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自从永乐大帝以后,明朝就没有哪个皇帝,有他们的先祖那么积极了。三天一次的朝会,经常改成五天、十天才举行一次,甚至是半个月、一个月才举行一次。到正德皇帝的时候,朝会根本是不定时的。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举行朝会。正德皇帝贪玩,基本上是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无奈的召开朝会。这位荒唐皇帝,根本无心处理政事,因此,即使朝会召开,也是草草了结。
到嘉靖、万历的时候,朝会几乎是不存在了。这两位皇帝,比正德还更加的抗拒朝会。因为林林总总的原因,他们根本就是跟文武百官对着干的。每次朝会,都是皇帝和文武百官的博弈。寡不敌众的皇帝,自然干不过人多势众的文武百官。无奈之下,只好躲入深宫,彻彻底底的取消朝会了。于是,本来应该是最热闹的乾清宫,反而成了紫禁城里面最冷清的建筑,都快要被人遗忘了。
幸好,在万历四十五年的最后几天,乾清宫重新热闹了一次。因为徐兴夏率军向西安府进发,闹得沸沸扬扬的,大有割裂天下的态势,躲在深宫里面的万历皇帝,也不得不被揪出来,举行朝会,商议对策了。参加朝会的,基本上都是五品以上的实职京官。除了几个重臣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的新晋大臣。
万历皇帝的脸色很差。他坐在龙椅之上,有昏昏欲睡的感觉。如果不是太监王安在旁边悄悄照顾,只怕他会当场睡着。他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了,无法支撑太长的时间。但是,他的身体差,并不是给繁忙的政事给搞的,而是给丹药给搞的。
和晚年的嘉靖皇帝一样,万历皇帝是越来越爱惜自己的姓命了。他也幻想长生不老,继续把持权力不放。怎么样才能长生不老呢?道家说了,有仙丹。于是,万历皇帝就不断的吃仙丹。可是,天底下,哪有长生不老的丹药?不过是道家骗钱的把戏而已。倒是水银之类的东西,吃了不少进去肚子里面淤积,身体想不差都不行。
太监王体乾宣布朝会开始以后,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就站出来,开始面无表情的描述陕西方面送来的紧急情报:“八百里加急……徐逆向西安府进军……西安府守军已经溃散……”
在场的京官,对于这个消息,基本上都知道了。明王朝后期,有个古怪的现象,就是民间的消息传递,往往比官方的消息还快。骆思恭在这里只是提到西安府遭受攻击,结果还暂时不知道。但是,民间的消息已经传到京城,说白衣军已经拿下了西安城。现在,整个陕西省,除了汉中府,都已经落入白衣军的魔掌了。
这种情况,当然是不可能的。东厂和锦衣卫,毕竟不是吃干饭的。他们传递消息的途径,要比民间快得多。之所以会出现民间消息更快的原因,当然是因为官府的消息封锁。很多事情,高层早就知道了,只是隐瞒了下来,不给下面的人知道而已。一直到实在是隐瞒不住了,才会露出一点点的风声来。无论哪朝哪代,都是如此。
骆思恭描述完毕,整个乾清宫,都是一片的沉默。他们都知道,这次朝会的目的,就是商议如何对付徐兴夏,如何收拾陕西方面的残局。无论怎么样,朝廷都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反贼,将帝国的整个大西北,都纳入自己的囊中。要是这样的大逆不道的行为,也不严加惩处的话,只怕其他的军镇,也要全部乱套了。
但是,在场的每个官员,也都明白,大西北的这盘残局不好收拾。徐兴夏这个人,相当不容易对付。如果贸然出声的话,说不定会成为出头鸟,遭受到其他人的攻击。现在朝政一塌混乱,谁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是怎么样?自保才是最关键的。如果因为西北的叛乱,将自己的官帽子给丢掉了,那就实在是太冤枉了。
眼看没有人吭声,朝会就要冷场,首辅大臣方从哲只好直截了当的说道:“对于目前陕西的局势,兵部有什么良策?”
