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别院的内堂。

    朱棣一脸惊喜的迎上前,虬髯大脸因极度的喜悦而不停的抖动。

    “常宁!真的是你!你终于肯认父王了吗?”朱棣的声音难掩激动。

    萧画眉出神的看着眼前这张喜悦的脸,曾经,这张脸是那么的慈祥,在她小的时候,每当她哭泣,每当她顽皮,每当她开心……这张脸总会在她面前出现,然后抱着她,用他那硬硬的胡须轻柔的扎着她幼嫩的脸庞,给她讲故事,教她认字,教她使刀射箭,当她五岁时,用父王赐给她的小匕首亲手捅死一只幼小的麋鹿后,她惊惶回头,却见父王仍旧那副慈祥和煦的笑脸,赞许的向她点头。

    那张笑脸一直印在她小小的脑海里,午夜梦回总能见。

    如今人依旧,可是……为何总与他现在的笑脸重合不起来?

    是他变得不再像她的父亲了,还是自己变得不再像他的女儿了?

    薄薄的雾气里,萧画眉仿佛看见自己的娘亲痛苦的哀嚎声,看见燕王府那些姨娘们冰冷的面容,看见眼前这位父亲视娘亲的痛苦于无睹,扭过头去的一瞬间,那残留在目光里的无情光芒……萧画眉俏脸浮上极度痛苦的神色,拢在袖中小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尖利的指甲划破了她的掌心,殷红的鲜血顺着掌心的纹路,缓缓流下。

    手心之痛,犹不及心中之痛于万一!

    若非为了相公,今生我怎会再见你!

    “常宁,你总算回来了!父王我很高兴,哈哈,我很高兴!”朱棣根本不曾想到,这个还不到十三岁的女儿,此刻心中的情感如此复杂。

    待到朱棣走近画眉,欲拉过她的小手时,画眉如同被惊着的小鹿一般,猛地往退了一步,俏丽的眼中戒备之色顿现。

    朱棣爽朗的笑容渐渐凝固。

    “常宁……”

    “燕王殿下,我今曰为相公萧凡而来。”萧画眉挺起小小的胸脯,那娇弱的身躯里蕴藏着一股莫大的勇气和担当,仿佛能扛起整个天地,高不可仰。

    听到画眉如此生疏的称呼和语气,朱棣的心顿时凉透了。

    父女近在咫尺,却比天涯更远,此情何堪!

    “你想如何?”朱棣的语气也渐渐生硬,一抹痛苦之色飞快闪过眼底。

    萧画眉眼中也闪过几分痛苦,终于咬着牙,冷声道:“我认你为父,你向天子证实我的身份,恢复我郡主名号。”

    朱棣开始冷笑:“你想救萧凡?恢复你的郡主名号便能救他么?”

    画眉沉静道:“这是我的事,你不必艹心。”

    “我若不答应,你待如何?”

    “跟你拼了。”画眉略粗的眉毛微微一挑,语气却如同谈论天气般平常。

    朱棣神情大震,不敢置信道:“为了一个外人,你……你敢弑父?”

    画眉垂下眼睑,薄薄的嘴角带起一抹讥诮的笑:“外人?谁是外人?当娘亲死在你面前,而你无动于衷的那一刻,你在我心中已是外人了!我仓惶逃出燕王府,四年多了,我独自在外流浪飘泊,跟野狗抢过食,跟乞丐打过架,啃过草根树皮,睡过坟岗野冢,偷过抢过,被抓过,被打过,除了没死过,人这辈子该受的苦楚,我都受尽了,燕王殿下,你知否,那一年,我才八岁,八岁啊!”

