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是许多细碎的、轻巧的、沉重的、慌乱的脚步声在四面八方响了起来。有家丁的、有丫鬟的、还有婆子的……
马千九带着朱元璋在花院里疾走,向着一座独橦小楼跑去,那小楼是木质的,只有一层高,但占地面积不小,看来里面有许多隔间。木料是上好的檀木,漆了深红色和黑色的油漆,窗户上蒙着洁白的窗纸,屋檐下还挂着许多灯笼,不过现在是白天,灯笼并没有点亮。
几个家丁跑过来阻挡,朱元璋也不和他们纠缠,随手一拖一带,将他们扔进了花辅和水池里面。到了小楼前面,马千九心急火撩,加上对二少爷有气,也不通传,走到门口用力推开门就冲了进去,朱元璋自然紧紧跟随在后。
只见二少爷正从床上坐起来,满眼迷蒙之色,原来他也被院子里的嘈杂声弄醒了,嘴里嘟哝道:“朱八这杀才真不识趣,在本少爷午睡的时候闯进来,作死吗?”
旁边一张佣人睡的小床上爬起一个扎着双马尾的丫鬟,匆匆忙忙扑到二少爷身边,也顾不上马千九和朱元璋就站在旁边,手忙脚乱地帮着二少爷穿衣服,扣衣扣。
马千九一个箭步窜到了二少爷的床前,压低声音,急速地道:“二少爷,得罪了。发生大事儿了,今晨县太爷派人来抓起了西固权的所有村民。”
“西固村的村民被抓走也算大事?这压根和我们无关嘛!”二少爷还在睡梦之中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嘴里不满地嘟哝。
朱元璋叹了口气,提醒道:“西固村的所有村民,都是‘诡寄’在咱们马家名下的家奴,换句话说,西固村的所有土地,在地契上都是写的咱们马家的名字。”
二少爷歪了歪嘴:“这又怎么了?就算姓陈的县令抓走咱家几个家奴,也没什么了不起吧?大不了打顿板子就放回来,顶破了天就是杀掉,咱们家也没什么大损失。”
“哎呀,我的二少爷啊,你怎么听到这里还迷糊着?”马千九痛心疾首地道:“现在问题非常严重啊,这些村民被抓到衙门里,几个板子一打,还不一五一十地把‘诡寄’的事全部招了出来。‘诡寄’这事儿,虽然大家都在做,却是上不得台面的事,如果从轻了说,就是愿卖愿买,合理合法,毫无罪过。往常规里说,就是巧立明目,逃避税赋,补税罚款。如果往重了说,就是勾结宵小,欺瞒朝廷,抄家灭门。官字两张嘴,判轻还是判重,全在他高兴不高兴。”
二少爷呆了一呆,茫然地道:“我爹也当过官,谁敢拿这种小罪治我马家?”
“唉……人家摆明了要用这招对付马家了,你怎么还呆着……”马千九只觉得满嘴苦涩,急叫道:“二少爷啊,您赶快清醒一下吧,老爷已经致仕多年,在朝中没了人脉……咱们现在与民无异啊。”
马二少爷又呆坐了一小会儿,他的脑袋瓜子常年累月不装正事儿,临到要用,才发现空荡荡的,半天都运转不过来:“真的有这么严重?”
“就算不会抄家灭门……”马千九苦笑道:“只怕也会让咱们家蒙受不小的损失。”
“那怎么办?”二少爷问道。
马千九真是气得肺都快炸了:“咱们来找您,就是想让您拿个主意,现在该怎么办啊?我真是……唉,要是大少爷在家就好了,他肯定有办法化解这次危机。”
二少爷茫然道:“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马千九,你不是我哥哥的心腹么?一向诡计多端,你快想办法啊。”
马千九苦笑一声:“老奴哪有什么办法?如果有办法就不会急得没头苍蝇似的乱撞进内院了。”
二少爷又转头看着朱八:“咦?你怎么也在?”赶情这家伙刚才一直就没看到朱八在场,他的眼睛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你好像是叫朱八……嗯……我记得你是个会出主意的,你来说说,该怎么办?”
