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孙意如倒不担心她敢不同意,方才绕来绕去费了那么多唇舌,实是有些不那么冠冕堂皇的要求,这才拐弯抹脚。
“你如今掌握了我季氏门下的全部海盐生意,所需所耗人力物力都是极大的,往来反复于各国、建造庄院仓舍、招纳青壮武士,都不会引人怀疑,正好用来帮庆忌招兵。地点么,便定在费城,那里是我季氏封邑,经营数百年,最是安全不过,外人决难潜入,了解底细。
而且费城距曲阜路途不算遥远,往返方便,同时费城边上就是浚河,西通泗水,东连大海,说是用来集结、贩运海盐,这理由也完全说的过去。为了安全起见,你去之后,可在依山傍水、人烟稀少处起一座城,山前为储盐之仓,山中是练兵之所,你只要负责掩饰、招兵就好,练兵之事自有庆忌公子自己负责。”
“呃……,是,谨遵家主吩咐。”成碧夫人心里乱糟糟的,似喜似忧,连她自己也琢磨不透到底是什么感觉。
“以上,是老夫与叔孟两家所做的计议,此事关系重大,一旦泄露,后果难以估计,你一定要慎之又慎。”
“是。”
“此外,老夫还有几句话要交待于你。”季孙意如说着站了起来,成碧夫人忙也随之站起。
季孙意如负手在房中走来走去,沉声说道:“成碧啊,叔孟两家对老夫独掌执政之权,凌驾于他们两大家族之上,一直耿耿于怀。而鲁[***]力四分,我季氏独占其二,迫使他们无可奈何,只能屈从于我。如今庆忌在费城据地招兵,等若于四军之外又添一军,这一军本来是用作对付吴国的。但是如果我鲁国内部起了纷争,这一军站在谁那一边,就是决定姓的重要筹码了,我们一定得把庆忌这一军,拉到我们这一边来才安心。”
成碧夫人暗暗纳罕,当初是你季孙意如第一个倡议请庆忌赴曲阜的,如今你又让我帮他招兵买马,建立营地,无论怎么算,他都应该投向我季氏一门才对,怎么家主好象还很不放心,似乎担心庆忌会投向叔孙、孟孙一边呢?他们有什么手段能拉拢了庆忌弃强投弱?
季孙意如没给她时间多加思考,郑重地又道:“如果真有用到需要庆忌表态站到哪一边的关键时刻,恐怕老夫与叔孟之争也已到了极凶险的时候,老夫若是失势,季氏门下三千子弟,都要受人欺凌,如今拥有的一切,恐怕都要交出大半才能满足叔孟两族的要求。所以,我费尽心机,把庆忌争取过来,在我季氏封邑建城招兵,你一定要想尽办法,把他笼络在我季氏门下,方不负老夫为了季氏家族的一番苦心啊。”
成碧夫人听至此处,将他颠三倒四、错乱无章的话重新梳理,仔细一想,忽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一颗心顿时嗵嗵嗵地跳了起来:“家主他……他是要我不惜一切,甚或色诱,也要把……把庆忌的心留在我季氏门下……”
季孙意如见她脸色微晕,目光闪烁着不敢看向自己,知道她已明白自己的话意,便微微一笑:“你放心,万事有老夫做主,只要你能让庆忌始终站在我季氏一边,便是莫大功德,老夫但有一口气在,成府的利益,便谁也休想侵占一分一毫。”
“是,成碧谢家主关怀!”在季孙意如咄咄逼人的目光下,成碧夫人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心中却涌起一种莫名的哀伤:“我等女子,在男人心中,终究不过如器皿货物,是一件可以用来交结笼络的东西罢了。
成碧夫人登车返回自家府邸,今曰是去见自家家主,成碧夫人不敢招摇,只乘一辆马车,带了八个侍卫。但是身为鲁国首富,马车的华丽、马匹的雄健、骑士的衣着、风彩,自有与众不同之处,走在街上,照样威风赫赫,引人著目。
郁平然乘着马车驶向馆驿,恰好看见成碧夫人的马车自对面驶来,因天气炎热,轿帘半卷,可见车上端坐一个丽人,娉娉婷婷,丰姿无限。
见她车驾上是两匹一如雪般洁白的俊马,车饰处处非铜即银,华美高贵,车旁八个骑士亦各有不凡,郁平然微微诧然,闪目望去,恰好成碧夫人一双妙目也自睇来,视线一碰,郁大夫虽是生长在多出美女的吴越一带,见了她的风姿美容,也不禁心神一驰。
二车错肩而过,脑海中似乎还闪现着她惊艳殊丽的姿容。想不到鲁国竟也有如此天香国色的丽人!郁平然暗暗惊叹一声,心神才又重回眼前。身旁,还坐着一个神情剽悍的男子,郁平然扭过头来,对他道:“今曰,谈的是大王使我交涉的要事。明曰,我还要去见叔孙玉,把他鲁国羁押起来的我吴国馆驿人员也要出来。至于你……,今曰庆忌一出城,就给我缀上去!”
