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姐姐不是那种人,可是杨杨大人现在现在结交的都是些甚么人?你也看到了,那些人哪有一个有好名声?自古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要说别人捕风捉影,可这眼睁睁见到的算怎么回事儿?
姐,要不你和杨夫人不是结拜姐妹么?求她让杨大人出面,如今在皇上那儿可就是一句话的事,求皇上赦了你的奴籍,咱们走得远远的,别和杨家再有啥纠葛了,高家的声誉威望得来不益,虽说在朝廷中受了牵累,可是这十里八乡的百姓还是尊敬咱们的,咱可别跟着杨家让人骂”。
“住口!亏你也是读书人,知恩不忘报的道理都不懂了?姐的命是大人救回来的,你现在不再是个青衣小帽的奴才,是谁送你去府学读书的?”高文心大怒,厉声喝问着。
房中另一个女人声音劝道:“姐姐,弟弟年纪小不懂事,你不要怪他”。
杨凌听出是高文心和高文兰姐弟在说话,高文举原来就是读书人,加上只是个普通奴仆身份,杨凌可以便宜从事,所以送他去府学读书,希望他将来能考取个功名。
听这口气,是高文举在外边听了自已什么闲话了,嘿!这样的读书人,是非不懂,好坏不分,难道悠悠众人之口,就这么可怕么?高文心口中那个他,又是谁在造谣了?
杨凌气往上冲,刚想举步进去,思及高文心如今的身份,心理必定敏感,她喝骂自已的堂弟倒也算了,如果自已进去喝斥,难免让她伤心。
杨凌深深叹了口气,仰起头来望着满天星斗悠悠出神半晌,屋里吵些什么全然不入耳中。繁星满天,低压苍穹,亘古时便已存在的它们,亮亮的就在眼前,似乎踏上房顶伸手便可摘下。
杨凌吐出一口抑郁之气,微微地笑了:“管他呢,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自已心中真正在意的人,认得真正的自已便够了”。
他转身欲走,房中高文心气怒哽咽地声音道:“好,你是真正的读书人,你就离开保你的清白令誉去吧。自从大人来到这里,修桥补路,从不扰民,民心?我不信百姓都和你一样读书读瞎了眼!让开,我要去为大人针灸了”。
门儿哐当一声开了,门楣下,红灯里,只见高文心翠衣罗裙,纤秀婀娜,颊上泪痕闪闪,犹未拭净。
她瞧见杨凌就站在门口儿,不觉吃惊地停下脚步,一边慌张地唤了声:“老爷”,一边急急拭了拭泪,想要上前,身形一动却又仍堵在门口,生怕杨凌一怒,冲进去责罚她的堂弟。
杨凌微微一笑,走上前牵住她的手,若无其事地说道:“走吧,杨某正是来请女神医为在下施以妙手的”。
他拉着不知所措的高文心施施然出了院子走向自已卧房,心平气和,脸上带着恬淡的笑意,竟是毫无怒色。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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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7 开门见山
杨凌的卧室分外间和内间,韩幼娘正在外间灯下替杨凌裁剪着衣料。杨凌带回来许多贵重衣料,不过大多是女子所用。内中有葛布二十匹,杨凌替丈人和舅哥留了五匹,余者留用。
那时葛布极为精贵,只有浙江、广东和江西有几个地方出产,最精细的出自广东雷州。这二十匹葛布是雷州上品葛布,每疋不过三丈一二尺,就价值纹银三两。
幼娘的女红比玉堂春、雪里梅高明多多,所以亲手裁剪,想为相公做套合体的袍子,瞧见杨凌和高文心一前一后进了门,韩幼娘直起身子,用小手轻轻捶着腰肢向文心笑道:“姐姐来了”。
高文心已拭去泪痕,她生怕幼娘看出端倪,匆忙答应一声,假借回头掩门的机会避过了脸去。杨凌初时听了高文举的话十分愤怒,待想通了却可只可怜这人云亦云、自命不凡的学子,况且有高文心这层关系,他更不便严苛,所以心事已完全抛开了。
看见邮娘捶腰,他心疼地道:“你呀,早叫你把料子送去铺子里做,非要自已动手,累了就歇歇吧,我又不急着穿”。
韩幼娘开心地答应一声,说道:“相公先请姐姐针灸吧,你喝了酒要早些睡下,我再剪完这一段也就歇了”。
杨凌嗯了一声,见高文心已趁此机会闪进了房去,他也走进了房间,大大方方地除去外袍,一撩小衣趴在床上,将裤子褪了褪,露出了半边臀部。
高文心默默地坐在床边,将十余枝银针一一插进他的臀后部,然后按着一定的顺序逐一轻捻着。杨凌下巴搭在双手掌背上,神情若有所思,过了半晌他缓缓地道:“文心”。
高文心“嗯”了一声,轻声道:“老爷不适了么?我轻些便是”。
杨凌扭过头来望着她模样,忽然微微地笑了。高文心瞧着有点儿发慌,吃吃地道:“老爷笑甚么?”
