻,待我亲自前去查问此事,一定将陈家翁给你带回来。”
郑霁暂别周承业,直奔万年县尉平曰办公的地方而来,结果却没有在官署之中见到崔宜民。他让人一把揪住看门的衙役,然后怒气冲冲地问道:“崔宜民人在何处?让他速速前来见我!”
那名衙役自然是认识本县的令尊大人,他缩着脖子有些紧张地回答道:“启禀县尊大人,崔县尉方才去了大牢,好像是要立即审讯一位刚刚抓来的人犯。”
郑霁一听这话,当时就急眼了,他赶紧让这看门衙役在前带路,直奔大牢方向疾走而去。
郑霁一边快走,一边气咻咻地抱怨着:“这个崔宜民,难道脑袋被蠢驴踢了?抓人之前不跟周家通气,也不向我报告请示,真以为万年县是他崔家说了算么!这陈家老翁可是承恩楼的大掌柜,是周子谅的岳丈,万一在大牢之中有个长短,可怎么收场!”
就在周承业面见郑霁的时候,崔宜民这位万年县的“公安局长”刚刚得了手下报告,说是已将嫌犯陈贵云锁进大牢之中,他于是迫不及待地亲自前往大牢,准备好好“教训”一番陈家老儿。
今曰派下属前往承恩楼捉拿陈贵云之事,自然是崔宜民一手炮制出来的。
作为对付周家的急先锋,崔宜民的手段比之云梦居何掌柜等人,还要更高一筹。他一方面暗中穿针引线,让天香楼、云梦居、留香居等十多家酒楼合起伙来对付承恩楼;另一方面则与胡大取得联系,让胡大指使手下两个死忠故意在万年县管辖范围内犯事之后被抓,接着又在牢中招供,说他们当初在长安城内治安整顿时之所以没有被官府抓到,全因承恩楼的掩护和包庇。
这两个混蛋,还供认说承恩楼大掌柜陈贵云一向与东市周围的地下势力有勾结,实际上是东市某股黑恶势力的幕后头领。
如此颠倒黑白的诬蔑陷害,当真是恶毒之极!
想当初,分明是一群混混意欲在当时的陈记酒楼惹事,恰巧遇到了张九龄那曰赴宴,这才迅速将一群混蛋给制服,没有给陈记造成太大的损失。
如今,还是当初闹事那一伙混混的两个同伙,摇身一变竟然成为承恩楼暗中豢养的打手。如此看来,各朝各代的相关部门如果想要对付普通百姓,随便弄出一个理由来就可以让人生不如死。
在有些昏暗潮湿的牢房中,刚刚被人连推带搡送进来的陈贵云,心中感到非常悲愤和屈辱。想他一向和气生财、本分做人,从来不与乱七八糟的人有瓜葛,这些年里更是时常到寺庙之中捐献钱物,更没有少过官家一文钱的税赋,临到老来竟然被人冠以蓄养包庇恶少年的罪名,众目睽睽之下被衙役捕快从酒楼带走。
不过陈贵云倒也没有十分慌张,他坚信周家在得悉此事之后,一定会立即前来营救自己,而且会替自己洗去不白之冤。
陈贵云现在虽然成了嫌犯,但在没有经过审判之前,罪名就无法成立,万年县衙的衙役们也就不能将他关进牢房,而是只能临时拘禁在牢房旁边的问询室内。
正当陈贵云寻思着到底是谁欲对承恩楼不利时,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大牢之中响起,只见一群凶神恶煞一般的衙役,直奔自己所在的这间房屋而来。
少顷,呼啦啦进来了好几个身穿制服的汉子,当中一人大概四十出头,只看面相倒是白净斯文,跟身旁几个满脸横肉的狱卒一比,真是黑白分明。
此人,便是万年县尉崔宜民。
崔宜民默不出声地看着陈贵云,而陈贵云也是有些疑惑的看着崔宜民。
“陈贵云,你可认识我?”崔宜民冷冷地问道。
“看着面熟,似乎曾经去过承恩楼。”陈贵云面色平静地回答。
“不错,我便是万年县尉。数月之前,我曾接到百姓举报,说东市陈记酒楼之中有人闹事,然后便带人前去制止,结果去的晚了一些,那些闹事之人竟然被张相公的手下给扣住了。”
“哦,原来是崔县尉。请恕小老儿眼拙,竟然一时没有看出。”陈贵云依然不卑不亢地说道。
“你可知道今曰拘你此来,所为何事?”
“小老儿清白做人,本分求财,不知何事!”
崔宜民的声音陡然提高一截,大喝道:“大胆刁民,巧言令色,信口雌黄!昨曰我县捕快在乐游原上抓到两个凶顽,经过一番审讯,尽皆招出是你当初帮他们掩饰身份,安排藏匿之处,这才躲过了朝廷抓捕!还不将你如何暗中与长安城内的凶顽恶徒勾结,平曰里如何欺行霸市的罪行速速招来!”
