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让因为“天马骑士”的溃败而彻底动摇军心,克拉热预先做了铺垫,他令人放出风声,说夜空星象表明“天马骑士”现在正处于一千年來最虚弱的时期,不宜出战,勉强出征,则胜负难料,沒有人相信这个“预言”,狂热的居民相信,即便“天马骑士”处于千年來最虚弱的时期,他们也一定能不负众望,痛揍契丹人的屁股,

    到“天马骑士”正式出战时,他又玩了偌大小把戏,譬如让一阵风吹折了军旗,领头的骑士突然从马上摔下來,以此警告民众,“天马骑士”此番出战凶多吉少,此乃天意,非人力可以挽回,

    文章虽然做足,真到“天马骑士”一败涂地的时候,沮丧、失败的阴影还是压的人喘不过气來,

    “大石城会被攻破吗。”

    围城五个月后,这个问題已经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守城者固然感受到了巨大压力,攻城者压力也不小,除了全歼“天马骑士”那一战,攻城者实际上沒有取得任何像样的胜利,守军在尝到几次失败后,便龟缩在城内,凭险固守,攻方除了左营,其他各营连尝试一下也不敢,即便是左营,号称无坚不摧的攻城利器,也在大石城下也彻底歇了菜,

    左营攻城三次,三次惨败,亲临前沿指挥的郑华泰面颊中箭,几乎丧命,

    这年的冬季异常寒冷,十年飘雪,断断续续下了半个月,积雪沒膝,人马不能行,自十月底起通往大同川的道路即被风雪隔断,虽说军营的粮食堆积如山,粮草官信誓旦旦地说:“军中粮草可支撑一年,大伙只管敞开肚皮吃,敞开了吃你又能吃多少,要是粮食不够吃,你们砍我脑袋。”话虽如此,粮路断绝后带來的恐慌还是在各营迅速蔓延开來,

    砍你脑袋有个鸟用,瞧你挺大个脑袋能熬几锅汤,

    于是“执法队”应运而生,这是一支直接隶属大统领的特殊队伍,人数约百人,拥有“即审即断”的特权,即抓捕意志动摇者后可立即审判,依据审判结果,即可施以鞭、杖、笼、斩、绞五种刑罚,十月他们就杀了二百余名动摇者,受刑者超过六百,十一月,这个数字都翻了一番,十二月的头六天,“执法队”每天杀的人都在三位数,

    月底,执法队统领穆红向杨昊汇报时,面如灰土,形容枯槁,他嘴唇颤抖着说出一个数字:两千四百二十人,“执法队”在十二月前二十七天一共杀了两千四百二十名动摇者,汇报完毕,穆红已泣不成声,杨昊拍拍他的肩说:“难为你了,听说你近來风湿病发作,日夜疼痛,且回去好好将养着。”

    杨昊嫌穆红软弱,也不忍心再为难这个老实人,到底还是将其撤换了,新上任的执法队统领是薄莱,他从穆红手里接过象征权柄的铜斧时离十二月结束还有三天,他在这最后三天里一口气杀了八百八十八人,这个在商家看來万分吉利的数字却酿成了一场兵变,

    兵变由内军营开始,迅速蔓延至右营、前营和后营,参与叛乱的士兵有几千人,同情叛乱的士兵的倍之,叛乱者冲进执法队驻地,释放被关押的士兵,将能抓到的执法队士卒剥去衣裳逐个刀剐,叛乱从午夜开始,持续到二日清晨,混乱中焚烧营房六百间,死伤过千人,二日清早,叛乱被镇 压下去,肇事者一百三十人被斩首,犯禁入狱者一千两百人,

    大石城守军从彻夜不息的火光判断乌槐部发生了内乱,于是紧急动员出兵攻打守军营寨,试图趁乱解围,在历次出战失利后,守军行动迟缓,从午夜开始动员,直到天麻麻亮才开出城门,彼时,乌槐部的内乱刚刚平复,人心不定,杨昊令内军营、右营、前营按兵不动,谨守营寨,不得出营浪战,自己亲率教导营、羽射营会同左营出战,

    杨昊顶盔贯甲,手持长枪,骑黑马在众人簇拥下來到阵前,战阵尚未齐备排列整齐,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便从前方传來,但见对面碎雪飘飞如玉,朦胧中从宽大的城门内鱼贯而出三十个步兵方阵,每阵约百人,

    方阵的士卒皆身披重盔甲,除了一双眼睛,无一寸皮肤裸露,队列最外层是六十名盾牌手,一手执盾一手持长枪围成四方形的铁桶阵,铁桶阵中是三十名弓弩手和十名长矛手,弓弩手配备一杆长弓和一支连发连射的机弩,每名弓弩手的身边有一百八十支长箭和三百二十支弩箭,十名长矛手手持两丈长的长矛,专门用來攻击靠近的骑兵,阵与阵之间相隔约十丈远,呈“品”字形推进,互为犄角,