朱元璋心里还真有一个办法,但是他不想现在就说……
要知道智囊这种东西,最大的忌讳就是妙计张口就来。凡是来得太快,太容易的计策,都会很容易被上位者怀疑是否可行!就算计策被采用,而且成功地实施了,上位者也会觉得,这计策来得容易,没费智囊什么脑力,不值得重赏,结果就是轻拿轻放,被人遗忘了功绩。
要做一个好智囊,能被重视的智囊,最好的方法就是故意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一直假装冥思苦想,在所有人都拿不出办法的情况下,你突然如同雪中送炭一般献上妙计,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才会让你的上司牢牢地记住你立了多大的功劳。
此时此景,显然不是朱元璋说出自己办法的好时机,他摇了摇头,故意道:“我的见识短浅,哪能有什么好办法,这事儿还是得靠马管事和二少爷拿主意。”
二少爷和马千九抱着脑袋死劲想了起来,朱元璋也假装成苦思的样子,和他们一起想。
过了一会儿……
“对了,你们说这样行不?”二少爷突然道:“咱们私自把西固村的地契涂改一番,把那些村民的卖身契也涂改了,做一份假契约,就说那些村民根本不是咱们家的人,姓陈的县令就拿咱们没法子了。”
马千九苦笑道:“二少爷,您这是伪造证件,在咱们和泥腿子打官司时或许管用,但对象是县太爷时,咱们这样做就是把新的违法证据送到他手里,两罪并罚,死得更快。”
“呃……”二少爷默然。
又过了一会儿,马千九一拍脑袋:“要不这样,赶紧备好重礼,送到县太爷府上去,请他高抬贵手,放过咱们这一次。”
“好!”二少爷叫道:“这样做不错,有钱能使鬼推磨……不愁他姓陈的不上勾。”
朱元璋截口道:“只怕不成……咱们有钱,澄城张氏就没钱吗?如果我所料不差,澄城张氏早就先一步送了重礼给县太爷,他才会才咱们家下手,现在送钱上门未必好使,陡然惹来他的嗤笑。”
“咱们送的钱只要比澄城张氏送的多就行了。”二少爷嚷嚷道。
马千九苦笑了一声:“二少爷,朱八说得对,若是上次‘诡寄’不成县太爷并没有下重手,那时候他还在试探咱们,当时送钱还能挽救,现在已经不行了。就算咱们送的钱比张氏多,也要顾及到县太爷的面子问题,要是他收哪家的钱多就临时倒向另一家,那墙头草的称呼只怕跑不掉,他在官场上的面子往哪里搁?县太爷这条路,咱们今后绝对走不通。”
两人又抱着脑袋苦思起来,想了半天都不得其法,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两人都开始紧张起来,尤其是马千九,他的气息喘得越来越急了……时间紧迫啊,西固村的村民是大清早被抓去的,从时间上算来,现在他们已经被县太爷审问过了,几个板子一打,官老爷的威势一吓,只怕肚子里长了几条蛔虫都交代得一清二楚,过不了多久,县太爷拿到了切实的证据,就要来找马家的麻烦了……现在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可是他偏偏想不到好办法。
朱元璋感觉到时机已到,雪中送炭的机会来了!他压低声音,认真地道:“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也不知能不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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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赠送西固村
朱元璋感觉到时机已到,雪中送炭的机会来了!他压低声音,认真地道:“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也不知能不能成。”
马千九和二少爷正想得脑袋都要破了,听到朱元璋说想到办法,两人同时急道:“快说……”
朱元璋沉稳地道:“为今之计,必须壮士断腕,抢在县太爷动咱们家之前,先把西固村的地契送给别人!”
“这……”马千九和二少爷一起迟疑了起来,西固村两百亩田地,全部拿来送人也未免损失太大了,而且,现在送来得及么?
马千九想了想道:“朱八,你这办法也未必可行吧……临到头了才来送西固村,只怕没什么用,别人家也不敢收,而且送了西固村,咱们马家还有东固村,南峁村,县太爷随便在咱们家的产业里再找一个村子,仍然可以用‘诡寄’来制我们……这样做是制标不治本。”
朱元璋微微一笑,认真地道:“没错,如果单纯的把西固村送人,的确是治标不治本,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但若是在‘送给谁’这个问题上仔细考量一下,就可以弄出些花样来。”他故意把‘送给谁’三个字说得很重,拖着长长的尾音。
二少爷立即傻乎乎地叫道:“送给县太爷!让他自己查自己的诡寄……呃,这不太可能吧。”
马千九则叫道:“送给澄城张氏,让他叫县太爷收手?只怕……人家未必肯收吧。”
朱元璋缓缓地摇了摇头:“这两人是不能选的,他们正在磨刀霍霍要宰杀我们,送礼上去岂不是肉包子打狗?我说的是别的人……一个后台够硬,不怕澄城和白水两位县太爷,而且又非常贪婪,送到嘴巴边的肉都往肚子里吞的人。如果咱们把西固村的两百亩地送给这样一个人,他就会为了两百亩地跳出来顶缸,将这次查‘诡寄’的事化解掉。”
听完朱元璋这段话,马千九的脸色顿时一变,是那种惊喜里加几分骇然的大变,他只听了几句,就知道此计绝对可行,不但可以将马家的危机化解,而且还可以结一个新的盟友,反顶县太爷和澄城张氏一下,弄得他们十分难受。
这真是连消代打,一石三鸟之计,这个叫朱八的家伙居然在短时间内想得到如此厉害的计策,未免太厉害了点。马千九一时之间被朱八的妙计所震惊,居然忘了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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