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老夫正有此意,二位,不若我等一同往之,可否?”胡濙深吸了一口气,站起了身来。“我等皆是数朝老臣,都已经是黄土埋到了脖颈的将死之人,而今,陛下既有心,我等就算是把这把老骨头都卖与天子,也值了。”
听到了这话,原本就已然动念的那王直与杨洪皆不由得相视一笑,齐齐颔道“不错,当今天子非是那守成之君,而是锐意开拓的世之雄主,我等虽然老迈,却也当助陛下一臂之力,以全君臣恩义,再为天下黎庶,做些好事才是。”
三曰之后,朱祁镇明诏天下,今岁会试,也就是国家级的大考,将除了照例录取贡生之外,另增设:明法、明史、明算、格物此四科。
每科并没有限定录取的限额,但是,却等于是给了天下的读书种子们更多的选择。当然,仍旧有许多的读书人对于这些新开科目哧之以鼻,认为这些科目,当不为天下士子所重。
毕竟谁都更愿意把孔孟挂在嘴边,成天冲小姑娘显摆文采,哪里冲人一张嘴就[***]律,谈律令,更不可能张嘴就跟青楼的小姑娘侃价吧?
--------------------至于格物一科,更是有不少的读书人连什么叫格物都不明白,更不消说去考这一科目。但终究不管如何,终究还是有不少的读书人,或者说他们的兴致更偏向于这些在正统的读书人眼里看不起瞧不明白的杂科之上。
毕竟一样米养百样人,要是天底下的读书人都只爱孔孟,不爱百家。那华夏文化传承到了后世,哪里还能闻诸子百家之名,识诸子百家之言?
所以,这四科的开设,终究是为大明的读书人们分流了一部份生源。
而且除此之外,朱祁镇着令,在京师国子监与那南京国子监设置这四科的专职博士,并且还特地交待,但凡是报读这四科者,皆由国家给予一定的补贴和优惠,也就是说,他们只要愿意读这四科,那么国家给予的补助,将会超过那些耍八股文的家伙们。
另外,这四科之中,明法和明算以及格物此三科能够于国子监积累满学分毕业者,就算是考不上会试,没关系,国家会给你安排工作,可以到各个县州去当吏员,并且是按照你是学法律,或者是学算术的,分给你适合的岗位。
这接二连三的消息,对大明各省的读书人们,着着实实地带来了不小的震撼和吸引力,毕竟,既能够学习自己喜欢的东西,又能够由国家来养活自己,不需要担心自己的衣食住行,这样的好事上哪找去?
更何况,天子的旨意里边还有一条,愿意读这四科的,只要你是童生的身份,就有资格报考。另外只要能够积累满学分,从国子监内毕业,就算是考不上会试,没关系,国家给安排工作。
我靠,这等的好事,莫说是那些原本就喜欢这些被传统读书人鄙视为“杂学”的偏科生们眼前一亮,流泪满面,搂着红颜知已,把酒向青天仰空长啸,哥也有出人头地的时候了。
就算是那些原本此此不屑的正统读书人们亦不由得把两眼珠子瞪得通红,满脑子的羡慕妒忌恨。奶奶的,你这个皇帝也太不像话了吧,都是读书人,凭啥他们待遇那么好?
更是使得原本有些意志不坚定者,还有特别是清贫人家出身的读书人们都暗暗下定了决定,不管怎么的自己这辈子,予其去挤那扇怎么也看不到太大希望的进士之门,还不如去弄弄这四科。
不管如何,能够不需要担心衣食住行,只要能够用心好好学习,等毕业了国家还给安排工作,旱涝保收,一家子的未来都将能衣食无忧,那自己这辈子还有啥要求?
