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们，今天，我要带你们进信阳城了。我们是正规的国家军队，再也不是山贼草寇了！这一点，我希望弟兄们能牢记。进城之后，我们就要表现得像一支正规军的样子，要对得起我们身上穿的军装！当然了，你们的军装现在是有点旧。不过胡宗南将军就在信阳城驻扎，我们是去加入胡将军部队的，军装问题、武器问题，胡将军都会给我们解决的！我只要求大家一件事，要像个正规军的样子！进城之后，不许抢劫！不许盗窃！不许调戏妇女！要遵守军规军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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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进城

    高全给这些人详细的讲了进城注意事项，着重强调了军规军纪。他也是真害怕这些人进城之后失去控制，万一要是这帮人一看见城里的花花世界，旧态复萌，那他可就是给信阳城带去了一千多名土匪呀！给城里居民带去灾难不说，要是因此影响到胡长官的抗战大计，岂不成了国家和民族的罪人？

    这些人前几天还是人人喊打的山贼草寇，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国家的正规军人，可以大摇大摆的进信阳了！这一千多人心里这个激动呀，那就不用提了。一个个腰板挺得溜直，小脸绷得紧紧地，满脸的庄严肃穆。只不过，怎么看，怎么觉得不伦不类。这些人才参军几天，能有这幅模样已经不错了，还能要求什么呢？

    其实就算高全把独立旅最精锐的部队拉上去，估计也不能让胡长官满意。人家那是什么部队？全军模范第一军！全国唯一一支坦克部队！全国唯一的重炮旅！全军军队的精锐都集中到那儿了，比军容军纪的话，高全拿什么去跟人家比？人家胡长官平常看见的都是什么军队？就凭独立旅这些杂牌部队怎么可能入得了胡长官的眼？既然怎么都获得不了胡长官的好感，那干脆还是藏拙吧，说不定还能出奇制胜也不好说呢。

    身边也不能不带几个得力的人手，柳七、小蔡、金虎这几个人是必须要带上的，警卫连、侦察连抽出二十个人也随同一起进城。当然，带上这些人并不是真的要保护他的人身安全的，这些人其实就是军法官，专门负责监督部队的军纪的，防止这帮小子兴奋之下得意忘形，做出什么不当的举动出来。炮连连长范柏林带着十几个新兵，抬着三门破破烂烂的六零迫击炮也夹杂在队伍里。一个旅级单位，要是连炮都没有，那也太寒碜人了吧？殊不知，他带着这样的三门炮，还不如不带更体面一些呢。

    独立旅的部队打着那面在临沂保卫战中，被鬼子炮弹炸烂了又打了个补丁，重新补起来的军旗，排成一排五人的纵队开向信阳城。这支部队实在是太特别了，衣衫破旧就不提了，枪破点，也不是这一支部队是这样的，川军、滇军基本上都这样，可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就太怪异了。一个个满脸横肉、眼放贼光，一路上看见什么都稀奇，不说话则以，一说出话来粗声粗气，能把人吓个跟头，什么人都是？

    在城门口的时候，要不是高全把胡长官的亲笔调令和他的独立旅旅长军官证一起拿出来，把门的排长差点敲响敌袭警报！说尽了好话，陪尽了笑脸，才算让这个小小的少尉排长勉强相信他们这是一支政府军队，而不是大队山贼想要混进城。

    就这样，守门军还是不放心，给城里的警备司令部打电话，一再确认今天真有一支叫做第三军团独立旅的部队要进城，才算放行。尽职的排长还专门从城门守卫排里派出两个人，指引着这个独立旅直接赶奔城里的军营，不要在街上过多的逗留。

    其实这也正是高全所想，他也不愿意带着这帮人在城里瞎逛游，时间长了谁知道会闹出什么事儿来？

    这些人虽然排得队伍不是特别整齐，走的倒是还挺精神，一个个昂首挺胸神气得很，就是两只眼睛不听使唤，老是往两边乱瞅。马路牙子上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正在门口玩，冷不丁一抬头，刚好看见一个硕大的秃脑袋瞪着贼溜溜的大眼睛在往这边看。这颗脑袋的额头上还有一道狰狞的刀疤，再加上又短又粗、乱糟糟的眉毛，满脸横着长的贱肉，还冲孩子咧嘴直笑，一笑露出少了两颗的牙！