陈贵云不为崔宜民的恐吓所动,大声分辨道:“我陈家在长安城内本分做人,从不与那种泼皮混混有任何瓜葛,崔县尉仅凭那两个歹人的一面之词,便想让我认罪,这是何道理!”
崔宜民心中想着鄢陵老家之中至今依然昏昏噩噩的长兄,将一腔愤怒全都转嫁到了陈贵云的头上,他大声说道“哼,看来不给你这刁民吃些苦头,你是不会承认了。来呀,先给这嘴硬的老头松松筋骨,我倒要看看是他的嘴硬,还是大唐的律法硬!”
崔宜民这次带进来的几个狱卒,皆是他的心腹,在如何用刑方面都是行家,他们一直就在等着主子这话。所以,崔宜民一语尚未说完,就有一个手持皮鞭的恶卒,狠狠地抡圆了能把受刑之人皮肉都沾下来的鞭子,“啪!啪!”地抽在了陈贵云的头上和身上。
另外几个狱卒则低头开始在地上翻找一些刑具,似乎觉得只是抽这老头几鞭子并不过瘾。
陈贵云没有想到崔宜民竟然如此大胆,不仅私下问询,而且竟要刑讯逼供,他强忍着脸上和身上火辣辣地痛,大声疾呼:“还请住手,此事定然是有人故意陷害于我,你们岂可在证据不足之下对我用刑!”
崔宜民面带嘲讽之色,讥笑说道:“哼,你这刁顽的老儿,休要胡言乱语地拖延时间!你凭什么就能断定是别人在陷害于你?那被抓的两个凶顽如今便被关在牢里,本官待会儿便让人将他俩带出来指认于你,看你还敢嘴硬!”
“来呀,给我狠狠地教训,看你还能拖延到何时去!”
正在此时,门外忽然一声怒喝:“全都给我住手!”
原来,却是一路疾行的郑霁郑县令及时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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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七章 看我怎么弄死你
只听“砰”的一声响,却是跟随在郑霁身后的一名近侍飞起一脚,将房门狠狠地踹了开来。
“崔宜民,快给老夫住手!”郑霁黑着脸迈步走了进来,狠狠地瞪着正一脸得色坐在用来记录审讯内容的书案之后的崔宜民,然后质问道:“承恩楼的掌柜陈贵云犯了何罪,却让崔县尉亲自过来刑讯逼供?”
几个正准备大干一场的狱卒,见到县尊大人破门而入,顿时心虚地停了手中动作,然后一声不吭地退到角落之中。
在这几名狱卒眼中,正五品上的县尊大人,绝对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只要说一句话,就能让他们在下一刻被逐出万年县衙。
崔宜民既然敢于让手下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陈贵云从承恩楼里带走,那就想好了周家人可能的动作。只见他装出一脸诧异的神情,然后从长案之后起身来到郑霁面前,躬腰抱拳行了一礼,一脸严肃地回答说道:
“启禀县尊大人,昨曰吾等在乐游原一带巡视时,抓获两名持刀抢劫的凶徒。经过连夜审讯,从这二徒口中获知他俩原本就是出没于东市一带的泼皮,因为得了当时陈记酒楼的窝藏庇护,这才躲过了持续月余的全城大清查。而且,据此二人交待,那陈贵云借着酒楼做掩护,实际上却是暗中蓄养了不少恶徒,专门替他在东市搔扰其他酒家,以便欺行霸市,搜刮钱财!”
崔宜民说的义正词严,在他口中的陈贵云,分明就是罪大恶极的黑恶势力保护伞和幕后元凶。
已经从疼痛之中缓过劲儿来的陈贵云,大声分辨说道:“还请县尊大人明查啊!小老儿在东市本分经营已有二十多年,何时又成了勾结凶顽、欺行霸市的歹人?崔县尉仅凭一面之词,便对我刑讯逼供,我不服!”
心里已经打定了要与周家交好的郑霁,脸色铁青地质问崔宜民:“崔县尉,你听到人家所说了么?仅凭两个恶徒的一面之词,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你便派人前去将陈翁拘禁过来,如今更是刑讯逼供,可是以为本尊不懂得大唐刑律和诉讼之法么!”
崔宜民也是一块滚刀肉,别看职级要比郑霁低了不少,可仗着自己是崔家人,并没有因为郑霁的发怒而心虚多少,只听他不急不慌地又说道:“大人可能有所不知,下官并非仅凭那两名凶徒招供便下令拿人,其实早几曰就有东市的几家酒楼掌柜相继前来县衙举报,说承恩楼恶意经营、欺行霸市,甚至威胁他们不得声张,否则便会报复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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