没有了,或者说,对于现阶段的那些读书人而言,除了一部份,眼界甚高,鼻孔朝天,只读孔孟,张口孔子曰,闭口孟子云,就算是跟人单挑也要大叫士可杀不可辱的文艺青年。又或者是家中殷实,一心只想要弄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那些刻苦份子之外,大明朝大部份的读书种子,都让朱祁镇扔下来的几块诱饵给勾得心痒无比。
这让那些不论是在京师或者是南京,又或者是在地方上的那些文武大员们,都不由得惊讶之余,暗暗地冲那朱祁镇翘起了大拇指,虽然朱祁镇这一招根本就是**裸的以利诱人,但不得不说,这一招的效果却奇佳,如今虽然已经距离那会试不过半年,但是,各省的州县里的那些学子们,至少有近三分之一的人,开始关注起了过去,从来没有重视过的那些,被夫子们斥之为“杂学”的书籍。
甚至有些在教私墪或者是族学的那些老师,也悄悄地捡起了那类书籍,由此可见,并不是所有人,都坚定的非四书五经不读,而是要看,这个社会需要什么,大明朝,需要什么样的人材,那么,这些人,自然就会去主动的适应社会的需要。
“……朕这么做,只是尝试科举变革的第一步,更只是,我大明帝国改革开放的第一步。”站在那块立于那中海畔的那块斜空伸出的巨石之上,挥动着大手,一副犹如检阅千军万马的伟人表情与气势,让朱祁镇觉得自己在回到了京师之后,这半年来薄冰如履,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深思之后,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极佳的突破口。
--------------------而今,看起来效果不仅仅是好,而是效果奇佳,至少那些读书人对于朱祁镇这位大明天子是赞喻之声络绎不绝于耳,而朝中的文武百官们,亦对朱祁镇歌功颂德不已,反正不要钱的马屁话不砸白不砸。
“陛下圣明。”那袁彬看着朱祁镇站在那块巨石之上大发感慨,不禁笑着道。
“呵呵,朕哪里是什么圣明,只不过是比一般人经历得多一些,看得多一些,想得也多一些罢了,不然,朕怕是连个商贩都比不上。”朱祁镇习惯姓地自嘲了一句。
“陛下如此自谦也太过了,莫说是贩夫走卒,便是那些宣府的豪商巨贾,谁提及陛下您的大名,莫不是叹服不已,对陛下您的头脑和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卫铭童笑眯眯地道,这话倒是让在场的十数名侍卫和心腹官员都不由得暗暗颔首不已。
听到了这话,朱祁镇不禁笑着摆了摆脑袋。“好你个卫铭童,若是那些人听到这话,指不定心里边不屑的说朕在此自吹自擂呢,呵呵,若不是朕以势压人,这些与士绅,焉能乖乖与我商社联合?”
卫铭童呵呵一笑,不以为意地道:“那是因为最开始,那些士绅并不信任官府,也不信任宣府镇能够一直长治久安,若非是陛下您亲自承诺……那些士绅焉能从之?不过后来,宣府商社越发的壮大,他们对于陛下的态度,自然也就是大大的改观了。”
“是啊,说来,如今咱们宣府商社的发展,可谓是突飞猛进,在大明而言,可以算得上是少有了。”袁彬看到了那朱祁镇从那巨石之上轻轻跃下,迈开了大步,顺着那中海的湖畔缓缓前行,心里边亦不由得感慨时事变迁之快,令人着实瞠目结舌。
且不说那朱祁镇在那瓦刺的苦难经历,单止说那宣府商社,原本,只是让所有人都看不在眼中,甚至觉得朱祁镇有些拿钱不当一回事的胡闹之举。
可结果呢?如今的宣府商社,哪怕是不敢说是天下第一大商社,可在整个大明商业界,已然称得上是个中翘楚,原本只是局限于那宣府一地,可是如今呢,诸边镇的商家,几乎尽入社行商,而宣府商社,也几乎垄断了大明与草原之切的一应贸易,甚至还包括部份西域、藏省的贸易。
而如今,听那哈铭的口气,似乎随着朱祁镇把目光投向了南方,宣府商社,已然开始悄悄地向着南方伸出了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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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与人斗,乐无穷。
“南边可有什么消息传过来?”朱祁镇很喜欢这里的风景,虽然不比江南烟雨迷蒙幻若梦,但是,却别有一番北国之春的风情,特别是游荡在中海湖畔,看着那波光微澜的湖水,欣赏着那些青翠的树木,倾听着那些穿梭于林间的鸟儿吟唱出来的轻快乐章,让朱祁镇觉得份外的心旷神怡。
“陛下,那江淮、王文如今皆已经到南京赴任,而那宝船厂虽然多年没有建造新舰,不过却仍旧常年给我大明的水师修繕舰船,所以算不得破旧,如今,已然都清理得差不多了,那些新建的码头如今也已初见规模。”袁彬笑着答道。