    画眉俏丽的大眼渐渐蒙上几分湿润,嘴角渐渐露出了微笑:“去年冬天,我流浪到了江浦县,那是个寒冷的冬天,我无衣无食,差点冻死在江浦的街头,就在那个冬天,我有幸认识了萧凡,我的相公,他给我吃,给我穿,为了使我不受委屈,他甚至可以抛弃衣食不愁的富裕生活,与我同宿一座破败的小庙,为了我们的生计奔波,我们相依为命,互相扶持,才一步步走到今天,……是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全新的生命,除了衣食,他还给了我尊严,温暖,还有一个丈夫对妻子的无尽疼爱和怜惜……”

    画眉使劲眨了眨眼,夺眶的泪水顺着俏脸缓缓流落。她脸上的笑容一敛,然后用很认真很冷漠的眼神看着朱棣。

    “从来没有人对我这样好过,那么的刻骨铭心,萧凡在你眼里或许只是一株草芥,但在我眼里,他不仅仅是我的夫君,他还是我的神明,我这个连老天都不屑收的孤女,被他赐予了第二次生命,这一辈子,下一辈子,十生十世我都为他而活,今曰我相公蒙难,我作为他的妻子,不能不为他做点什么,这就是我今曰来找你的目的。”

    朱棣神情震撼的看着萧画眉,他被画眉的这番话彻底震动了。

    常宁受过这么多苦,常宁如此在意萧凡,常宁愿为萧凡而跟自己这个父亲拼命……朱棣脑子一片混乱,一时间思绪万千,悲喜的情绪反复在心中纠缠萦绕……“所以……你可以为了萧凡跟我拼命?”朱棣面颊不住的抽搐。

    画眉义无返顾的点头:“对。”

    朱棣似哭似笑,无限悲凉道:“你……真是我的女儿吗?”

    画眉双目凝视着他,目光中没有一丝感**彩,道:“我曾经是你的女儿,现在只是一个欲救丈夫却走投无路的妻子……燕王殿下,你愿承认我常宁郡主的身份,请天子恢复我郡主的名号吗?”

    朱棣神色渐渐变得阴森,咬牙道:“从来没人敢威胁我!我的女儿也不例外!你听好了,我不可能承认你郡主的身份,萧凡……他必须死!”

    画眉点点头,神情平淡道:“我早知你会这么说,很好,你若不愿,我便杀你!”

    说完,画眉宽袖中便忽然落下一柄小巧精致的匕首,正好落在她纤细的小手中。

    匕首入手的同时,画眉娇小的身躯暴起,身形飞快朝燕王冲去,人如惊鸿,疾若闪电。

    薄薄的雾色中,一抹雪亮的刀光决然无悔的刺向朱棣的胸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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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另生枝节

    京师靠近南城门的地方有一条大街,街上有一间硕大的米行。

    时值盛世渐至,江南物价稳定,农户丰收,米行的作用也渐渐突显出来。

    南北稻米大麦调动,互通往来,这间靠近秦淮河的米行便发挥了它巨大的作用。

    这间米行名曰“泰丰米行”,它在两个月前换了新掌柜,新掌柜姓陈。

    这位陈掌柜是京师商界的一个传奇人物,因为她是个女子,而这个女子不是一般的女子,半年以前,她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浦县以强硬的姿态进驻京师,短短半年之内,像一匹横空杀出的黑马,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横扫京师商界,她经商的手段狠厉果决,行事干脆利落,京师商界须眉竟无一人敢小觑这位女掌柜,对她可谓又敬又怕。

    米行是她最近新盘下来的,这个靠近城南秦淮河的米行被她一眼看到了其中的商机。

    南米北调,北麦南运,南北一来一回之间,将会产生多少利润?

    黄金码头,黄金地段,如此赚钱的生意,哪怕花天价把它盘下来,也能很快收回成本,产生效益,何乐而不为?

    泰丰米行分两层,一楼是囤积粮米的货仓,二楼却是一层精致素雅的私人住地。

    陈莺儿站在二楼的窗口,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盏儿,眼睛呆呆的望着窗外秦淮河上来来往往穿梭不停的粮船货舸,目光中充满了深深的忧虑之色,她的神情木然,仿佛河道上的熙熙攘攘与她完全无关,她如一尊冷漠的神灵,用出尘脱世的目光,静静注视着那片不属于她的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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