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宋哲武好一会没出声，陶蓉不满地说：“韩复榘都成了光杆司令了，派头还是这么大！我看先让二团的车先发吧。”陶蓉不知道宋哲武和韩复榘的事情，还以为宋哲武不出声也是不满意呢。陶蓉从心里对参与讨伐桂系的部队都没有好感，当然，现在不包括宋哲武和他所在的第四路军。

    宋哲武摇摇头说：“不，告诉张亚飞，让二团把路线让开，如果他们先发车，他们的列车载重大，速度上不来，韩复榘的车只能跟在他们的后面，还是让韩复榘先通过。再让车站和韩复榘的专车取得联系，告诉韩复榘，我宋哲武就在花园车站，我要见他。”

    陶蓉自从加入第四路军，就发现这支部队从士兵到各级军官都有一股发自内心的傲气，陶蓉猜测这股傲气的由来很可能是他们的装备好、军饷高，而且从没打过败仗，甚至最主要的来源就是宋哲武。刚才一接到车站的通知，参谋处的人从处长梦曦到一般参谋都表现得不屑一顾，都没有让路的意思，就是张亚飞也很是不满。只是这件事不是他陶蓉能做得了主的，必须要请示宋哲武――这个第四路军的最高指挥者。

    宋哲武的态度倒是让陶蓉有些意外，他原以为宋哲武也会很不满意，甚至根本不会让路，要知道汉口卫戍司令部还没有资格命令第四路军。可宋哲武不仅让路，还替韩复榘考虑的很周全！

    陶蓉有些不解，可还是答应着去通知车站。

    二团的列车在车站的调动下，很快退出待发线路，让出了通道。

    十几分钟后，韩复榘的专车在喘着粗气的机车的牵引下，匆匆开进车站，在刺耳的刹车声中停了下来。

    这次韩复榘的手枪队没有大张旗鼓的下车摆开警戒，韩复榘很快就在十几名贴身卫士的簇拥下，四处张望着走下火车。他的目光扫过正在装车的炮兵团的火炮时，不由露出炙热的眼神。心说：“有些火炮还是新的，看样子自己这位能干的兄弟，这次武汉之行可是狠捞了一笔啊！”

    见到韩复榘下车，宋哲武大步迎了上去，远远地就伸出手去，笑着说：“大哥，为什么不在汉口多玩几天？什么事情这么急，还要赶夜路回去。”

    韩复榘握着宋哲武的手苦笑着没出声，挥手让他自己的卫士退后，又四周看了看。宋哲武知道韩复榘这是有事情要跟自己单独说，也示意副官梁璧，梁璧指挥着宋哲武的卫士退后，远远地围在宋哲武的四周。

    韩复榘低声说：“文戈，我接到石友三的电报，他告诉我他接到冯老总的命令，要他带着驻南阳的部队北上山西。”

    宋哲武知道，石友三是韩复榘的铁杆弟兄，接到冯玉祥的命令还要跟韩复榘商量，看来两人早就对冯玉祥不满，这是在向韩复榘请示行止。冯玉祥命令石友三带着驻南阳的部队北上，这一定是冯玉祥察觉了中央军针对他的西北军的调动，他也在进行相应的部署。

    宋哲武故作不解地说：“石友三不像大哥你是河南省主席，有政务在身。他只是二十四师师长，他的部队到哪里驻防都无不可，这可能就是对二十四师的正常调防，这有什么不妥吗？”

    韩复榘阴沉着脸说：“我起初也这么想，可是我给暂编第十七师师长马鸿逵、暂编第十四师师长庞炳勋去电询问，他们也都接到了冯老总同样的命令，这样大规模地调动就有问题了，我猜武胜关的部队也一定会接到同样的命令。”

    马鸿逵兰州陆军学校毕业，早年加入同盟会。一九一二年任宁夏新军都统，一九一四年至一九一七年任袁世凯、黎元洪的侍从武官。一九一九年，段祺瑞上台后，马鸿逵升任第五混成旅旅长。一九二四年9月，第二次直奉战争中，马鸿逵被曹锟、吴佩孚任为骑兵总指挥，率部开往热河。冯玉祥发动燕京政变时，马鸿逵才投靠冯玉祥。宋哲武对马鸿逵以后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他在一九三二年因剿匪不利，被蒋介石赶到宁夏当省政斧主席，而且只准他带两个团赴任。后来抗战时，韩复榘被蒋介石抓起来时，只有他多方为韩复榘奔走说项，还派了自己的小车把时在宁夏的纪甘青送到洛阳。这个人好像跟韩复榘并没有什么隶属关系，但跟韩复榘的关系却很好，这也可见韩复榘很有手段。

