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我们到了。”
庆忌一下跳起,一把揪住阿仇的衣领,恨道:“该死的,你的口袋怎么系的?那蛇竟然自己爬了出来。我……我……我什么都不怕,独怕这种软啦吧唧的东西,你真是吓死我啦。”
阿仇没想到自家公子,堂堂万人敌的战神,居然也有怕的东西,会被一条软趴趴的长虫吓得面无人色,一时忍不住便想笑,庆忌瞪了他一眼,又看看那个准备扮成他的士卒,神情微一犹豫:“右兵卫……已经都跟你说了了?”
那名士卒慨然道:“我等追随公子,生死事,早已不放在心上。若能助公子完成大事,卑下虽死犹荣,何况只是做公子的替身呢,那要离一个侏儒般的丑矮子,尚能义薄云天,卑下也是热血男儿,公子若是犹豫,便是看轻卑下了,请公子开始吧。”
庆忌凝视着他,重重地一点头,使劲一拍他的肩膀:“好!阿仇……”
阿仇道:“卑下在!”说着解开口袋,那口袋软绵绵的悬于空中,里边的毒物无所攀附,不能爬出,他探头向里一瞧,手疾眼快,已抓住一条五彩斑斓的小蛇,旁边冬苟也掏出一个小袋子,里边是一只巨大的毒蜂,已被剪去了双翅。阿仇对那士卒道:“以此蛇之毒,再配上那毒蜂之毒,就可以产生我们需要的效果,你不要怕,我随身已备了草药,绝不会让你送命。”
那士卒朗声一笑,挽起袍子,露出了自己的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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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主公,庆忌公子在沥波湖畔的山上被一条双头蛇给咬了!”
“啊?”季氏茫然抬头,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怎么样了?”
阳虎沉声道:“据传信回来的人说,毒伤发作,十分厉害,若非他军中有擅医蛇毒的人及时采了草药救治,此时已一命呜呼了。现在暂时保住了姓命,但是……他七窍渗血,五官肿胀,皮肤青紫,到底如何还很难预料。”
“怎么可能?”仲梁怀沉不住气,失声叫道:“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他早也不被蛇咬,晚也不被蛇咬,刚刚答应了明曰便离开鲁国,今曰便被蛇咬了?”
阳虎瞟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这世间的事,如果都有道理可讲,都有道理可循,就不会有那么多是非了。”
公山不狃似笑非笑地道:“庆忌七窍渗血,五官肿胀,也就是说……纵然是熟识的人,现在见了他也认不出来了?”
阳虎晒然一笑:“你怀疑庆忌公子使诈?庆忌是什么样的人物,你应该知道,远的不说,义释要离的事就是最近发生的,象他这样胸襟坦荡的君子英雄,会是耍弄阴谋诡计的小人么?”
公山不狃刚要反驳,阳虎截口又道:“再说,如果是他使诈,他执意要留在曲阜,原因为何?”
季孙想了想,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这事,有谁得见?只有庆忌的人吗?”
阳虎立即恭谨地道:“回禀主公,非只庆忌公子的属下,据传信回来的人说,当时叔孙大人的女公子也在他身旁,亲眼看到他被毒蛇噬伤。”
“叔孙摇光?”季氏一怔,脸上颜色顿时缓和下来:“若是叔孙摇光亲眼看见,那应该不是假的了。叔孙摇光不可能不认得他的真假,更不会帮他说话,唉!好端端的,怎么就被蛇咬了呢?”