    人家小孩一看这么恐怖的一个怪物，当场吓的发了傻，回过神来立刻咧开小嘴，嚎啕大哭。孩子的娘听到孩子哭，赶紧跑过来抱着孩子哄。孩子哭了，当娘的当然要问孩子是谁欺负你了？这一类的话。小孩儿伸着小手就往那边指，孩子的娘顺着孩子手指的方向往那边看。一看之后，把这位长相还算过得去的年轻妇女也吓得不轻，一手抱着孩子，一只手赶紧捂住了嘴，害怕自己惊骇之下叫出声来。

    没想到就是这个简单动作，就让这帮大兵兴奋起来，放肆的大笑声，尖锐的口哨声当时就响了起来。

    高全一听后面有人吹口哨，不用回头就知道怎么回事，把头一低往前赶紧走，生怕别人认出他了。现在教训这帮家伙肯定不是时候，还是赶紧赶到那个所谓的军营里比较让人放心。

    柳七带着他的军纪纠察队出现在了那几个吹口哨的家伙面前，一顿低声的训斥，这帮小子立刻老实了下来。

    这帮人别看入伍没几天，却是见识过柳七的厉害。这也是高全故意而为的，不让这帮家伙有个怕的人那也不行。当时是有个才入伍的小子犯了军纪，高全就让柳七带着几个纠察，在人群中当场把那小子拿下，宣读了他所犯的军纪之后，直接就在操场正中，褪下裤子打了三十军棍，打得那小子鬼哭狼嚎、皮开肉绽，五天起不了床。当时就把在场的其他人给吓住了，从那以后，只要是那天在场的人，就没有个不怕柳七的。就是当时有事儿没在场，过后听别人说了之后看见柳七和他的执法队，也是心里直发毛。

    好在那个城门军领高全要去的军营，离城门并不算远，走了十来分钟也就到了。有了柳七和他的执法队维护秩序，这一路上倒是再也没发生什么别的意外事件。

    当时政府军一个正规旅，大概是三千多人，胡长官给独立旅留的军营，也是足够一个旅住的，军营里粮食、腊肉、蔬菜、营房、被褥、军装一应俱全，充分显示了国家正规军的良好待遇。

    那帮山贼们哪享受过这个呀？一进军营立刻撒开欢了，选房间的，争被褥的，慌着要做饭吃的，吵架拌嘴的，一个个原形毕露，再也不能保持军队的严肃作风了。领路那个城门兵一看，心里好笑，嘴上还不敢说，人家少将旅长在这儿站着，他一个大头兵敢说什么？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赶紧开溜，他要把他这一路的见闻，回去和班里的弟兄们好好说道说道。

    这帮小子憋了一路，也蛮辛苦的，既然进了军营，就让他们放肆一下吧！高全派几个执法队员到营门那儿站岗，至于营里头，就让这帮家伙先熟悉熟悉环境吧。

    日军第三第十两师团兵寇信阳。第十七军团三个军、七个师，十万大军于信阳城外和历经数次苦战，一路磕磕绊绊勉强挪到信阳的日军两个精锐师团展开鏖战。

    胡长官于百忙之中，想起来还有一支独立旅到了他的信阳城。于此大战之际，正是用人之时，胡宗南决定还是亲自去接见一下这支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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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胡长官视察

    征招这支独立旅之前，胡宗南专门调查过这支部队的来历及战绩。虽说这个独立旅是在第三军团那样的杂牌部队里，由团提成旅的，可这支部队的前身独立团，却是从参加过忻口会战的第九军里面来的，其战力相当值得期待。尤其是独立旅旅长高全，更是参加过长城抗战、太原会战、临沂战役，一系列大战恶战，打过这么多大仗而不死，在战场上提拔成将军，胡长官其实真的有点好奇，想要亲自去见识一下这位抗战名将的风采。

    胡宗南是抱着瞻仰英雄、会见一代猛将的心态来到独立旅驻地的。营门口那六个守门兵给他的印象相当不错，军装虽然旧了点，浑身上下带出来的那股凛然杀气，让人不敢逼视，有兵如此，其将可期！

    高全听说胡长官亲临视察，一面命令柳七紧急整队，一面带着金虎跑步到营门口迎接这位第一天子门生。

    “长官好！”高全一个标准的立正敬礼。来到这时代时间已经不短了，高全已经学会现在的军人敬礼的方式了，虽然如此，他行出来的军礼还是比一般的军官显得精神，看着是那么得干脆利落。

    胡长官一看见高全就喜欢上了。这小伙子看着就是那么精神，军装虽旧，却洗的干干净净，穿得整整齐齐，浑身上下带着那股精气神，让人看着就是舒服。

    “高旅长来到信阳可还习惯？”胡长官礼貌的还了一礼之后，亲切的询问这位少见旅长，礼贤下士之态尽显无疑。

    “多谢长官挂念。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当此大战之时，高全坚决服从长官调遣，为国杀敌，绝不退缩！”回答的铿锵有力，好一位铁血军人！

