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是夫人。”张虎臣迎到门外,表情有些尴尬。平心而论杨昊对自己还算是礼敬有加的。自己来丰安时,杨昊从来都是在家中设宴款待自己的。虽说他的倒台跟自己并无干系,但曾重阳下令软禁晴儿等人时,自己明明在场却未置一言,心中到底是有些愧疚。
“请问钦差大人,我夫君如今何在?”晴儿冷冷地问道。
“啊,杨将军已经升任黔州观察副使。”曾重阳很不喜欢晴儿咄咄逼人的态度。
“夫君调任,为何做妻子的却不知情?”晴儿追问。
“圣意很急,因此杨将军临行前不及告知几位。”曾重阳打着官腔敷衍道。
“哼,这我就不懂了,黔州离丰安何止千里,快马也要走几个月吧?他竟忙的连一句话也顾不上说?”
“你――”曾重阳脸腾地红了,他袖子一甩,冷哼一声道:“他为何走的那么急,我怎么知道?你们自己去问他好了。”
“大人既然这么说,倒是我们无礼了。”晴儿突然缓和了口气,“姐妹们,咱们这就南下追夫君去。”
曾重阳闻言一愕,这才看清众人手中都带着一个小包袱。
“谁也不许走!”曾重阳无心再与她们纠缠,他这一声断喝,角门外顿时冲进来十几名锦衣侍卫,将晴儿等人团团围住。
晴儿冷笑一声:“敢问大人,我们究竟身犯何罪?为何不让我们走?”
“这――”
“哎呀,不要误会。”张虎臣见事情要闹僵忙出面打圆场,“夫人误会曾大人的意思啦。杨将军因有紧急公务,故而去的急,临行时他委托钦差大人代为照看各位。并说过几日就派人来接夫人南下。我们得到密报,摩纱的杀手已经潜入丰安城,正伺机来报仇。曾大人这么做也是为了各位的安全着想。”
“敢问钦差大人,张大人这话可也是您的意思?”吕芮冷笑着问。
“嗯――”曾重阳鼻孔里哼了一个字,算是回答。
“那咱们也不能拂却大人的一番好意,姐妹们,咱们不打扰钦差大人公干了。”晴儿带着一干人都退了回去。
“都撤了,都撤了。”张虎臣挥手驱散了锦衣侍卫。
“对了,冬雨,你到东街风衣铺去把大人定做的那件衣裳取回来。别到时走的急给忘了。”
“唉,”冬雨答过话就往外走。侍从目视曾重阳不知是放还是拦。
“派两个人跟着冬雨姑娘。”张虎臣说完,忙又加了一句,“天黑了,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总不让人放心,还是找人陪着去吧。”
“冬雨,天黑就别去了。明早天亮你再去吧。”小鱼故意在“天亮”一词下面加了重音,用意自然是在提醒张虎臣、曾重阳:明日冬雨出去,可别再派人跟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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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被晴儿这一闹,曾重阳显得颇为无奈,他心中既十分看不起女子,自然不屑与小女子斗气。
“唉,”张虎臣微微叹息了一声,轻轻地摇了摇头。
“墨成兄,你就不要再犹豫了。圣上心意已决,不是你我能抗的了的。”
“下官遵旨便是。”张虎臣终于低下了头。
“这就对了嘛。”曾重阳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不妨给你透个底,知道上面为什么要整肃他吗?”
张虎臣沉吟道:“不说说他独断专行,不听号令吗?”
曾重阳“哧”地一声冷笑,“你真是老实人。独断专行?边镇将领哪个不独断专行?只有庸才和奸猾之辈才会事事禀报朝廷。那只是一个借口。”
“哦,”张虎臣故作吃惊,借着一声嘘叹,“请大人赐教。”
“他是卷入了党争。”曾重阳轻轻地吐出这七个字,张虎臣愕然而起:“大人,杨昊绝非党争之人!”
“你听我把话说完。”曾重阳示意张虎臣坐下来,“我说的不是二李党争,而是……宫院之争。”
“啊!太子――”张虎臣悚然而惊,还在他反应还算快,已经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地让他吞回去了一个“党”字。张虎臣紧张地看了看门口,“绝无此事,绝无此事,下官可以用性命担保,他绝不是太子一党。”
“呵呵呵,”曾重阳看着张虎臣那张急红了的老脸,心里颇为不屑,“是与不是,圣上自有明断。眼下你我要做的是剪除其余党。我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人,你真的想救他,就得帮着我。记住,树木生虫子了,只有剪除了枝叶才能保得住根茎。”
张虎臣黯然失神,良久才道:“下官一切听大人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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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同室操戈
虎营是驻守丰州的三大主力营之一。
八月,董八成爱将肖勇的两营河东军在丰安城南战败,小九和小妖一起做了俘虏。那一战双方都损失惨重。因此战后不久,被俘的三百名河东军士就被强行编入了天德右军。后来杨昊改革军制,天德右军编制被撤销,所部士卒编为虎、豹、金风、铁铛四营。
虎营原本驻守丰安,后与铁铛营对调驻守丰州。小九也时来运转,由一名普通的小兵升为老火,老火仅次于伙长,在伙里那也算是号人物。
“杨将军是做大事的人,不然咱们这样的人怎能得到重用?”这是小九时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不过自从昨晚从哨所开会回来,他就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昨晚的会是由二哨主持的。两天前哨长被钦差卫队给带走了,此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他人,有人说他是被定成王党余孽,当场就给砍了头。也有人说他被投进了丰州大牢等着审讯定罪呢。
自从钦差卫队进驻虎营整肃,这几天全营五个哨长已经失踪了三个,其中只有二哨哨长何伞被证实因为不肯配合钦差卫队整肃而被活活打死。
三哨三队的队副张宇是何老伞妻弟,何伞被砍头后,上面叫张宇去收尸。钦差卫队的黄满警告张宇要是敢往外露半点口风,立即人头落地。张宇胆小一句话没敢说,可他的姐姐、何伞的老婆却在号丧的时候把何伞的死因抖了出去。
张宇当晚也失了踪,第二天他的人头就挂在了营门前的旗杆上,罪名是勾结王党,意图谋反。
“九哥怎么啦?”小妖拿了一个烤山芋过来,掰了一半递给小九。
“怎么不吃啊。”小九拿着山芋自顾发呆一口也没吃。
“我没胃口,你自己吃吧。”小妖接过山芋,看了看左右,悄悄地对小九说:“一哨那边要血流成河啦。涂涅让下面弟兄互相揭发,说什么有可靠消息说,他们哨里至少有三成人通王党。还说什么王党一天不杀绝,大伙就谁也脱不了干系。唉,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谁忍心昧着良心去揭发。可不这么干,谁也过不了关。涂涅还说,三天内哪个伙不揪出三个王党,就抓伙长和老伙去顶。你说哪有这个道理?每伙有三个王党?怎么可能的事嘛。”
“唉――”小九叹了一声,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头。
“九哥,你到底怎么了?”小妖有些心慌。
“老九你过来一下。”伙长班青在校场上向小九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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