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金彪心头的狂喜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沉思良久,问谢横:“你怎么看?”
谢横知道何去何从张金彪心里已经有了主张,但他是个直性子从来是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抓不到李少卿固然有过,但还会有人帮我们求情。倘若要是伤了浅水清,到时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
张金彪哈哈一笑,道:“兄弟此言正和我意,就按你说的办。要杀头,杀我一个人的,绝对不会连累兄弟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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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昊子夜时分才赶到望山镇。
丰安城外一战,虽然全歼归义军主力,但自己的三个营也损失殆尽,豹营伤亡三百人,烈火营、旌旗营各自损失了三分之二,已经处于瘫痪状态。杨昊留下旌旗营余部打扫战场,收治伤兵,自己率豹营和烈火营余部三百多人轻装来追李少卿。
在望山镇南二十里,杨昊与九娘关的铁铛营两哨人马会合。
张金彪率众迎出十里地,杨昊问及李少卿行踪。张金彪跪地请罪,杨昊怒道:“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贻误军机,罪当处斩!”张金彪连声请罪。
如谢横所料,程克领和豹营统军校尉姜涛都站出来为张金彪求情。程克领道:“阵前斩将于军不利,北上追敌,正要用人。肯请将军饶他一命,让他戴罪立功。”姜涛则劝:“张校尉熟知塞北各族风俗人情,由他引领事半功倍。”
杨昊怒喝道:“若不是众人求情,我定不相饶!暂革去张金彪统军校尉之职,由谢横代理统军。张金彪随程克领、姜涛一同渡河追击李少卿,若是拿不回他的人头,我便拿你的人头来顶。”张金彪诺诺而退。
当下,杨昊任程克领为主将、姜涛为副将,率豹营、铁铛营两哨、警三营一哨四百余人渡河追击李少卿。杨昊自己则带着烈火营残部赶往冰岩谷。
十天前,杨昊由小长安秘密赶到永丰,除了逼张延年表态倒曾,还为部署北伐林中部。
曾重阳到丰州后,借肃清王守澄余党为名大肆清洗杨昊旧部,西宁军一片混乱。十二营之首虎营的骨干全部被清洗,最后竟被逼反叛。丰州营被污称反叛,官兵损失殆尽,连番号也被曾重阳撤销。其他各营也不同程度地受到重创。同僚相互攻讦,朋友相互猜疑,军纪废弛,人心涣散,战场上用鲜血换来的袍泽之情荡然无存。不倒掉曾重阳,丰州和西宁军便会毁于一旦。
张延年早有倒曾之心,但他素来行事谨慎,又自觉力量不足,所以采取了守晦观望的态度。一见杨昊回到丰州,他便立即转变态度,宣布扶杨倒曾。永丰、丰州军政民早已厌恶了曾重阳的乱政,纷纷表示拥护杨昊回丰州主政。被金风营扣留的张虎臣则下令丰州各级官署立即结束清肃,为死难者平冤昭雪。
曾重阳的倒台已成定局,丰州的内乱即将平息。但外部的威胁却悄然而至。据关索搜集的情报得知,林中部首领小齐金想借丰州内乱之机,率军南下,一雪八月丰州之败,此外他也想借此军功保住自己摇摇欲坠的汗位。
曾重阳、小齐金、李少卿,三者孰轻孰重,谁先谁后。杨昊认为曾重阳在丰州倒行逆施,已经失尽人心,倒台只是时间问题。李少卿虽然重兵盘踞丰安,但此人并无远大志向,归义军军纪败坏,扰民已深,出手驱逐他并不算难。而林中部已成丰州死敌,小齐金才是丰州最凶恶的敌人。