周嘉谟无动于衷的说道:“无钱,无粮,无兵,兵部能够有什么良策?如果实在不行的话,老夫只好亲自上阵了。就让徐逆和老夫较量一番,看谁能杀死谁。”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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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0章】这件事,还得靠郡主……
万历皇帝似乎听到了些什么,下意识的抬了抬眉毛。
贴身太监王安给殿中太监王体乾一个眼色,王体乾急忙尖着嗓子叫道:“兵部尚书周嘉谟,你将刚才的话重新复述一遍!”
在场的朝臣,都急忙屏住呼吸,整个乾清宫里面,寂静一片。每个人的目光,都悄悄的落在周嘉谟的身上。王体乾的意思,大家当然明白。那就是万历皇帝对周嘉谟的说话,有些不满。你要是觉得万历皇帝是因为听不清楚,才要周嘉谟复述一遍,那就大错特错了。脑袋如此简单的人,都不适合当官。
周嘉谟出列,向万历皇帝拱手行礼,规规矩矩的说道:“皇上,老臣刚才说的是,兵部没有资财,没有粮食,没有精兵,根本无法提供什么有效的方案。如果皇帝实在要兵部负责处理此事的话,老臣只好拼了这把老骨头,和徐逆殴打一番了。”
王体乾回头看着万历皇帝。万历皇帝不经意的点点头。王体乾立刻转过头来,厉声说道:“周嘉谟,你这是什么话?你掌管兵部,无钱,无粮,倒也和你无关。但是,你说无兵,怎么说的过去?你身为兵部尚书,掌管天下兵马,居然说出无兵二字,简直不可理喻。我倒要问问,天底下的兵马,都去了哪里了?”
“你们兵部每次申请拨付钱粮的时候,都说天下军马,有百万之多。又说朝廷拖欠的积压钱粮,有千百万两,千百万石,难以计数。又说天下无数军户,都在嗷嗷待哺,等着朝廷的钱粮救命。怎么到了打仗的时候,就没有兵了?这不是自相矛盾吗?难道说,朝廷每次拨付下来的钱粮,都进了你们兵部各位大人的腰包?”
要说这个殿中太监王体乾,倒也不是完全不学无术的。他粗通文字,最善于揣摩别人的心思。对于万历皇帝的心思,他琢磨的还是很透彻的。他这几番话,的确是将万历皇帝内心的郁闷,都全部发泄出来的,意思表达非常的到位。申请钱粮的时候,就有百万军队,拨付多少的钱粮都不够。要打仗的时候,就没有军队。这不是只想吃饭,不想做事吗?万历皇帝不恼怒就怪了。
然而,周嘉谟丝毫没有将王体乾的话放在心上。他也不怕万历皇帝恼怒他。他只是规规矩矩的再次行礼,面无表情的缓缓的说道:“如果圣上说的是虚耗钱粮的兵,有。很多。过百万之数。九边重镇以下,都是这样的兵。但是,能打仗的兵。没有。若是圣上觉得不妥,可全部裁撤,以节约钱粮。但是,一天不裁撤,就必须保证钱粮供应,以免生变。这次徐逆闹事,就是钱粮供应出现问题。”
敢这样跟皇帝说话的朝代,估计也只有大明朝了。要是换了别的朝代,他这样的态度,这样的语气,这样的回应,只怕立刻就会被大汉将军叉出去,最轻也要在殿外打个半死。要是遇到几个冷酷残暴的皇帝,说不定直接就下令拖出去午门斩首了。
当然,更多的时候,是根本没有人敢这样和皇帝说话,只会卑颜屈膝的满口自称奴才。皇帝无论说什么,下面的人,都根本不敢说个不字。哪怕明明知道皇帝是错的,还要拼命的歌功颂德,拼命的阿谀奉承,拼命的巴结献媚……如果皇帝喜欢他们的菊花的话,估计他们会将自己的菊花也毫不犹豫的贡献出去。
