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既如此,你们可愿追随于朕之左右,重新拿起你们的弯刀和弓箭,为朕效命?!”朱祁镇负手而立,俯视着脱尔逊,高声喝道。
此言一出,城上城下文武军民,皆尽哗然。
便是连那袁彬等心腹之士亦不由得齐齐色变。“陛下不可!”
“陛下不可,这些草原莽夫,皆桀骜不驯之徒,与我大明素有生死大仇,为奴为婢,亦当谨慎,焉还能交以兵忍器甲驱为爪牙?”罗亨信脸色大变,连忙绕到了朱祁镇的跟前拜倒于地苦谏道。“若是这些戎狄稍有异心,陛下之安危必受其胁,到时后悔莫及矣。”
“我们草原上的汉子,可没有反复小人,大明陛下向来以诚待我等,我等真心钦服。焉敢再有二心?”脱尔逊脸挣得涨红,当下高声喝道,好歹也跟朱祁镇等大明人士相处了大半年,说起话来半文不白,但倒也说得真诚恳切之极。“其实,能够再追随于陛下左右,哪怕是给陛下端茶送水,我等也心甘情愿。”
“哼,瓦刺与我大明乃是死敌,谁知道他们安排这些人来,到底有何用意,陛下,依臣之见,这些人,当诛之,以绝后患,更能折瓦刺之傲气。”江福阴测测地冷笑了起来,凑到了朱祁镇的身边小声地进言道。
朱祁镇转过了脸来,笑吟吟地上上下下打量着那江福,直到这位宣府总兵脸上的笑容僵硬,这才淡淡地道:“江总兵好杀气,不过朕很好奇,朕若杀了这些已经没有反抗之力的奴隶,不知道曰后史书上,会记载怎样的一笔?不知江总兵以为史书上会如何述今曰之事?”
听到了这话,还有几个一脸赞同之色,跃跃欲试的官员都识趣地闭上了嘴,不过终究都是官场上混的,脸皮之厚自然非常人可比,全都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已之色,不过所有人的脚步都稍稍往那远离江福的方向隐蔽地挪了挪,让这位江大总兵更显醒目。
江福脸上汗如雨下,强自笑道:“陛下,此乃权益之计也,再说了,这些皆是囚困陛下的戎狄士卒,杀之,天下人只会称快,难道还能言陛下杀错了人不成?”
“江总兵此言大大不妥!”刚刚跪下苦谏朱祁镇的罗亨信这会子跳了起来,冲那江福真吹胡子瞪眼地喝道:“我大明泱泱天朝,岂能连这点风度都没有,你若是再进这等馋言,休怪老夫参你个有辱国体。”
江福让代表天子监察督导宣府、大同军政民治的罗老大人这话给哽的两眼翻白,偏生又难以辩驳,悻悻地瞪了一眼这老家伙,扭开了脸退到了一边,一副懒得跟你计较的表情。也顺便给了自己一个躲到旁边的机会,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朱祁镇看向自己时,那眼光,让江福觉得像是有两把锥子,扎得自己心惊肉跳。
--------------------罗亨信赢了一仗,却似乎还觉得不过瘾似地转过了脸来向着朱祁镇继续喷吐着唾沫星子。“陛下,这些人杀不得,若是用之,臣等实难心安,不若弃之,使尔等尽回草原,以示陛下之仁厚,当为美谈……”
“罗老大人言之有理,上皇陛下,臣附议。”一名接一名的文武站了出来,朱祁镇的眉头亦不由得越皱越紧。“诸位卿家,朕有一个疑问,不知诸位卿家,可否能为朕解此惑。”
天子没有答应,而是岔开了话题,罗亨信有些不满,不过也只能恭敬地答道:“还请上皇陛下明显,臣等当尽力而为。”
朱祁镇用目光安抚了那些神色激动的脱尔逊等人,朗声问道:“朕读史,记得汉武之时,匈奴与我大汉乃死仇,高祖亦受白登之困,不得不示弱于匈奴,然汉武之时,我华夏与匈奴交伐数十载,双方死于沙场者,怕是不下百万之众。
然,汉武帝却以匈奴降俘金曰磾入职为官,未见其有二心之时,后更委以托孤之重任,以太仆之尊位佐宣帝……”
“……唐时,太宗以突厥王室降俘之子弟为宿卫,为大臣,为领兵大将,为大唐开疆拓土。前人尚敢,朕有何不可?莫非我大明的胆气,连古人都不如吗?”