    “好，好。”胡宗南连眉毛都笑开了，这样一位铁血悍将，竟然开始向自己表忠心了，胡某的魅力果然不是盖的。今天这一趟真是没白来！“高旅长，带我去见识见识你的英雄部队吧？”独立旅进城所闹出的琐事，暂时还没传到胡长官耳朵里，在胡宗南想象中，独立旅还是从临沂前线撤下来的那支，和鬼子第五师团鏖战将近一个月的英雄部队。

    “长官明鉴，”高全脸上好像有点为难，“我部由临沂撤下来的时候，伤亡太重，部队招收了不少新兵，训练不足，恐怕会让胡长官失望。”

    “无妨，无妨。”胡宗南此时心情好极了，能得到这样一位猛将的效忠，实在是让他开心。至于什么新兵多，训练不足，胡长官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在他想来，那都是高全的谦虚之语，光看营门口的那几个卫兵就能看出来，这支部队的军容军纪很不错嘛！虽然比起自己的第一军还是差了点，地方部队，能做到这个样子的也没几支嘛！

    高全看胡长官坚决要视察他的部队，只好在前引路，“胡长官请！各位长官请！”

    在柳七的带领下，部队已经在操场上列队完毕。一千多人，站成了规规矩矩的一个大方队。军装整齐，队列嘛，也还凑合，猛一看，还真有一点百战雄师的味道。

    胡长官带着他那庞大的随从团缓步走进军营，边走边挥手致意，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得出来，胡长官对这支部队的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队伍前面就是主席台，高全引着长官队伍登台检阅他的部队。

    在主席台正中央站定之后，胡长官往下一望，笑容慢慢的就僵在了脸上。下面这些人从边上猛一看，很像那么回事儿，站在主席台上朝下看，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当兵的穿军装，一般都是把扣子扣的严严实实，再旧的军装，只要是把扣子全都扣住，倒也能显出几分军容肃整。可这些人，尤其是队伍中间正对着主席台上的这群人，基本上上面三颗扣子都是没系。一个个坦胸露怀，有的里面连衬衣都没穿，露着黑乎乎的胸毛，有的是满脸横肉，有的是贼眉鼠眼，怎么看，怎么不像正经人！

    长官训话，一般的当兵的全都是规规矩矩目视前方，眼睛看着长官，这是军人最基本的素质。可这帮人那眼神，四处乱飘。从一个高大的胖子露出的脖子和半截胸脯子上，明显可以看出青黢黢纹身的图案。一个瘦子脸上还带着一条老长的刀疤，队伍最里面一个家伙斜缠着一只眼。这些人粗一看站得整整齐齐，仔细一看，一个个歪歪扭扭，松松垮垮，再是拼命想战好，还是怎么看怎么不协调。人的气质是不会改变的，明明是粉条子，非要冒充鲨鱼翅，他也得冒充得了！

    胡宗南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哪是什么军队？这帮家伙根本就是一帮穿上军装的土匪！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一支英雄的部队，眨眼变成一支杀人越货的土匪队伍！胡长官毫不怀疑，这支队伍中的绝大多数人在不久以前还是真正的土匪山贼，他们之中，真正上过战场的，除了大门口的那六个人，站在这里的绝对不超过一百个！我们的精锐之师，在面对日本人的时候，就只有一支支都被打光打净的结果吗？

    胡长官看着下面这支土匪队伍，一时间百感交集，万般话语堵在嗓子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胡宗南身后的军团部诸位高级军官也都看出来这支部队的不对劲了，长官不说话，他们当然也不好说话，现场的气氛就这样尴尬的僵持着。

    高全一看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几步走到胡宗南近前，“啪！”一个敬礼，“独立旅全体官兵敬请胡长官训话！”这次他可没敢再说什么鼓掌欢迎的话，有了翼城军营郭军长讲话那次，高全算是知道了，他的部队里只要是有新兵，根本就不能搞鼓掌欢迎这种形式化的东西。

    训话？胡长官向部队训话也不知道训过多少回了，各种各样的官话、套话、真话、假话，全都了然于胸，按说对这种场面应该是应付自如，随便张张嘴，就能出口成章、妙语成珠的，只是现在，面对这样一支队伍，胡长官思谋良久，心中虽有满腹的锦绣文章，却也不知如何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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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高全登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