但是,大明朝绝对没有这样的风气。大明朝的臣子,绝对不是奴才,也不需要自称奴才。大明朝的首辅大臣,权力非常大,甚至可以直接将皇帝的旨意封回去,以示拒绝,无法执行。这是直接和皇帝叫板了。但是,皇帝对此也没有办法。没有内阁的配合,皇帝还真是有很多事情都办不了。后来不得不发明了中旨,走太监的路线,让太监去执行,结果依然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大明朝的文官集团,和皇帝的对立,还是相当严重的。特别是皇帝不管事的时候,这种对立的情绪,更加的突出。皇帝不上朝,不处理政事,文武百官的内心,自然有大量的怨言。这种怨言,积累到一定的程度,不可避免的就会爆发出来。最直接的表现,就是皇帝不给好脸色他们看,他们也不会给好脸色皇帝看。
大不了,那就撤我的职,罢我的官,将我撵回老家去。你要是再狠一点,就打我的板子,砍我的脑袋。你要是更狠一点,就让锦衣卫抄我的家,灭我的族。你要是这么做了,我倒是要谢谢你了。因为,我很快就要名闻天下,被世人所敬仰了。好像方孝孺、于谦、夏言等文官,都是因为丢掉了姓命,结果反而得到了无数人的爱戴的。这种无上的名声,可不是轻易就能得到的。
明朝的文官,有个特点,就是被皇帝骂过的,打过的,撵过的,都是声名大噪的。以致到后来,你要是没有被皇帝给骂过、打过、撵过,你出门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发展到后来,甚至有官员故意找骂,故意找打,故意让皇帝大怒,将自己踢走的。没办法,这条道路的收益太大了。你只要被皇帝骂了,打了,踢了,名声马上就出来了。下次有什么好事,其他人第一时间就会想到你。
万历皇帝也是混出来的,对周嘉谟的回应,一点感觉都没有。他明白,周嘉谟这个老家伙,是在故意给他脸色看呢。这些老不死的家伙,每次上朝,都是这个死人脸,从来都没有对他这个皇帝有过笑脸。从立太子到立皇后,他们每次都反对自己的决定。如果不是这些难受的死人脸,他又何必如此坚决的拒绝朝会。
须知道,每次召开朝会,都是他一个人,面对几十个人的轮番攻击啊!下面的这些家伙,好事都是他们干的,坏事都是皇帝干的。水灾旱灾蝗灾,都是皇帝不修天德。无钱无粮无兵,那都是你皇帝无能。和他们做臣子的,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皇帝自己想要捞点私房钱,又被他们一顿狠狠的批斗。什么与民争利,蝇头小利,难听的要死。可是他们自己,却是腰包鼓鼓的,富得流油啊!
立皇后,立太子,本来是皇帝的家事,愣是被他们狠狠的插上一脚,无数的大帽子纷纷扣下来。仿佛你今晚和哪个女人同房,都需要提前获得他们的批准。否则,就是违禁违例。他们会搬出祖宗家法,将你说的一无是处。你要是不乖乖的认错,他们就死揪着你的辫子不放。各种各样的谏书能装满几百个箩筐,让人看到就心烦。
你说这样的朝会,万历皇帝愿意举行吗?当然不愿意啊!换了你去做皇帝,估计你也不愿意。你才说一句,他们可以顶你几百句。他们的唾沫都能飞到你脸上。可惜偏偏又不能大开杀戒。否则,昏君、亡国之君的帽子,这一辈子都得牢牢的落在头顶上了。
真要戴上昏君的帽子,只怕到了九泉之下,都不安宁。这些家伙,什么事情都做得出。庙号说不定给你弄个贬义词,你想要伸冤都没有地方。即使是身为皇帝,拥有应该是至高无上的权力,万历皇帝也必须痛苦的承认,正面交锋,他绝对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不知不觉间,万历皇帝忽然有点怀念,以前兵部尚书黄嘉善在的时候。前任兵部尚书黄嘉善,曾经担任过陕西三边总督,也统帅过西北三镇的军务。鞑子到来的时候,黄嘉善还有出城迎战的勇气。那是西北四镇最后的辉煌。到了黄克缵这里,就没有了。
不得不说,现在的这些朝臣,真是一个比一个差了。这些人争权夺利的本事,是越来越强,你掐我,我掐你的手段,连他这个做了几十年皇帝的老人,都要大开眼界。这整人的手段,真是层出不穷,花样屡屡翻新。偏偏就是没有人愿意脚踏实地的处理政务。老实说,如果黄嘉善还在,哪里有什么徐兴夏出现?