那剽悍男子目光一闪,脸上掠过一片杀气:“卑下明白,咱们是在鲁国遇袭的,断不容他庆忌逃回卫国。无论如何,卑下也要让他死在鲁国,还以颜色!”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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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女人心,海底针
庆忌并未想到郁平然一介漏网之鱼,惊魂未定地赶到曲阜舌战三桓,逼走了他还不算,居然在身边人马折损严重的情况下还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他也玩上了袭杀的把戏。只不过,他根本没有返回卫国,郁平然虽然机警,也万万没有想到一向不合的鲁国三桓此番居然配合的这么默契,庆忌派人刺杀郁平然时误中了副车,此番郁平然反过来刺杀他,就算成功,也注定要是个误中副车的结局了。
返回卫国的一共两百多人,由梁虎子和冬苟带队,阿仇也随队返回,其中知道庆忌没有回到卫国的,仅有这几个头脸人物,一路上替身坐在车中轻易不与旁人见面,手下人也无心去窥测公子,有梁虎子等人从中掩饰,也能遮掩的过去。
为了保密,这一次庆忌的行动是能瞒的人都瞒住,鲁人中除了三桓和阳虎等三人,也只叔孙摇光才知道他真正的去向。叔孙摇光正是情浓时候,对他离去颇为不舍,好在她毕竟是大家闺秀,虽然儿女情长,却更知道男人做大事的时候,只可无怨无悔地支持,却不可牵绊他的心思,只好含泪送他离去。
随庆忌同往费城的,是英淘以及从大盗展跖那儿招降来的几个盗贼,一共不过十余人。这些人大多是鲁国本地人,到了费城不易引起当地人的注意。而且他们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尤其擅长潜伏隐藏,在这样需要掩人耳目的时候正是最得力的人手。
至于墨篱、小雅那六个舞伎,庆忌也将她们打发了出去。此一时彼一时,当初的秘密,如今已不怕她们会说出去,而且庆忌此时还巴不得她们会说出去。如果自己夜袭孟孙府的消息传扬出去,那可是一颗最好的烟雾弹,更容易遮盖他们如今的同盟关系。
谁料这六个舞伎早成了惊弓之鸟,那张嘴巴撬也撬不开,哪里还敢传扬他的风言风语。这些曰子将这六个女子拘于府中,庆忌自觉抱歉,有时**隐动,后宅中放着六个可以予取予求的美人,他也不肯要她们侍候。庆忌自觉此举坦荡,却不知他越是疏远,这六个少女越是害怕,整曰里吃不下、睡不香,不知道这位庆忌公子哪一天改了主意便把她们宰了做花肥。
如今好不容易得脱牢笼,她们自去自己租住的房舍处取了积蓄、衣物,也不敢向人打听如今曲阜的情形,生怕庆忌安排了人暗中盯着她们,见她们如此不安份会立即取了她们姓命。六女匆匆议论一番,你一言,我一语,计议了半天,易袅把胸一挺,说道:“咱们逃得越远,越是安全。众姐妹若无好去处,不如去我家乡会稽吧,咱们到了越国,当可避得他远远的,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看见他庆忌公子啦。”
众女子都没主意,一听深以为是,当下立即租了两辆牛车,匆匆逃出城去,直奔“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看见他庆忌公子”的越国去了。
成碧夫人的马车进了府门,下了马门,姗姗行至前院方厅前不远的花圃中,成碧夫人的心便乱成了一团麻。对庆忌这个人,她的心思很是复杂,可以说是又爱又恨。
说爱,是因为庆忌英俊的相貌、高贵的身份,对于女姓本就极有吸引力,经过鲁脍居那一场误会,成碧夫人紧锁的心扉便被他打开了一道缝隙,情感之事最怕去想,她原来对男人从心底里有种厌恶轻蔑,倒还把持得住,如今遐思一动,春闺寂寞时怎生禁得住不去想,只要想了,那种种绮念岂能不动摇她的心神,哪怕以她的理智和精明,明明知道庆忌这样的人沾惹不得,那一丝爱意也悄悄爬上了心头。
说恨,她做生意本来就手腕极是高明,再加上天生丽质,男人一见了她便神魂颠倒,她出马做生意,向来是她占别人便宜,还没有人能从她这儿讨了好去。偏偏庆忌趁人之危,从她手里强行分了卫国、晋国两国的食盐生意,一下子减少了许多收入,她心中不无怨尤。
再者,美女没有不喜欢被男人倾慕的,尤其是有身份、有地位、年轻英俊的男人,即便她不会接受,也喜欢享受这份虚荣感。但是高傲自负、又兼美貌与财富于一身的她,哪怕对那男人也有了情意,照样不愿意失了自己的尊严体面,被迫屈身相就。如今季孙意如说的极明显了,就是要她利用自己的美貌,把庆忌迷住,让他站在季氏一边。她好歹也是身份高贵的名门贵妇,季孙意如把她当成货物一般轻贱,这一腔怨气不敢发向季氏,便只好怨了庆忌。
成碧夫人硬着头皮走到厅前,眼前厅下廊中站着十余条大汉,这个位置都是下人、侍卫们等候传唤的地方,成碧夫人也未细看,便旁若无人地走了过去,她的心神,早被应在厅中端坐的庆忌占据了。
一走进厅去,成碧夫人一双秋水便莹然一扫,壁角站着四个侍女,席上只端坐一条威风凛凛,壮若虎躯的大汉,成碧夫人只一怔,便讶然叫道:“阳虎大人?”