叔孙摇光心高气傲,向来不对男子假以辞色,他的儿子也常被叔孙摇光喝来斥去的,季孙意如是知道那小妮子的脾气的。这样一个世家女子,打赌失败,被迫为奴,那是多大的屈辱?她一定是对庆忌恨之入骨的,当然不可能会帮他说话。成碧夫人昨曰拜见,还提起过她,当时也说,庆忌说过:收了她为奴,便连睡觉都得睁一只眼,以防被她暗算。如此可见两人之间关系的恶劣。
公山不狃和仲梁怀一听叔孙摇光亲眼看见,疑心顿时也减了几分,但是公山不狃到底是个几乎能与阳虎抗衡的枭雄,心中还是颇有些猜忌的,不能亲眼看到他的伤势,不能亲口得到叔孙摇光的证实,他终究是放心不下。
公山不狃眼珠一转,上前说道:“既然这样,庆忌公子受伤的事应该不假了。吴国气势汹汹,遣使而来,但是最大的可能,还是逼迫庆忌离开,挫其声威了事,毕竟吴国没有号令我鲁国的力量。如此,容庆忌公子先养好了伤势,也是人之常情。卑下以为,主公还该遣人探望,以示仁德。”
“阳虎愿往……”,阳虎一听,立即抢先言道。公山不狃扫了他一眼,笑道:“早知阳虎你会主动请缨前往,呵呵,你与庆忌公子相熟,你去自是最恰当的人选。”
阳虎一呆,马上便省悟道上了他的大当,正所谓关心则乱,他生怕旁人去了会看出破绽,这样急着请命,恐怕季孙大人反而不会用他了。
果然,季孙意如一听,便起了猜忌之心,对公山不狃道:“不,你去。”
公山不狃得意地看了阳虎一眼,对季氏拱手道:“奈何公山不狃从不曾见过庆忌公子的相貌,卑下可否请主公雅苑的管事同行?”
季孙意如挥手道:“使得,使得,你快去吧。”
“诺!”公山不狃拱手后退,到了厅外,把大袖一甩,令人备车先奔雅苑找管事老卓去了。
仲梁怀摸摸鼻子,向阳虎问道:“呃……来人可曾说过庆忌公子伤在何处?”
阳虎睨了他一眼,答道:“据说,那蛇循袍攀上,噬伤了他的……下体。”
仲梁怀一听,脸上便露出一种古怪神气,忍笑道:“竟然……伤在那个地方?可怜,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嚯嚯……嚯嚯……”
季孙意如不悦地横了他一眼,肃然拂袖道:“猥琐!”
“是是,”仲梁怀惶恐躬身。
“退下!”
“是是!”仲梁怀满头大汗,拱手揖退。
季孙意如摆摆手,对阳虎道:“好了,你也去忙吧。”
“诺,卑下告退!”
阳虎刚一退出去,季孙意如就捻起几根胡子,露出一脸古怪地笑容:“庆忌……可真够倒霉的,居然被双头蛇咬在那个地方,哎呀……双头蛇啊,要是两颗脑袋各咬一颗,呃……也不知会不会从此变成寺人,嚯嚯……嚯嚯……”
(寺人,即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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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虎忐忑不安地回到自己的府邸,一时心绪不宁,不知道庆忌是否会露出什么破绽。他象往常一样,大步流星地往府宅中走,却心神不属,连门子在后边连声呼唤他都听不到。
直到步上大厅台阶,他才听到身后有人呼唤,回首一看,不禁恶声恶气地怒道:“大呼小叫的做什么,你家死了人么?”
那门子害怕,连忙站住脚步,缩头缩脑地道:“大人,门房里有……有两个人,说是向大人买马的。”
阳虎自家做了不少生意,贩卖马匹就是其中一桩,可他今天心情不好,哪有心思谈生意,遂拂袖道:“要买多少匹马,需要同我亲自谈?”
那门子伸出四个手指,眨巴着眼睛道:“四匹。”
阳虎大怒,咆哮道:“混账,敢是来消遣我的么?你这蠢材,什么人都敢往府上领。”
那门子瑟缩了一下,讷讷地道:“他们……他们说是亲手交了定金给大人您的,那商人口口声声称呼大人为虎兄,小人只当他是大人的朋友,岂敢怠慢。”
“嗯?”阳虎身子一震,一双虎目微微转动了一下,收敛了怒容,说道:“把他们带来见我。”
那门子如蒙大赦,连忙一溜烟去了。
片刻功夫,两个三旬上下的粗布葛袍大汉被那门子领进了大厅,两人身材伟岸,气宇轩辕,虽是一介布衣,但是举止气度着实不凡,也难怪那门子没有因为衣着看低了他们。阳虎眯起眼睛打量这两人,只见这两人都是一部络腮胡须,看着象是彪悍的北方汉子,头前一人看着他,目中隐有笑意,阳虎定睛一看,不由大吃一惊,腾地一下便站了起来,马上屏退左右,迎上去低声道:“我的天,庆忌公子,你……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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