眼看周嘉谟要和万历皇帝顶牛,方从哲只好打圆场说道:“还请陛下明鉴。如果单纯的使用军事手段,只怕效果不佳……”
他当然不能明说,白衣军的战斗力太强,咱们朝廷的军队,完全不是对手。就算兵部派遣军队前去清剿,也就是个送死的份。可是,这样的话,绝对不能明摆着说出来。否则,在场的很多官员,脸上都要挂不住的。但是,不采取军事手段,放着徐兴夏不管,那也不是一回事啊。这小家伙根本不接受你的约束啊!
新晋文华殿大学士赵彦,是八年来第一个增补的大学士。因为之前他一直在山东等地任职,对于陕西的情况,了解得不是很多。他忍不住说道:“尚书大人,从山西、大同、宣府等地,调集十万大军,难道也不行?有十万大军,应该可以扫荡白衣军了吧?”
周嘉谟缓缓的摇摇头,面无表情的说道:“不能,不够,不行。”
他这个兵部尚书,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欠奉了。毕竟,他也是几十岁的老人家了,真正的风烛残年了。在场年纪最大的人就是他。好在,他的意思,别人基本上都能明白。不能的意思就是无法调拨十万大军。不够的意思是十万大军,根本无法对付白衣军。不行的意思,就是军事打击的路子,根本走不通。
已经转任兵部侍郎的孙玮,苦笑着向赵彦解释说道:“赵大人,你是有所不知。这个白衣军,不能以常理推断。莫曰根麾下有六七万人,林丹汗麾下也有六七万人。结果,他们凑在一起,还是无法干掉白衣军。最后反而是被白衣军给收拾了。”
赵彦吃惊的说道:“白衣军竟然厉害到这样的地步?”
孙玮苦笑着说道:“若非如此,兵部岂会束手无策?如果他是辽东的努尔哈赤之类,兵部调集的大军,早就将宁夏镇包围的水泄不通,只等逆贼授首了。好像调往辽东的官军,兵部还是可以再抽调一二十万的,断断不是没有兵。实在是,没有可以和白衣军抗衡的兵。各地战兵,和白衣军遭遇,都是一触即溃。”
赵彦无奈的说道:“如此说来,还真是得慎重考虑。”
副都御使钟羽正皱眉说道:“到底有没有人知道,这个徐逆,到底要做什么?他想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之前屡屡招抚,就一点效果都没有吗?就算他不动心,他的部下也应该有人动心吧?整个白衣军,难道就是铁板一块?赵御史,你不是曾经到过延绥镇,和徐兴夏会面吗?对于此人,你老人家有什么看法?”
听到这里,万历皇帝也抖擞精神,眉目睁开,关注起来。
[***]星无奈的说道:“请恕老臣愚昧,老臣也看不出。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此子野心极大,手段也极厉害,非常人也。”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欲言又止。周围的大臣,立刻感觉有戏,纷纷竖起耳朵,等待下文。可是,[***]星始终没有出声。
万历皇帝抬抬眼眉,有气无力的说道:“赵爱卿,你直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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