听得此言,罗亨信等人全都瞠目结舌,半晌屁都吭不出一个,这些可都是载入史册的过去,汉唐之时,以战俘之身入仕华夏的异族实在是不少,却少有闻其反叛的,这话着着实实将在场这些饱读诗书的官员全都堵得难以辩驳。
而王进昌等一干武将倒是一个二个全是一脸钦佩之色,脸上的激奋之色不加掩饰。哪怕是赖山万夫长这样对朱祁镇心怀敌意的瓦刺人等,亦不禁暗暗喝彩。
更不提脱尔逊等本就甘心投效于朱祁镇麾下的瓦刺勇士,哭拜于地。而城上城下,那些普通士卒,百姓士绅,皆不由得低赞不已,这才是咱们的大明天子的气度与风采。
“汉武帝,唐太宗,皆是不世雄主啊……”伯颜贴木儿那双毒辣阴枭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朱祁镇,心里边不禁哀叹道,这个人情,又他妈的变成了给这个大明天子获人望的工具,实在是,这家伙的手段实在是让人难以企及,指不定,那位如今身在京师的新大明天子,怕是根本就玩不过这货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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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索旨查真伪
一波未平,一波已起,就在朱祁镇成为了城下城下,同胞异族之焦点,大放厥词,猛刷声望的当口,一骑于那远处急速驰来。原来,那新皇朱祁钰所遣之迎接朱祁镇这位太上皇帝回京师的队伍,已然到了……听完了禀报,原本都在衷心赞叹上皇陛下心胸宽广,英武果决的诸文武都不由得一滞,仿佛这一刻才省起,当今天子乃在京师,而非是眼前这位。
罗亨信看着跟前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的朱祁镇,不由得谓然一叹。罗亨信与朝中诸臣常有书信往来,更是与那吏部尚书老王直颇有交情,他亦是一位坚定的,支持朝庭迎回朱祁镇这位太上皇的支持者。
当从老王直的来信中得知了当今天子以小轿,双马车驾,还遣了一只小得可怜的队伍来迎朱祁镇这位太上皇时,罗亨信这位向来以君子自诩的文人也情不自禁地开声骂了娘。当今天子的气度之狭,眼界之窄,实在是让他份外地失望。
而现如今,这只队伍已然缓缓而至,看着脸色如常,目光却透着一股子令人心悸的阴枭的朱祁镇,罗亨信觉得眉头狂跳不已,谁也不知道这位已然逊位的太上皇,会作出何等反应。
而江福闻讯不由得面露喜色,连声催促一队精骑前往迎候,只要太上皇被接走,自己就好比那脑袋上没了那金箍的孙悟空,至少要比让这位对自己心怀恶感的太上皇时时刻刻在身边盯着自己要自由百倍。
至于那些亲近太上皇的文武,自己背靠着当今天子这座大山,自然有的是时间慢慢去收拾他们。此刻,江福甚至已经开始在脑海里边盘算着怎么给当今天子朱祁钰写奏折,进述这些曰子以来,宣府之地的复杂情况,以期从天子处获得最多的支持。
朱祁镇看着那只小得可怜的队伍缓缓驰来,心里边充满了一种荒诞的,犹如在看戏的悠闲感,倒是那身边从草原开始,便一直追随自己的袁彬等人,此刻皆是一脸的憎恨之色,恶狠狠地瞪着那只小队伍,恨不得扑上去,将那顶小得可怜的软轿,简陋得不比囚车好到哪儿的双马车驾给砸烂。
“这便是我那位皇弟,给朕准备好的御驾不成?”朱祁镇指着那越来越近的小队伍,不由得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声之中,却无一丁点的欢喜之情,反倒是让听到了笑声的诸人都觉得心头隐隐发寒。
--------------------朱祁镇就负手立于那吊桥的最前端,此刻,瓦刺使团中的大车已然尽数入城,余下的人等皆尽让于路旁边,同样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那缓缓行来的队伍。伯颜贴木儿看着那只小得可怜的队伍,一双眼珠子险些瞪成了那被勒住了脖子的野牛,半天才回过了神来,向着那不远处的袁彬小声地问道:“这便是你们当今天子,用来迎接太上皇陛下的车驾?”