林中部分散在阴山南部和西部,共有十八个族姓,大姓过万人,小姓数百人。小齐金和蛮勒都姓齐觅尔,原本是林中部最大的姓,但丰州之败后,齐觅尔实力大损,其他各姓渐渐生出不臣之心。刚刚统一的林中部又站在了分裂崩溃的边缘。曾重阳的到来让小齐金看到了东山再起的希望,趁西宁军内乱之机率兵南下拿下丰州,不仅可以一雪前耻,还可以重新树立自己的威望,稳住首领之位。林中部就可以避免再次陷入分裂、混战的深渊。
倘若等小齐金集合十八姓力量起兵南下,则丰州危矣。杨昊认为只有在小齐金尚未动手前发动先发制人的打击,才能一劳永逸地解除丰州北部边患。为此,杨昊责成驻守永丰的骁骑营、锋矢营、晓风营和从小长安秘密北上的飞虎营及破浪营一部,分兵四路渡河攻击林中部。
持反对意见的人如张延年认为,所谓林中部将趁丰州内乱南下只不过是关索根据所得情报做出的一种推测,倘若情报有误,而贸然发动攻击,则很有可能激怒小齐金,促成林中部十八姓团结一心举兵南下。到那时,前有大军压境,后有曾重阳、李少卿捅刀,丰州恐怕就真的要拱手送人了。
此外,西宁军经过清肃已实力大损,渡河之后能不能打败林中部,还是一个问号。倘若失败,则连翻盘的本钱的都没有了。张延年主张先集中精力解决内乱,休养生息后再出兵讨伐林中部。
张延年向以老成谨慎而闻名,他的这番话曾让杨昊犹豫了很久。权衡再三之后,杨昊决定不用张延年之计,兵发阴山,集中主力击溃林中部,再解决内乱的同时一劳永逸地解决丰州的北部边患。这虽然是一步险棋,但这个险值得去冒。
战事的进展几乎和杨昊预想的一模一样,林中部十八姓之间矛盾重重。丰州之战后,与齐觅尔同为林中三大姓的汨罗吐和蛮猛穆勒,各自纠集了一批追随者开始逼宫。小齐金因为箭伤正卧床养病,听闻二姓要攻击牙帐,一时恼恨成怒,大叫了一声后伤口迸裂,性命几乎不保。
蛮勒向回鹘王庭求救,在彰信可汗特使的斡旋下,三姓和解,但小齐金已威信扫地。各部之间重启战事,大鱼吃小鱼,小鱼吃,当以朴恩俊为主将的西宁军渡河北上时,阴山之南已经打成了一锅粥,除了传统的三强姓,血战中又崛起了两个姓:荼罗或、新林。
新林族汉化程度较深,自上三代起首领便改姓了林。族长林罗虎幼年时曾游历江南各地,对大唐的风土文物推崇备至。他得知西宁军渡河北上,便派其子林汉烈去见唐军主将朴恩俊。
林汉烈痛述了三强姓对自己族人的欺凌,表示愿意出兵帮助唐军收复阴山之南,条件是希望得到齐觅尔的几块牧场,并允许新林自治。朴恩俊要其起兵帮助自己攻占小齐金牙帐,以此表明忠心。林汉烈表示同意。新林族一千骑兵为前锋,西宁军四营为主力,浩浩荡荡杀入小齐金的牙帐,小齐金妻妾老母大臣亲信三百余人被俘。小齐金因此前被彰信可汗的特使带回回鹘王庭养病,才逃脱一劫。
蛮勒率齐觅尔族余部退往阴山之北,重新归附回鹘王庭。牙帐被毁,林中部名义上的首领也不存在了,三大强族为争夺首领宝座,展开了激烈的角逐。朴恩俊在新林族的帮助下,打败势力最强大的汨罗吐族,收复了阴山之南的全部失地。
蛮猛穆勒族被新林族击败,余部退往阴山之北,荼罗或则退守故地阴山之西的莫马川。朴恩俊收编铁面机勒残部,编成铁面营,作为自己攻打荼罗或族的主力。
杨昊在冰岩谷接见了新林族族长林罗虎,借钦差大臣的名义将其任命为新设立的阴山县县令。将原小齐金的几处牧场拨给新林族使用,免其族三年赋税,资助粮食五千石给其过冬。同时抽调飞虎营、骁骑营、锋矢营、铁面营会同新林族一千骑兵,出兵西进攻打荼罗或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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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做局
“禀报将军,山下发现怛达骑兵。”
程克领刚刚顿起饭碗还没来得及吃一口,山顶便传来了警报。姜涛急问张金彪:“你不是说这里没有怛达人吗?”
