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晴轻柔地答应了声,语调温柔而克制。

    “我能问殿下一个问题吗?”

    “你问吧,”李晴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笑盈盈地看着有些手足无措的杨昊。

    “殿下的心里还装着他吗?”

    “谁?”李晴微微一愕,旋即明白过来,眼神中泛起了一丝温柔。

    “难得你还记得我的事。这或许就是我的为难之处吧。金丫头去找你,我并不知情,不然我也不会让她去的。已经够烦心的了,何必让你也为难呢。”

    杨昊错愕了一阵子,慌忙摆手道:“殿下不必内疚,这是我应该做的。”

    李晴见杨昊有些魂不守舍,便问道:“你怎么啦,不舒服吗?

    杨昊忙笑道:“没有什么,不知金姑娘她……跟殿下,禀报了臣的主意了吗?”李晴笑道:“你呀,说话别怎么吞吞吐吐的。你的主意她跟我说了,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何要见谢搏之?这里面有何深意吗?”

    杨昊笑道:“谢搏之是朔方老臣,王崇文依之为左膀右臂。我约见他就是要让仇士良知道,让公主下嫁朔方不仅不能拉拢王家制衡夏绥和丰州,还有可能因公主而让三家连成一体来反他。只要他疑心一起,自然会让陛下收回成命。”

    杨昊说到这见李晴眉头紧锁,似乎无心在听自己说话,便小心地问道:“殿下以为此计不妥吗?”

    李晴恍然一惊,慌忙道:“不是,我,我是在想,即便他不再逼我了,可是……”她的话没有说完,意思却再清楚不过了。杨开出身寒门,只是一名普通的金吾卫军官,在讲究门阀出身的唐代,让堂堂公主下嫁寒门子弟无疑是难如登天。杨昊只得安慰她:“凡事且一步步来,杨兄年轻有为,有殿下暗中相助,想出人头地并不是件很难的事。”

    李晴嘘叹一声,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呢,可是我……这心里总是放不下,每每在夜深人静时想起来就觉得无比烦心,每一刻都是在煎熬。我恨自己为什么不敢跟他说出来,倘若说了,会不会就不一样了呢?我发觉自己竟是越长大越没有用了,倘若我去跟太后说,倘若我早些跟陛下说,又或者我干脆跟他一走了之……又何来这些烦恼?再这么下去,何时是个头呢……”

    杨昊无言以对,他也在奇怪,以她直来直去、敢作敢为的性格,应是不该把自己的希望深埋心底的。与自己所爱的人天天守在一起,却看不到希望,对她来说又是怎样的一种煎熬?杨昊抬头看了眼目光混沌的李晴,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一个大胆又新奇的念头。

    “臣有一计或可解除殿下之忧。”

    “啊,你,有什么计策呢?”李晴眼神里一片慌乱,生怕一不小心就错过了似的。

    “让杨兄随臣到边关去。”杨昊说出自己的想法,“边关天高地阔,大有作为。”

    “这……”杨昊没想到李晴竟会犹豫起来,她犹如被当头浇了盆冷水,“要他跟去边关,一定要这样吗?”

    “若留在京城,等他熬出头了,只怕殿下的头发都等白了。”杨昊不得不狠心捅破哑谜。这句话似乎伤着了李晴,好半天她都没有说话。

    “可是他,能行吗?他从来也没上过战场啊。”

    “殿下应该相信自己的眼光。臣愿助驸马爷一臂之力。”

    “胡说八道,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信不信我会罚你。”说了这么久,就这句话最让杨昊听着耳熟。

    李晴扬起了小手:“你自己掌嘴还是我来?”杨昊作势打了自己两个耳光。李晴笑了起来:“那我就把他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地待他。”她的脸上泛起了热恋中少女的羞涩、幸福和憧憬。

    “放心吧,我们可是同过生死的好兄弟。未来的驸马爷,我巴结还来不及呢。”杨昊恬着脸讨好,心里却丝毫不觉羞愧。不过李晴到底还是李晴,一年时间让她改变了很多,但还没有到脱胎换骨的地步,她迅即冷下脸来,半真半假地说道:“他要是有个闪失,我剥了你的皮!”

    杨昊心里忽然凉飕飕地打了个寒噤,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杨开若真因自己有个闪失,自己将如何去面对她?

    沉浸在喜悦中的李晴没有忘记杨昊此行的目的。她问杨昊:“你说的那个什么刺史叫谢什么来着?他在长安吗?”

    “灵州刺史谢搏之。此刻正在部院公干。”

    “金丫头!”李晴亮着嗓子朝门外喊了声,金韬吟慌慌张张闯了进来。

    “去,把朔方的刺史谢搏之叫来。叫他骑马来快点。”

    “到这儿来吗?”金韬吟有些为难,“外面有人盯着呢?”

    “少啰嗦,快去。”

    李晴一声喝,金韬吟早跑的没影子了。李晴像是做成了一件大事,满心舒畅笑着问杨昊:“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该赏赐你些什么呢?”

    “能为殿下效劳,是臣的福气,岂敢要公主的赏赐。”

    “俗!说吧,只要我能做到。”

    “真的不要什么赏赐,殿下曾经救过臣,只当是臣报恩了。”

    “更俗!”

    “尊者所赐,臣不敢推脱……殿下手头有什么,随便垂赐两样便是。”

    “你不耐烦啦?嫌我俗不可耐?”

    “臣万万不敢。”

    “谅你也不敢。”

    二人相视会心地一笑。

    ————————————

    杨昊与谢搏之密谈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吴臣的耳朵里。吴臣仍是神策左军的判官,与一年前不同的是,他现在已经成了神策军的大管家。左右国家命运的南衙北司现在实际上都操控在仇士良的手里,神策军是支撑他内相地位的中流砥柱,但他已经抽不出更多的时间去过问军中的细节。

    吴臣就顺理成章地填补了这个空白。仇士良仍旧一如既往地信任他。军中的大小事务,吴臣签署自己的意见后都会呈报仇士良做最后的决断。仇士良从不看这些公文,他会让小太监直接用印然后颁令施行。

    仇士良已经移居大明宫,除非有紧要公务,他从不出宫。除了自己不出宫,文宗皇帝也一年多时间没有离开大明宫半步了。他和仇士良的关系跟仇士良与吴臣的关系有些相像,仇士良经手的所有奏报到了太极殿后,李昂也直接叫太监用宝,然后颁令有司施行。

    李昂仍旧像以前一样逢单朝会,与南衙的宰相们议事,作为天子他还拥有着十分广泛的权力,很多事他都可以自己做主,当然前提是这些事仇士良并不在意。

    仇士良和王守澄的区别在于,王喜欢帮主人包办所有的事,且绝对不容他人置喙。仇只关心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其他的交给皇帝和大臣们处理。只要不威胁到自己,他可以给皇帝最大的自由。

    与下属的关系上,王守澄视下属为子侄和奴仆,他的权威不容任何人侵犯。仇士良视下属是朋友和同僚,下属可以向他提出建议,说出自己的想法。他愿意和自己信任的人分享一部分权力。

    虽然已经是四更天,吴臣还是决定进宫向仇士良禀报杨昊与谢搏之会面的事,这个时候,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影响到自己酝酿已久的那个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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