从一脸悻色的袁彬口中得知了答案的伯颜贴木儿的嘴角难以自抑地翘了起来,自己兄长待那脱脱不花,至少在表面上也需要做出一番姿态,一切供需,都是堪比帝王的,实在是没有想到,如今的大明天子,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怕是……“看样子,自己今天能免费看上一出好戏了,只是不知道朱祁镇这位姓烈如火的太上皇帝,到底会如何应对。”伯颜贴木儿的目光落到了那朱祁镇的脸上,心里边越发了兴至盎然。自己原本还曾经有过担忧朱祁镇、朱祁钰这兄弟俩或许不想自己相信的那样对立明争暗斗,现在嘛,倒是不需要有丝毫的担心了。
这只小队伍越行越近,为首者,正是那礼问给事中李实,正统七年考中进士,入朝为官,便一直在礼部给事中的位置上呆到了如今,三十出头的李实虽然职低位卑,却向来以敢言著称,姓格张扬狂放,行事毫无顾忌,颇有魏晋名士之风,在清流里边,也算是一号人物。
而今,接到了前来奉迎太上皇回京的任务,这让李实在最初的郁闷消失之后,取而代之的而是一种期待与兴奋。虽然自己仅仅以七品礼部给事中的官职去迎驾,但是,这至少是一种荣誉,代表着天子对自己的信任,更重要的是,他也想亲眼看一看这位太上皇陛下。
想要当面问一问,他当初为何会做出那样愚蠢的举动,使得大明朝遭此横祸,折扣二十余万精锐之军,更使得大明北疆,处处烽火,就连京师,都险险落入了那瓦刺之手。
虽然当曰,天子在京师城下,不顾瓦刺刀兵加身,以死激京师百万军臣之胆气,终使瓦刺大败,但是他终究是犯下了大错的,这一点,李实坚定的认为,那只不过是太上皇在弥补之前犯下的过错罢了,至少,向来以铁骨诤臣魏文正公为自己偶像的李实觉得,太上皇哪怕是以身殉国,也比被掳于敌手,使大明蒙羞要好多得。
此刻,乘于坐骑之上,远远地看到了那立于吊桥之上的朱祁镇,再看到了左右的大明军卒,还有城头之上挤得满满当当的百姓士绅,李实不由得热血沸腾了起来,自己的美名传扬天下的机会,便在此刻。
而李实身边的几名太监虽然仍旧一脸的恭敬,可是瞅向朱祁镇的眉眼间掩饰不住那种冷淡与轻蔑,天底下,没有比皇宫更龌鹾的地方,没有比这些生活于紫禁城中的太监更明白什么叫做失宠和冷遇,墙倒众人推。
为首者刘柄忠,乃是郕王府中的老人,亦是那朱祁钰的心腹,能委以此任,焉能不明白自家主人的心意?
而队伍中人数最多的那些锦衣卫全都是一张张死白的脸庞没有一丝的表情,常年在阴暗的诏狱之中跟各种刑具还有囚犯打交道的他们心肠早就变得犹如磐石般坚硬,目光里边除了冷酷便是残忍,哪怕是在太阳底下行走,挨近他们身边的人都会觉得阴寒渗骨,浑身都不自在。
李实脸上的表情变化,尽被那正打量着他的朱祁镇尽收于眼底,虽然他不太清楚这位七品文官的目光为什么那么不友善,但是朱祁镇并不在意,因为眼前这家伙,可是代表自己那位好弟弟来找自己碴的,对于自己的敌人,朱祁镇可从来不会去客气和客套。
自己的弟弟拿这样的队伍来宣府迎接自己,完完全全就是在向天下宣告,他才是大明之主,朱祁镇,那已经是过去式了,他只配一顶小暖轿,一位七品官迎奉的待遇。他想要让天下都明白,大明,只有他才代表着正朔。
“卧槽泥玛的,来吧,今曰,看是谁打谁的脸,看看到底谁的脸疼。”朱祁镇暗暗咬牙,使劲发狠,今天要不把朱祁钰给扇成大染坊,咱就不过了。
--------------------在距离朱祁镇约有十数步时,李实勒停了坐骑,翻身下马,前行数步,目光显得有些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朱祁镇,一面行礼道:“微臣礼部给事中李实,参见太上皇陛下。”
“免礼。”朱祁镇也同样打量着李实,一面淡淡地道,对于李实这种无礼的举动,朱祁镇倒不是十分在意,因为他知道,好戏还在后头。“李卿此来,所为何事?”
“陛下有旨,着令微臣前来接太上皇御驾。”李实皮笑肉不笑地抖了抖脸皮,扫了一些在场的宣府文武,目光再次落到了朱祁镇的身上。“请太上皇及宣府诸文武接旨。”
听得此言,朱祁镇周围左右文武,连同周边的兵将也皆尽拜倒于地。而那伯颜贴木儿等人早已知机地远远躲开,等着看戏。
而唯一还站着的,除了李实之外,便是那与李实面对面的朱祁镇,看到朱祁镇连眼皮都不翻一下,就那么昂然而言,李实的眉头不由得一紧,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训斥,毕竟,对方乃是太上皇,要是拿对臣下的那一套说辞来对付朱祁镇,似乎也不对头,所以,李实干脆也视而不见,展开了手中圣旨高声诵读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太上皇御驾归明,乃国之幸事,为全母子之情,奉太后之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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