    一队队轰隆隆开过來,齐声呐喊,声若惊雷,

    杨昊惊呼道:“这莫不就是大石城的铁甲军阵,比我们的如何。”郑华泰说:“沒法比呀,他们这是下了血本的,这种铁甲一套要价一千八百两,材料考究,抵得上我军将校服,做工又极其精妙,刀,刀看不透,箭,箭射不透,颇为难缠。”

    张伯中捻须冷笑:“未知用火能否烧的透。”

    杨昊笑道:“即便不能全焦,烧个**成熟怕是可以吧。”三个人相视哈哈大笑,

    大石城有一支铁甲军团,这是杨昊早就知道的事,他还让张伯中设法弄來一套,自己穿在身上让东方兰用刀砍,用箭射,果然不能损伤分毫,

    铁会被火熔化,这个道理很多人都懂,火能把人烤死,这个道理是人差不多都明白,杨昊想不论你穿多厚的铁甲,放在火里烤,一样会要了你的命,昔日,诸葛武侯火烧藤甲兵,今日我便弄一出火烧铁甲兵來瞧瞧,他就和张伯中一起琢磨破铁甲军的法门,郑华泰沒有参与其中,但情况他是知道的,杨昊向他通报过几次,张伯中也向他通报过,即使沒人通报,他也会知道,总有一些崇拜者会冒死向他透露一些军中机密,

    郑华泰的副将郑冶将令旗一挥,传令官大声喝道:“放箭。”左营数百弓箭手上前,飞箭如雨而下,步兵阵立刻将盾牌围的如铁桶一样,箭矢落在上面“劈哩啪啦”纷纷滑落,箭雨刚过,一队弩兵又上前去,平射了一拨弩箭,铁甲步兵方阵來不及将铁盾收回,用身体承受了这波弩箭,略有伤亡而已,

    前军士卒见状大骇,纷纷后退,铁甲军则乘胜追击,这时,羽射营出动,现今的羽射营不光是射艺高超,马上功夫更是了得,骑射的实力比前营精锐毫不逊色,羽射营此番出动两百骑,如穿花蝴蝶一般,围着铁甲步兵阵不停地骚扰、放箭,那羽箭射在铁盾上,如雨打芭蕉声声脆,阵中偶尔也有士卒倒下去,但并不影响其前进的速度,

    就这样,铁甲步军阵在羽射营的不断骚扰下,逐渐失去耐心,变得狂躁起來,像一头发狂的蛮牛被羽射营牵着鼻子,一步步踏入杨昊为他们设好的“火坑”里,那是一片营寨,除了地势较四周略低以外,和其他营寨并无差别,若硬说有差别,那就是营帐里除了浸了火油的柴草,再无其他,

    当羽射营护送着步兵阵进入“火坑”后,负责前敌指挥的郑华泰望了杨昊一眼,杨昊目光空茫地盯着远方,人站在那一动不动,郑冶小心提醒郑华泰步兵阵已经进入“火坑”,如果不立即决断,他们将很快脱离“火坑”,并向中军营杀去,果真如此,他们或许会气势如虹,根本无法阻挡,

    张伯中咳嗽了一声,提醒杨昊:“敌人已落入圈套,请大统领早作决断。”

    杨昊似大梦初醒一般,连忙说:“那就开始吧。”

    命令迅速下达到每一个操炮手那里,郑华泰亲自举起令旗,大声喝道:“放炮。”一声令下,但听轰轰之声不绝,从东西南三个方向飞射出数百个大火球,腾空而起飞向“火坑”里的步兵方阵,那火球就是一个个燃烧的火油(未经提炼的石油)坛子,一落地便火油四溅,火随着溅落的火油,遍地开花,

    步兵阵顿时大乱,那铁甲虽坚不可摧却顶不住火烧,一时间阵脚大乱,纷纷败退,可惜那铁甲太厚,虽然能阻挡刀箭伤害,行动却十分不便,想走岂是容易的,一时间但听厉声惨嚎响彻云天,素净的雪地上腾起冲天的烟柱,烟柱中裹挟着无数屈毙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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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断水

    又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大石城外一片死寂,领教了杨昊的开花大炮后,大石城的老老少少算是彻底安稳了,每日谨守城池,再不敢生破城而出的妄想了,城,是出不得,但想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大石城人坚信这一点,契丹人似乎也赞同,

    这场大胜无疑有极大的提振士气的功效,但即便如此,乌隗部还是将要输掉整场战争,表面上的稳定完全依赖于执法队血腥的屠刀,在黑袍子的威慑下,鸦雀无声,四下一片死寂,沒有人敢胡言乱语,至少在公共场合沒有,但杨昊心里很清楚,这种安静是可怕的,压抑的怨气如果不能及时疏导,压抑的越久,反弹的力量就越大,等到压力抵不住反弹之力时,就是危机爆发之时,拖迟一天爆发,则多一天的危险,

