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金笑了一下,不置可否,他现在还是对种植拿不准,毕竟从来试过,好像自己和族人天生就是打猎的,做其他营生都会不习惯。

    “还有。”刘璋又道:“杀鸭子不好,野鸭子,野性难驯,宝金旗主和巫溪勇士都是血性汉子,要是什么时候能与领主斩鸡头,当是一大快事。”

    宝金诧异地看向平视前方的刘璋,野鸭子,野性难驯,刘璋是看出来了,自己拿着鸭子让他打牲,分明是一种挑衅姿态,也就是野性难驯,心里并不服从汉人管制。

    而斩鸡头,这是刘璋在诚意示好。

    其实到了现在这地步,五溪大部归降,巫溪也独木难支,更何况刘璋一路来的表现还算得彝族人好感,宝金已经不太抗拒了,毕竟,只要不被歧视和剥削,让族人生活变好,也是自己的心愿。

    可是,因为大量汉人偷上山的事,宝金对刘璋一直心存芥蒂,这时候也拿不住刘璋的心思,是真心斩鸡结盟,还是麻痹自己,只呵呵笑了两下。

    “哇,啊啊~”

    这时只听好厉害在围场中一声惊天大吼,响彻群山,刘璋感觉耳膜都快破刺穿了,声音回荡不绝。

    山上采摘的彝族少女,放牧羊群的年轻小伙,爬上树杈的彝族娃娃,都惊恐的望过去。

    只听轰地一声巨响,刘璋面前竹筒做的茶杯也颤了颤,金银花茶水溢了出来,那头乌黑的大水牛被还厉害生生搬倒在地,悲凉“昂”叫。

    彝族乡民们惊骇地望向好厉害,那可是山寨中无人可以奈何的蛮牛,眼神中又是恐惧,又是敬畏,巫溪也是勇士之乡,可何曾出过如此力大者,不由都看得呆了。

    “垹。”

    “垹。”

    好厉害沙包大的拳头雨点般砸在牛头上。

    水牛被重摔在地,这时正浑身疼痛,可是也顾不得了,四蹄乱蹬,却被好厉害死死按住,好厉害衣服不知什么时候没有了,只剩下个大裤衩,全身古铜色肌肤青筋暴涨,黑色的脸被生生涨成红色,拼尽全力把水牛往死里砸。

    宝金豁然站起,整个大寨内鸦雀无声,只剩下好厉害锤击野牛,野牛嚎叫的声音,花孩儿焦虑地看了宝金一眼。

    宝金明白花孩儿的意思,这头牛已经是剩下的最后几头牛了,要是让打死了,今年鬼节祭祀幽魂,拿什么祭啊?

    宝金看着那好厉害打的兴起,心里何尝不捉急,他哪想到好厉害真能斗得过那蛮牛,现在好了,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

    可是自己哪能这个时候去阻止好厉害打牛,只能希望之后有勇士能再围一条野牛回来,可是这天寒地冻的,怎么可能出来一头野牛。

    一想到祭祀,宝金死的心都有了。

    刘璋看了宝金和花孩儿一眼,大概明白他们舍不得这头牛,随口对王绪道:“把那厮给我叫回来,吃什么牛,牛是耕田的,一头牛多产多少庄稼?”

    “是。”王绪领命而去。

    宝金感激地看了刘璋一眼,刚才自己让人牵了这头凶牛来,分明是要让好厉害出丑,刘璋也跟着出丑,现在刘璋没有计较,还能体谅难处,宝金不觉有些汗颜,花孩儿也松了口气。

    王绪叫了半天,直到以刘璋的名义相逼,好厉害才不甘心地放弃了捶打,拿过随军汉人农民携带的牛索,穿在了牛鼻子里,将野牛牵了起来。

    任好厉害力大,斗了这么半天牛,也是精疲力竭,几乎摔倒,可是周围的彝族人看见,原本凶恶暴躁的野牛,在好厉害一番捶打后,变得温驯无比,一条大裤衩的好厉害摇摇晃晃地牵着,野牛也不敢丝毫动作,畏惧地看着前面的好厉害。