    如果说马鸿逵跟韩复榘关系好，韩复榘可以跟马鸿逵联络询问，宋哲武还可以理解，那么韩复榘跟庞炳勋联络，就让宋哲武吃惊了。宋哲武记得历史上韩复榘在陕州叛离冯玉祥时，庞炳勋可是在黑石关狠狠地阻击了韩复榘，逼得韩复榘弃车南下绕路才回到郑州的。

    “大哥没给武胜关方面去电吗？你是西北军此次讨伐湖北桂系的总指挥，信阳、南阳的部队都归你统帅，冯玉祥能给石友三发报，也一定给你再武胜关的第三路军指挥部下命令了，他们应该知道撤兵的原因。”宋哲武有意问道。

    宋哲武的话让韩复榘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他不是没给武胜关方面去电，而是他的电报如石沉大海，渺无回音。不仅他的第三路军指挥部没有音信，就是发给各师的电报也没有回音。韩复榘心里没底，没有冯玉祥的话，这些人虽然有几个跟他韩复榘不对路，可是他现在毕竟是他们的上司，他们没有胆量不给他回电通消息的。所以，他才匆匆跟蒋介石打了个招呼，就连夜赶回武胜关，他是怕他回去迟了，部队都被人带跑了，从此再没有理由接近部队了。

    韩复榘没有回答宋哲武的话，而是问道：“文戈，你这是要回河北？”

    宋哲武知道蒋介石要他想办法滞留郑州一带的事情，他这时还不能跟韩复榘说，如果说了，韩复榘会认为蒋介石和他宋哲武都在背着他，还没有相信他。

    只好点头说：“是的，回河北。湖北战事以了，剩下的讨伐桂系的任务不需要我，我留在湖北也没有事情可做。而且，我这次收编了不少十九军的部队，我也要抓紧回去整编部队。”

    韩复榘又抓住宋哲武的手，有些急切地说：“文戈，大哥求你一件事，你可一定要帮大哥一把！”

    虽然韩复榘没说什么事，可宋哲武知道韩复榘要他帮忙的事一定跟他要拉走他的二十师有关，如果韩复榘现在要他帮助他在武胜关把二十师拉到湖北，那可有些难办。不仅是武胜关有大批的西北军部队，必定要血战一场。而且那样，他可就一时半会回不了河北了，更主要的是他要蒋介石担起了挑起战争的责任，而且一定也打乱了蒋介石的计划。可是他又不能拒绝韩复榘，据他的观察和前世的记忆，韩复榘还是很重情意地一个人，如果现在拒绝他，以后他也无法跟韩复榘相处，韩复榘也再不会听他的话。那样韩复榘在抗战时还会继续有保留实力的念头，也就难逃被蒋介石枪毙的命运。

    宋哲武硬着头皮说：“大哥你跟我还客气什么，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我一定鼎力相助。”

    韩复榘压低声音说：“我猜中央近期就要跟西北军动手，冯老总一定也是察觉到什么，这才开始调动部队备战。”

    韩复榘深深地长出一口气又说：“冯老总这次没有给我说部队调动的事，一定是对我不放心，甚至怕我把西北军调动的事情告诉在汉口的老蒋。还真让文戈你给说中了，现在看，冯老总不仅不会再给我军权，就是这个省主席也快做到头了，哥哥我现在可是真的只有’华山一条路‘了。我的二十师，经过石敬亭、李兴中这两个王八蛋一折腾，老兄弟被他们赶走了不少，如果再过个一年半载，就会把哥哥的人都赶光了。我想一旦两家开战，哥哥就趁乱把二十师拉出来，可是哥哥势单力孤，这事没人接应援手一定不行。中央军的部队都不在河南，他们是指望不上了，我想请你文戈老弟先不要把部队开回河北，你先在郑州一带滞留一段时间，等哥哥拉出二十师时，你好接应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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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冲突（一）

    虽然蒋介石要宋哲武带着部队留在郑州一带，也跟阎锡山打了招呼，而且阎锡山也给宋哲武来电，同意他留在郑州。阎锡山在电报里也明确跟他讲了，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提放冯玉祥打山西的主意。

    宋哲武率部留在郑州一带，有两个好处，一旦西北军真的和晋绥军打起来，不仅可以和山西南北呼应，牵制西北军进攻山西的力量，必要时，还可以经过郑州的黄河铁桥退往山西，抵御西北军对山西的进攻。