杨凌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十八岁,只比我小了一岁,是大姑娘了么?呵呵不算吧,其实还是个小女子呢,可你十八岁就名冠京师,与金针刘他们并列京师三大杏林高手,若从这方面说,也算是个大姑娘了”。
高文心听他一会儿大姑娘、一会儿小女子,不知他想说些什么,眨着眼也不敢胡乱搭话儿。杨凌看出她有些迷惑,轻轻一叹道:“没甚么,有感而发罢了”。
他沉吟片刻,说道:“都是我一向疏忽了,自以为没拿你当奴婢也就是了,却忽视了别人的看法,过两曰我去宫中时和皇上说说,削去你贱民的身份。如果文举不愿再住在这儿,我再替你们找幢房子”。
高文心心中一颤,失声道:“老爷,你你要赶我走?”
杨凌嗯了一声,高文心俏脸儿刷地一下白了,只听杨凌说道:“不是赶你,是赶走一个奴婢,你不再是杨府的奴婢,就不必人前以婢子自称,人后才能和幼娘姐妹相称,你恢得了女神医的身份,谁再敢造谣生事、辱你清白,我才能削他的功名,治他的罪!”
如果不再是世奴,彼此之间不可逾越的障碍也便消失了,机会岂不更大了一些?
高文心想通了这一点,心中忽然有些喜悦,她轻轻低着头,用细不可闻的声调嗯了一声,又不放心地道:“老爷不生文举的气么?他他只是个读死书的呆子,老爷不要见怪”。
杨凌笑笑道:“说起来他只是爱惜读书人身份,想避嫌罢了,我不会和他计较”。
高文心心里面轻松了许多,手上也轻快起来,过了一会儿,她才犹豫道:“恕婢子多嘴,听文举说,府学、太学的人都群情激愤,将老爷和八虎相提并论,指为”。
她悄悄看了看杨凌神色,见他轻松自然,这才壮着胆子道:“指斥为国贼呢,婢子知道老爷的为人品姓,可是外人不知道呀。老爷不晓得士子们的厉害,所谓众口烁金,文人们一张嘴,足可以毁了一个人呢”。
她垂下头,幽幽地道:“李继孟几句胡言,就搅得这四乡八邻的百姓把老爷当成了欺男霸女的恶人,其实文举一开始在府学还为大人辩解,只是夫子和士子们将八虎的恶行桩桩件件都和大人联系在一块,大人与八虎交从过密,怎么辩解也无人肯信,反把他骂作奴才,他又气又恼,才想离开杨府表明心迹。
大人如今的权势地位,本不必结交八虎那种声名狼藉的人物,要知民心可用,失了民心,婢子担心对老爷您大大不利呀”。
杨凌反问道:“何谓民心?民心是大势所趋,这个大势就是利,为民谋利者便得民心。”
他想起了袁崇焕的一件事,不禁感慨地道:“我记得有一个国家,关外蛮族进攻这个国家时,有位袁将军独守一座城池,誓死不退,城中百姓觉得自已财产可以得到何护,都无限感激。
可是仗越打越险,眼看城池不保,百姓担心蛮族会报复屠城,那时不但钱财没了,便连命都没了,许多人便开始大骂袁将军是为了立功升官,荼毒百姓,责怪他兵力不足就不该苦战累民。
幸运的是蛮族头领不慎在攻城时被打死,蛮军溃退,姓命和财产都保住了,百姓们庆幸之余,又痛哭流涕,把袁将军视为再生父母了”。
杨凌意味深长地一笑道:“仅从这件事你看出民心是什么了么?民心就是利,避害趋利就是民心,别以为老百姓会被所以民心可恃、民心可用,民心更可争。只要我做的事有利于民,他们中大多数人是站在我这边呢,还是那些士子们的空话一边?
莫说八虎现在并无大恶,就算他们真是大恶,目前可以合作,我也不能为了面子上的荣光与他们交恶。何况我也不会蠢到自已做的事见了实效,才去争取民心”。
他嘴角翘了翘,车行、酒肆、青楼、商舍这些地方三教九流,各个阶层都有涉及,让他们被包围在我的人海战术中吧,如果他们的左邻右舍、丫环奴仆、马夫书童,甚至夫人儿女,都能接受至少不反对我的政见,我倒要看看这些被孤立的大臣和士子们还能坚持多久。
杨凌见高文心没有动静了,不禁回头一望,只见自已屁股上边明晃晃十多枝银枝摇摇晃晃,煞是壮观,高文心却在痴痴发呆,不禁失笑道:“文心,你在做甚么?我瞧着自已跟个刺猥似的,莫非这也是疗程之一?”
高文心脸儿一红,惊醒过来,连忙动手又诊治起来,吱吱唔唔地道:“不是,婢子是在想那位大人,他的用心不被人理解时,一定很是心酸”。
“婢子知道老爷做的事是为了天下百姓,才不计个人名誉,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文心都会陪在你的身边,脱奴籍婢子真的好想,不过不管别人怎么笑我、骂我,我决不离开杨府、离开老爷!”
杨凌怔然瞧着高文心,烛光映照下她轮廓优美的脸庞上,那双眸子坚定、平静、坦坦荡荡,这么大胆的表白,让杨凌听着一阵冲动,差点儿跳起来将她拥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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