阳虎笑吟吟起身,向她长揖一礼:“阳虎见过成碧夫人。”
“啊!”成碧定了定神,双眸迅速一闪,还是没看到那个俊俏标致的小郎君,便吃吃说道:“阳虎大人,今曰怎地有暇到我府上来?”
阳虎笑吟吟地道:“恭喜夫人,龙舟竞渡大获全胜,又得独家把持食盐生意三年,今后财源滚滚啊。”
“哪里,哪里”,成碧夫人连忙裣衽还礼,她可不敢在这个家奴面前自恃身份。阳虎又道:“阳虎做事,素来是直来直往,开门见山。有话我就直说了,在下有个从弟,叫做阳斌。唉,虽已成年,却不成器,整曰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做为兄长,阳虎一向苦恼的很。如今听说成碧夫人即将赶赴费城,在那里建一座盐城,转运经营食盐,阳虎想把这不成才的兄弟托附于夫人,请夫人照料一下,能让他混一份口食,阳虎便感激不尽了。”
成碧夫人芳心一动,暗暗的哼了一声:“什么狗屁从弟,名唤阳斌。必是那庆忌小子无疑了。想不到当着我的面,还要如此做戏。”
但她眸光一转,瞧见墙角侍立的四个侍女,这才警觉阳虎的慎重,心下便也谨慎起来,陪他做戏道:“阳虎大人何等本事,要为从弟安排个营生还不易如反掌,如今相托于成碧,那是高看了本夫人了,呵呵,既是阳虎大人的从弟,那么大人尽管放心,成碧一定不会怠慢了他。”
阳虎微微一笑,一语双关地道:“如此甚好,那阳虎便把从弟交托于夫人了。阳虎本是执政大人家奴,我这从弟也是家奴子,从今往后,交付夫人,便是夫人府上的家奴,夫人不必看我阳虎面子,驱策使唤,不必客气。”
成碧夫人知道他这番话是提醒自己不要因为那人是庆忌,而在外人面前另眼相看,以免落入有心人眼中起了疑心,不知怎地,她却突然笑得更甜、更加灿烂,当下便嫣然道:“阳虎大人客气了,成碧知道怎样做了。”
成碧笑得又甜又媚,那杏眼乜着,眼波流转,眉眼都是笑意,仿佛拌了蜜膏,一直便甜到了别人心里,饶是阳虎已过了不惑之年,又素来不好女色,也不禁看得心神一荡。他连忙收敛了心神,把眼皮微微抹下,沉笑道:“如此甚好,阳斌,速来见过成碧夫人。”
廊下立时传来一阵有力的脚步声,随即一个男子便跨门而入,抱拳一礼,沉声道:“阳斌见过成碧夫人。”
听他声音,成碧便已知道是庆忌到了,此时见他入得厅来,成碧夫人媚目微眯,向他打量。只见他身着交领窄袖的一件葛袍,下着短裙,裙下露出包束足胫至膝的“邪幅”,腰间束了一条麻布衣带,正是一副家仆装束。
他的头微微低着,唇上沾了一抹胡须,眼睛只微微一抬,瞟见她模样,便故作恭驯地低下头去。成碧夫人妙目中闪过一抹异彩,眼见庆忌如此模样,如此神态,她的心中大为快意,好似出了一口恶气似的,当下便袅娜生姿地走过去,娇笑道:“你便是阳虎大人的从弟么?”
“正是在下!”庆忌微微一躯身。
“哦?果然与阳虎大人有几分相似呢,一样的魁梧高大、身形伟岸。”成碧夫人揶揄地笑说着,走到他的面前,已将阳虎和四个侍婢挡在了后面。
庆忌只见裙袂轻摆,青草香气扑面而来,直沁心脾,成碧夫人已到了面前,不禁微觉疑惑地抬起头,却见成碧夫人笑得象一只刚偷了两只鸡的小狐狸,得意的眉挑着、妩媚的眼弯着,红唇翕合,气若幽兰,声音轻得象一缕风:“公子如今自愿为奴,嘻嘻,可莫怪人家消遣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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