    可是不管是蒋介石还是阎锡山都没有给他提供赖在郑州不走的合法理由。要知道河南可是西北军的地盘，没有西北军的同意，他和可能会被人家哄出去，甚至还会是枪炮欢送。

    宋哲武正为以什么冠冕堂皇的合法理由，堂而皇之地留驻郑州一带而头痛，韩复榘就主动先提出来了，这可真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来枕头。虽然心里十分高兴，可宋哲武嘴上却说：“二十师是大哥安身立命的本钱，这件事做兄弟的绝无不帮之理。我的第二师和辎重旅已经先行出发，他们要把收编的部队带回涞源进行整编，这些人我带在身边不安稳。这样，我就带着第一师和警卫旅、骑兵旅留在郑州一带，随时策应大哥。

    我的第一师和警卫旅、骑兵旅加起来也有五万多人，跟西北军全军开战虽然不够，可是接应支援大哥还是没问题的。”

    “好！果然是我韩复榘的好兄弟，从今以后，我韩复榘如果不把文戈你当做亲兄弟，我必遭天打雷劈。”韩复榘兴奋之余不禁发下重誓。

    韩复榘紧紧握着宋哲武的手，兴奋地说：“文戈，你这兵强马壮、装备精良的五万多人，足可以顶得西北军十万人。这还是西北军，要是换了晋绥军，你这两个师就可以去取山西，进太原。有文戈你，哥哥的大事必成。”

    “只是我以什么理由留在郑州，还要大哥想个办法。”宋哲武赶紧把这个问题扔给韩复榘。

    “这好办，不要忘了，你哥哥还是河南省政斧主席。”韩复榘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一份手令交给宋哲武。“这是我委托你们第四路军替我在郑州一带剿匪安民、维持地方秩序的手令。你就拿着它找当地官员支应一切。”

    韩复榘掏出金壳怀表看了看，说：“文戈，事情紧急，我就不多留了，一旦有事，我们电报联络，哥哥这步险棋可就全靠老弟你了。”

    韩复榘说完，也不等宋哲武表白，紧紧握了握宋哲武的手，一转身，迈开大步，上了他的专列。

    韩复榘的专列很快启动，逐渐加速，开向武胜关。

    韩复榘一走，陶蓉、张亚飞、梦曦、叶长贵几人就围拢过来。梁璧知道几人一定有事情要商议，挥手让卫士们又退开一些。

    宋哲武把韩复榘的话跟几个人诉说了一遍，几人沉默了一会，还是张亚飞说：“看来冯玉祥和老蒋是真要动手了，我们正好就留在郑州，有机会我们也把河南占了。”

    见宋哲武没出声，梦曦说：“司令，老蒋和山西的阎老西都想让我们留在郑州，我们正愁没有合适的理由呢，这下好了，韩复榘答应了。只是不知道韩复榘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拉出他的二十师，我们要和他保持经常联络，才好预先作准备。”

    宋哲武点点头，又看向陶蓉。

    陶蓉虽然来到第四路军的时间不长，可是这几天来，他也看出来了，第四路军所有的人，不仅对阎锡山没有任何敬意，即便阎锡山是晋绥军的首脑；就是对中央政斧也没有什么敬意，不仅刚才张亚飞直呼老蒋，就是下面的人，他这几天也没少听他们这么称呼蒋介石。他看得出来第四路军里所有的人只忠于宋哲武，心里再没有任何其他的人。

    陶蓉在桂系呆的久了，他能在宋哲武的身上看到李宗仁和白崇禧的影子。如果说有区别，那就是第四路军内部更团结，也更紧密地围绕在宋哲武的周围。这里没有派系，没有互相倾轧。如果说有派系，那也只能说有他们原十九军的一派。不过，他陶蓉可不想有任何自己的派系，自宋哲武任命他担任第四路军主管作战的副参谋长，他就下定了这个决心。

    陶蓉见宋哲武看向自己，知道自己这个参谋长是必须要表态的。定了定神说：“我们驻扎在郑州一带，到底如何做？这需要司令拿主意。不过我认为：第一、我们在全军没有通过武胜关之前，要注意西北军的动向，防止他们炸毁武胜关隧道；第二、在我们到达郑州后，要注意防护黄河铁桥，保住我们的退路。”

    陶蓉停了下，看着宋哲武说：“如果我们到达武胜关时，西北军已经在撤退，我们跟着他们的脚步，把他们让出来的地方都接收过来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还有一个方案就是我们就势占领武胜关，把武胜关交给刘峙的第二路军后，我们再北上郑州。”

    宋哲武点点头，略微思索一下说：“命令。”宋哲武的话一出口，几个人都立正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