张金彪也一脸愕然,也是个三不管的地界,哪来的怛达人呢?他丢下饭碗冲上山顶,山脚下确实有一小队骑兵在活动。
“不是怛达人,是契丹人。”张金彪气喘吁吁地朝山下喊道,这两年室韦人与契丹人连年征战。这三不管的地界今天是契丹人的,明天可能就是室韦人的。有时还真的不好说。
“熄火,噤声!”程克领猛地喊了一嗓子,隔着一座山他就是喊破嗓子也不用担心被山那边的契丹人听见。已经煮好的肉汤被当成了灭火的水,士卒们七手八脚地扑灭了篝火。
此时天色渐黑,又隔着一座山契丹人应该看不见灭火时腾起的黑烟。追击李少卿已经是第十天了,此时离丰州已有千里,离最近的唐朝边寨也有好几百里,孤军深入敌人腹地,行事小心点还是十分必要的。
可是山这边的动静还是引起了契丹人的警觉,小队骑兵突然折转马头向西北方向奔逃。
“上马,干掉他们。”姜涛一声令下,亲兵队五十余骑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此刻,契丹人已经逃出了三五里,虽然他们的马匹已经有些疲惫,但三五里的距离并不是说追就能追上的。问题是距此五里外有一条东西走向的小河,时近腊月,北国天寒地冻,淌水过河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契丹人到了河边后,没有淌水过河,而是掉转马头向随后追来的唐军发动了攻击。契丹人只有三十余骑,姜涛的亲兵队是五十人整,兵力上唐军占优;契丹人远道而来,人马都已疲乏,唐军刚刚休整了一阵子,虽然人还没吃饭,但马已喂过料,唐军又占了一层优势;契丹人是孤军被围,士气难免受到影响,亲兵队身后有四百人的援军,士气正高昂。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一刻钟后,三十余名契丹人只剩下三个活口,这还是特意留下来问话的。程克领、姜涛和张金彪此时也赶到了河边。看着契丹人满地的尸体,程克领笑道:“都说契丹铁骑如何厉害,我看也是稀疏平常,一人换他六个,弟兄们干的不错!”姜涛笑了笑没有答话,自己的这支亲兵队可都是久经战阵的好手,一下子损失了五个人,他这心里挖肉似的疼。
张金彪仔细查看了两具契丹人的尸体,眉头突然皱了起来。一阵紧张的翻找后终于在一个年轻人的手指上发现了一枚黑铁戒指。张金彪颤抖着手将戒指取下来拿给程克领和姜涛看。二人都不解何意。张金彪苦着脸道:“咱们这回是闯下大祸了。这个年轻人是契丹某部首领的世子,咱们射杀了他就等于契丹人结下了血海深仇。丰州从此再也不得安宁了。”
程克领和姜涛听了这话也心慌起来。契丹人分为迭刺、乙室、品部、楮特、乌隗、突品不、捏刺、突举八部。现臣服于回鹘汗国,不过这十余年他们通过不断兼并周边弱小部落,势力在急剧膨胀,已经严重威胁到大唐北部边疆的安全。契丹人号称铁甲二十万,招惹上这么一个强敌,任谁也高兴不起来。
程姜二人都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二人齐声追问张金彪:“难道就没有办法破解了吗?”
张金彪木然地摇了摇头:“契丹人有血族复仇的习俗,对杀他们族人的人从来都是血债血偿。何况杀的又是他们的世子。此事无可破解,无可破解。”一席话说的程姜二人如坠冰窟,禁不住都浑身颤抖起来。
这时,姜涛的亲兵队队正黄奕凉轻轻咳嗽了一声,拱手说道:“姐夫,卑职有话说。”姜涛闻言倒是一喜,黄奕凉是自己的妻弟,心思细密头脑灵活,常能献出令人拍案叫绝的妙计。
“这里只有姜统军,没有你的姐夫。你有什么话就说?”姜涛虎着脸说道,他最烦的就是公私不分。
黄奕凉忙改了口:“三位大人,卑职刚刚审过受伤的俘虏。死者是迭剌部夷离堇(首领)耶律萨剌德的长子,名叫耶律叔剌。他娶了突举部夷离堇突举蛮雷的女儿为妻。十天前,夫妻二人因口角反目,耶律叔剌打了他妻子两记耳光。他妻子一怒之下便回了娘家。耶律叔剌此刻是奉父命去突举部接回妻子。因为急着赶路所以绕道此地。”
姜涛不耐烦地说道:“你说了这么多是什么意思?我管他什么夷离堇,什么耶律……人死在咱们手里,你有什么办法不让契丹人来报仇?”
黄奕凉笑道:“姐夫稍安勿躁,我有办法了。”姜涛闻声又咳嗽了一声,冷着脸道:“这里没你姐夫。”程克领叫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计较这些!”转头问黄奕凉:“别婆婆妈妈的,到底有什么办法,快说。”
黄奕凉道:“契丹八大部落中以迭剌部势力最强,部中遥辇氏长期把持契丹可汗的宝座,而耶律氏则把持着契丹的军事大权。其他部落对两家早有怨言,但遥辇氏人多势大,众人固然不服也不敢跟他对着干。但耶律家就不一样了,遥辇氏猜忌他们,其他部落也不服他们。突举部就曾和耶律家打过两仗,各自死伤都在千人以上。两家为了止息干戈,便结为了儿女亲家,但仇恨不是说忘就能忘的。耶律叔剌和他的这个突举部的妻子常常因为两家旧怨而争吵互殴。两人甚至都动过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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