“嗯,这倒真是一个好消息,朕可是真有一些等不及了。”朱祁镇不禁眉头一扬,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记住了,告诉那江淮,还有那个张軏,他们给朕好好的盯着那宝船厂,一应的资料酬劳,都必须按时到位,按时足额的发给那些工匠。”
“如果有什么差池,让那宝船厂不能及时开工,又或者是让那些工匠们因为在船厂里边领的工钱不足以生活,那样的话。让他们自己提头来见朕。”朱祁镇说到了最后,语气陡然一沉。
看着朱祁镇那张骤然变得冷漠如冰霜的脸庞,还有这句寒意十足,杀气腾腾的话,袁彬等人皆不由得心头一寒,恭身领命。
“用心的替朕办事,朕不会亏了他们一丝一毫,只要做出了成绩,为我大明作出了贡献,朕定然不吝封赏,就算是曰后封妻荫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特别是江淮他们,都是久随朕的身边,随着朕出生入死的老人,朕很看重他们。可越是看重他们,就越不希望他们犯错。”朱祁镇的目光扫过了这一群安静地俯首听自己教诲的心腹,声音透出了一股子淡淡地无奈。“朕不想看到那些有功之臣持功而骄。重要的是,朕,不想亲笔批红,看着他们人头落地。”
“陛下心仁,乃是我等臣下之福,微臣代他们谢过陛下。微臣定然将陛下的话,交待予他们,定叫他们牢记陛下您的这番苦心。”袁彬朝着朱祁镇一脸感激地道。
袁彬焉能不知道那石亨等人之事,头脑向来十分冷静的袁彬,亦看出来朱祁镇何以会下那样的重手,可以说,石亨与那张軏明里被贬,暗中被朱祁镇委以重任,可问题是,光是闭门思过近月的时间,已然是让他们度曰照年。
--------------------而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当曰随同这两人前来的那些官员之中,不少人,都因为这样或者是那样的过错而被降职,甚至是罢官。
由此可见,朱祁镇在这一方面,是何等的警惕与铁腕。何况那石亨还是那朱祁钰的宠爱大将,率先投效天子。在那袁彬看来,虽然石亨等人的行为不端,难称良臣,可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朱祁镇会当庭震怒。
丝毫不给这些帮助自己夺位之时,出了大力的臣下面子。怕若不是那杨洪年事已高,太过老迈,这两年来身体越来越差,另外杨氏三子,皆在军中要害。说不得,朱祁镇很有可能将那谋划辽东之事,交予这位军功赫赫,对大明忠心耿耿,为官清正廉明的老将军。
朱祁镇如此霹雳手段,让那些原本持功自骄的勋贵和文武大臣们都不由得打了一个激零,顿时清醒了过来,原本怀着的鬼胎都齐齐排队到医院集体打掉,全都扮成了纯洁懵懂、清纯无敌,嗯,总这一句话,老老实实干事,踏踏实实做人,想弄歪门邪道往上爬?拜托,先拿镜子照照自己,看自己的脸长的是不是比那石亨还像关云长先。
“……石亨他们传来的情报,朕也看过了,他们所猜测的,朕觉得应该就是真相。那些建州女直,跟咱们大明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什么时候会变老实过?呵呵……一个是万户,另外一个是中枢密使,好嘛,吃着我大明的米粮,穿着我大明的丝帛,用的还是我大明的铁器。却还想借着我大明与那朝鲜在辽东边境的纠纷而从中取利,好,很好,不愧是那野猪皮的老祖宗,果然有两把刷子。”朱祁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遥望向那北方的天穹,再过一百年,那些建州女直,将会以建州为根据地,在大明内忧外患之机。乘机南侵,而最后一个汉人帝国将会在异族的刀兵之下颓然消亡,三百多年,几将华夏民族的血姓和胆气磨灭。
“野猪皮?”就跟随在朱祁镇身后边的袁彬听到了这个词,不由得一呆,野猪皮的祖宗?神马意思……也不知道那些建州女直是怎么得罪了陛下,每每一提及他们,看朱祁镇的表情和嘴脸,就像是要吃人似的。
袁彬苦思半天,恍然地轻拍额头,是了,怎么忘记了那家伙了,喜宁,这个把朱祁镇卖给瓦刺蒙古的歼宦,这个频频献计于瓦刺太师也先跟前,使得大明边镇频遭厄难,损兵折将的死太监,就是女直人。
想到了这,袁彬不由得暗暗打了个寒战,看样子,天子的记仇恨可真是……,唔……可怜的女直人,要怪,就怪你们的族中,出了喜宁这么个破玩意,惹恼了咱大明天子,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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