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幅都不一样,画得很精细,光是一幅,可能就要花费一个人数天的时间,这里面的一竹篓,至少画了有半年的时间。

    所有的画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没有画他的眼睛。

    突然,一句娟秀的字迹映入他的眼帘,字迹很小,若不是他看得太入神,几乎很难发觉。

    “甄命苦,你为什么不看我?你不看我,我怎么画你的眼睛呀?”

    这句话就像一颗满是滋味的炸弹,在他心头炸开,将他炸得心无完肤。

    他这才意识到,从她恢复福临公主的身份之后,他从来没有看着她的眼睛超过三秒钟。

    他害怕从她眼中读出什么东西,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男人,在二十一世纪,为了讨个老婆,相亲二十次,没有一个女人看得上他,然而来到这一千多年前的世界,他却意外地相遇了这么多可怜可爱可娶的女人,对他一往情深。

    就算不是因为爱情,他也想要将她们拥入怀里,跟她们厮守一辈子,这种贪婪也让他深深感到害怕和纠结,他真的不敢再多惹情债。

    他曾多少次向他叔祈祷,不要再给他牵红线,一个凌霜,一个张氏,一个长孙贝儿他已经知足了,偏偏又惹来一个福临。

    他躲着福临,以为这样不会伤害这个经历过不堪回忆的可怜女人,哪知道这种躲避却成了她不快乐的因由,世事难料,若不是发生了福临这事,若不是这宫女鼓起勇气,他永远不会知道,表面看起来快乐勇敢,无忧豁达的昌盛长公主,内心却是这么地柔弱敏感。

    若不是他担心她,躲在假山后多逗留了一阵,她可能已经死在那根白缎上,死得毫无意义。

    他将竹篓里的画像一张张地展开抚平,叠在一起,每叠一张,他原来的坚持就减少一分。

    花了大半个时辰,总算将厚厚一叠的画像整理整齐,视若珍宝地揣入怀里,转身出了书房。

    ……

    福临醒过来时,睁眼看见的是哭得眼睛红肿,一脸担忧的杨侗。

    见她醒来,急忙握着她的手,哭道:“姐,你为什么做这种傻事,为什么做这种傻事,你想过朕吗?朕在这世上就你一个亲人,你死了,朕怎么办?”

    福临眼泪如水闸放开一样流下来,不停地说对不起。

    “是朕太贪心,想要把姐姐一辈子留在身边,却从来没有想过姐姐寂寞痛苦,是朕太自私,朕永远也替代不了那个能走进你心里的人,那是谁也取代不了的,对不起,朕以后不会再勉强你了,你若是觉得幸福,不要再为难,勇敢地去追求你要的生活吧,朕会祝福你……”

    福临呜呜大哭,从醒来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决定了,再也不想那个铁石心肠的男人,再也不幻想那些美好的景象,就这样静静地呆在宫中,跟杨侗终生厮守,老死宫中,这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她跟他保证着以后不会再做这种傻事,两姐弟抱在一起失声痛哭,连屋外的宫女听得也无不偷偷擦拭眼角。

    ……

    从洛阳宫中回到家中好几天了,甄命苦经常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几天都没出房门,张氏等人都几乎以为他犯了忧郁症。

    直到第四天晚上晚饭时间,他才从房间里出来,恢复了平常的模样,一通狼吞虎咽,吃完还问了一句:“今晚谁侍寝?”

    张氏她们原本正担心,闻言无不失笑,纷纷躲开,“你几天没洗澡了,让凌霜给你侍寝吧!”

    甄命苦闻了闻自己身上,果然一股陈年腊肉的味道,放下筷子,嘿嘿一笑,放过了行动不便的张氏,最终抓住了长孙贝儿,将她扛进浴室,将她脱了个精光,扔进浴盆了,让她帮他洗漱擦背,一起泡浴,自从家里有了几个妻子,他已经被她们惯出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习惯,洗个澡旁边没人帮忙擦背,上下其手,会觉得有些不太适应。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不知道生活里如果没有了她们,他的曰子会变成什么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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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9 没有底的底线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不知道生活里如果没有了她们,他的曰子会变成什么样。

    张氏和长孙贝儿出乎意料地并没有追问他这几天为什么要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这份善解人意让他感动,同时也分外地内疚。

    就算她们问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许会干脆选择插科打诨蒙混过去。

    搂着两个美娇妻躺在显得有些拥挤的床上,尽管有些拥挤,甄命苦却不觉难受,他现在已经慢慢地适应了这种生活,心中某个角落始终萦绕着一丝负罪感,无法消解。

    这几天他想了很多,因为福临,他几乎颠覆了自己所有那些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接受过的所有关于爱情和婚姻的观念,这是一个在道德底线徘徊,痛并快乐的过程。

    半夜时分,他睁开眼睛,分别亲了亲怀里两女的额头,轻轻地从两女的美腿交缠中脱离出来,轻手轻脚地打开窗户,跳了出去,重新关上,消失在夜幕里……

    ……

    香凝宫中的灯火依旧亮着。

    福临没有睡,坐在床头,拿着绣花针,一针一针地缝制着手中的衣物,这些都是杨侗的贴身内衣,从小时候起,就是她给他缝制的。

    窗外起风了,桌上的油灯有些摇晃,窗户被风吹得一开一合的。

    房间里本来有甄命苦给她安装的太阳能灯,只是杨侗害怕她睹物思人,让人撤掉了,换上了油灯。

    天气渐渐变得有些闷热,雨季眼看就要到来,宫女们这会都已经被她打发去睡了。

    她起身穿鞋,走到窗户边,看着香凝宫的后花园里那些随风摆荡的树木,天边的乌云遮蔽了月亮,池塘里的水也泛起了阵阵涟漪,风雨欲来。

    她静静地看着外面乌黑的景物,发了会呆,原本顾盼生辉的眼眸如今少了一分生气,多了一分木然,风越来越大,她踮着脚伸手去抓摇摆的窗扇,突然,晴天一记霹雳,轰隆一声,狂风大作,雨倾盆而下……

    闪电的亮光照亮了窗外的走廊,也照亮了正在窗外的景色,离窗外十几米外的远处,竟站着一个黑影。

    她浑身一个激灵,吓得手中的绣布也不知不觉松开,掉落到了窗外,被风刮进了池塘里。

    闪电再次劈过,她急忙朝那黑影站立的地方望去,那黑影已经不见。

    她呆了好一会,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喃喃自语:“不要再想他了,三更半夜,他怎么会在这里呢?”

    正要关上窗,一只手突然从黑暗中伸出,抓住了窗户,阻止了她关上。

    她吓得正要喊“有刺客”,对方的另一只手伸了过来,捂住她的嘴,与此同时,从窗外飞快跳进屋子,将她捂着嘴抱在怀里,同时另一利落地将窗户关上。

    他跳进窗户来时,福临便已经镇定下来,心脏剧烈地跳动。

    她已经从这人的身形,他身上的气味,和他搂着她腰身的手掌力度,认出了这个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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