    “喔。”

    “呜呜,喔。”

    彝族勇士和姑娘们欢呼起来,这个崇拜力量的民族,被好厉害的壮举深深征服,也为巫溪最后五头牛之一能活下来庆幸和感激,勇士们举起刀剑,姑娘们举起马尾花,好厉害牵着牛一出来,立刻就被簇拥了。

    宝金也含笑看着好厉害。

    先有神勇无敌的黄忠,后有力能拔山的好厉害,川军中真是能人辈出啊。

    当汉人强大时,蛮夷通常选择臣服,刘璋的川军现在在彝族人眼中,明显是强大的,而且对他们没有歧视和亲疏。

    当好厉害牵着牛走出围场那一刻,川军与巫溪的关系已经很亲近了。

    “殷~~”

    正当人们欢乐的时候,一道悠扬的乐器声音传出,声音清脆悦耳,从一处山梯的小竹屋传来,青翠的竹屋嵌在青色的树丛间,几乎难以分辨。

    刘璋只见那些欢呼的人群顿时住了嘴,彝族姑娘们惊讶地看向竹楼方向,许多彝族小伙子黯然神伤,一些竟然掉了泪,一个小伙子拍了好厉害肩膀一下,瑟诺一下嘴,想说什么没说出来,无限悲伤地走开了,弄得好厉害一愣一愣的。

    刘璋也觉得奇怪,问一旁同样惊讶地看向竹屋的宝金道:“旗主,那竹楼中住着什么大人物?难道比旗主还大吗?”

    宝金愣怔了半响才回过神来,对刘璋道:“那里的确住着比我还大的人物,乃是小女宝儿(宝并非姓,彝族苗族等少数民族习惯用父亲的一个字)。”

    刘璋还是有些不理解,一旁的向导道:“大将军,昆明人(彝族)有个习俗,就是上了年龄要出阁的姑娘,都会盖一间草屋或竹屋,只要是满了年龄的年轻男子,可以爬上心爱姑娘的竹屋内谈情说爱,只要心意相合,就能结成连理,爹娘都不能干涉。”

    刘璋一愣,这倒有趣,咋感觉不止比古代汉人的婚姻做主高级,比现代的自由恋爱还要高级,现代自由“乱爱”,宅男宅女一多,哪里去找姑娘,看人家彝族人,姑娘就在房里等着。

    向导又道:“当然,如果姑娘们对哪位男子心怡,也可以吹篾琴相招,刚才宝儿姑娘的琴音,就是认定了那位好将军了。

    这好将军倒是好福气,宝儿姑娘不但是巫溪的第一美人,在这五溪恐怕也就冶无铁大王的女儿能媲美,自打宝儿姑娘盖了竹屋,晚上宝儿姑娘的竹楼下,少说能排几十个人的队伍呢。”

    刘璋点点头,花孩儿嫉妒地看了一眼围栏外牵着牛,穿着大裤衩还傻不愣登的好厉害一眼,愤愤不平地道:“算这厮好运气,我都上竹楼五次了,宝儿妹妹也没看上我,可恨。”

    “啪。”

    突然一个巴掌拍桌的声音传来。

    “对,实在可恨。”

    刘璋回头看了胡车儿一眼,胡车儿尖着脑袋,肩上垮的铁链哗哗作响,恨声道:“想我胡车儿这么帅的还是光棍,就这厮也能娶美人?天理何在。”

    这时一名彝族妇女来叫开饭,宝金对刘璋做了请的手势,刘璋对王绪道:“将带来的粮食交给巫溪人。”

    宝金看了一眼刘璋,也不客气,朗声道:“多谢皇叔。”

    刘璋点点头:“旗主客气了,这次带的粮食不多,以后还会陆续有粮食送达,直到今年秋季有了收成,再看收成决定粮食供给。”

    刘璋说完带着胡车儿走了出去,宝金看着刘璋的背影,恍惚间,感觉自己心里是真心想让巫溪依靠这个人,这个人一定能给巫溪带来繁荣和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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