    必须等赶在危机成为现实前解决它,

    解决之道无过于釜底抽薪之策,

    循着这条思路,幕僚们提出了多种解决之道,听起來都蛮不错的,但杨昊一眼就看出他们的本质,不过是些隔靴挠痒的应景之作,真知灼见也不是沒有,譬如有人就提出,为今之计,宜改急攻为缓攻,蓄养士气,主意当然不错,但执行起來必须得有一个前提,,粮食,大量的粮食,保证军粮充足,无粮不稳,饿着肚子,谈何蓄养士气,

    杨昊挪了挪了坐的有些僵麻的屁股,笑着四顾,道:“先生此议,暂且搁置,诸位还有其他计谋吗,不妨一次都说出來。”

    帐中诸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把目光都望向了张伯中,如磐石般端坐着喝茶的张伯中也不得不表态了,他清清嗓子,对杨昊说道:“看來也只有这个法子了。”众幕僚闻言,遂个个郑重其事地朝上施礼,曰:“军师此议,我等附议。”

    杨昊闻言低下了头,默思片刻,就抬起头來笑着说:“看來又要跟那个奸商争番口舌了。”

    “奸商”王成龙是不情不愿地來到大石城外的杨昊军营,却心满意足地而去,

    杨昊和他达成协议,由昊天商社垫资并负责运送一百万石粮食到军中,限期一个月,回报嘛,自然十分丰厚,丰厚到让胃口很大的王成龙坐在车上也能笑出声來,他的随从也是多年好友张澜却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说:“一百万石粮食,一个月运到,还是这等冰天雪地,老兄,我的王大掌柜,你确定这不是笔亏本的生意。”

    王成龙立即驳斥道:“沒有,我算得很清楚,咱们这趟是大赚特赚,这都不叫赚,那天下就沒有赚钱的生意啦,老弟,我知道这份担子重,但俗语有云,富贵险中求嘛,干成了这一票,我们昊天商社,还有你老兄,就要脱胎换骨,飞升成仙啦,人生几十年,碌碌无为也是过,轰轰烈烈也是过,咱们就轰轰烈烈过他一回。”

    说完这话,他不顾目瞪口呆的老友,自顾自地眯缝起小眼,哼起了新津红遍洛阳、长安乐坊的小调《采菱儿歌》,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张伯中的改急攻为缓攻、蓄养士气的策略顺利执行了下去,各营怨言渐渐平息,大忙人薄莱渐渐的变得无事可做,懈怠下來的执法队知法犯法,反被各营连连弹劾,终于闹到人人喊打的地步,

    诸将皆主张撤销执法队,杨昊不允,却将“执法”二字改为“督察”,替换三分之一员额,将薄莱官复原职,仍交由穆红统领,留在金帐下听用,

    冬去春來,渐渐又是春残,一日,杨昊挎刀巡视,眼见各营辕门前车水马龙,无数军士套着骡马车进进出出,问之才知道是出营取水的水车,杨昊道:“各营都打有水井,何故还要出营取水,这等杂乱喧闹,不怕予敌以可趁之际。”东方兰道:“入夏來连续天旱,各营中所打水井,水量骤降,水不足用,不得已出营取水。”

    杨昊不言,随着取水车望西北而去,行出约十里,见一处缓坡上,连续打有十余座水井,水井两边,取水的马车來來往往,虽多却不乱,杨昊以鞭指道:“只这一处有水吗。”东方兰答道:“说來也怪,方圆三十里地,不知打了多少水井,只这一处有水,水量又旺,水质又甘甜。”杨昊闻言点头,纵马上了山坡,因见那十六口新凿水井如一条龙状排开,龙头方向正指向大石城,

    正观看间,张伯中与几个僚属徒步上了山坡,见了杨昊急忙趋來,杨昊丢下东方兄弟同张伯中等上坡顶,眺望大石城,问张伯中:“此城中有大泽,不知可供几日用水。”张伯中笑道:“那水混如泥浆,满是杂草、萍、藻,城中百姓在泽中洗刷溺桶,但有死猫死狗死猪也往里丢,怕是一口水也不能喝呐。”

    杨昊闻言心喜,仰望着头顶**辣的太阳,又望了眼远处那座热腾腾的城池,喊來东方兰,道:“吩咐军需,沿城墙外三里地,每隔百丈打井一眼。”说完便打马回营,尘烟散去,军需向张伯中抱怨道:“我等已详细查过,城外四周唯此处有水,大统领要我等四处打井岂能得水,大人为何不报。”

    张伯中冷笑道:“圣意难测,你只管从命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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