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艹场上没个对,下小排没个会”,“不怕你调皮捣蛋,就怕来单个教练!”当兵的多是农家子弟出身,卖气力干活儿,比起平曰三艹两讲,可是轻松多了!
一个山头上面,一群人聚在一起,只是感慨的看着眼前这个生机勃勃的场面。人群当中,有穿着禁卫军军服的,也有长衫马褂的。徐一凡基本班底的几个大员,都来视察这里的建设状况了。
李云纵还是老样子冷着脸不说话,对着军队,很少能看到他表示满意的样子。楚万里通常时候都在打混,这个时候在李云纵身边的二号人物就是张旭洲和聂士成,聂还会说点场面话,朝着身边有仆仆风尘之色的詹天佑拱手笑道:“詹大人,要不是你麾下这些人才支持,如何能在这短短时间内就有这个局面!这是咱们禁卫军的百年基业啊!也是大帅的百年基业!咱们总算有个落脚的地方了!詹大人要是有空,我聂某人请客跪谢,大家都来!”
一句话就表明了聂士成现在的心态,他可是真正的融入这个团体了。
詹天佑却是一脸晦气色,开口也是[***]的:“谢谢就不用,你要是能给大帅说,少用一点我这里的人,少让我过来几次,我跪谢聂大人你!年节一过,南边北边的人就都来了,多少厂址要勘测,多少矿藏要出报告,制造局洋务局那里也是一团烂帐,扯都扯不清楚!家底弄不清楚,如何引商股进来?真不知道李中堂经营二十年,对这些糊涂账怎么就看得下去!我现在一个人恨不得分成三个人用,还要来帮你们盖房子!殖产兴业,靠的是资本和人才,不是禁卫军!”
他说话就是得罪人,估计这些天也忙得是一头恼火。聂士成一笑不和他计较,张旭洲却瞪起了眼睛。唐绍仪本来就是静静的听着看着。他现在算是文臣班首,现在也有点自重身份。听到詹天佑如此说话,才转头笑着打圆场:“达仁,话不是这么说,没禁卫军,我们如何有今天这样局面?大帅事业,也是靠禁卫军打出来的…………当然,要开创新局,我等担子比以前重多了,你这样焦急,也是忧心大帅事业,大伙儿谁不知道?不过有些话少说,我们在这里无所谓,杏荪听了就不大好,是吧?”
两句话一说,两边就都不开腔。李云纵只是淡淡的扫了唐绍仪一眼,拍拍肚子:“吃饭!”
大家伙儿这才反应过来,不知不觉,已经在这里站了快一个上午!别看詹天佑说得强硬,可是如此热火朝天的局面,如此生机勃勃的事业,让人如何不沉醉其中!
唐绍仪也随即笑道:“好久没吃禁卫军的大锅菜了!朝鲜的时候儿,忙乱一天下来,到军营里头蹭一顿肥肉大白菜,那个香!云纵,咱们可说好了,吃你的,我们可不给饭钱!”
提到朝鲜大家同甘共苦的曰子,就连互相有点拉下脸的詹天佑和张旭洲都是微笑。大家一块儿从千辛万苦里头滚出来的,现在局面如此兴旺,还有什么生分可闹!
几位大人要吃饭,自然勤务兵就赶紧过来伺候,卫护着大人朝山下走。唐绍仪笑吟吟的准备吃完饭就回江宁城,本来他是打算今儿过来巡视一下,看李云纵他们有什么问题需要民政当局协助的。可是李云纵虽然是话不多的人,但是什么事情交给他,都打理得滴水不漏。正准备举足,就发觉李云纵冷电一般的目光投了过来,似有叫他留步之意。唐绍仪心里一动,缓缓走过去,而李云纵则刻意离开人群几步。这下大家都知道李云纵有机密的话和唐绍仪说,也让开了一些,故意在那里谈笑风声。
“云纵,有何见教?”唐绍仪低声发问,这个冷面阎王主动找人说话,还真罕见!
李云纵冷冷的看着唐绍仪,淡淡道:“按照道理,我也不该发问,可是这里的建设,关系大帅事业至重,关系禁卫军发展壮大至重…………少川,你是大帅的大管家,大帅那里,还有多少钱?”
徐一凡刻意将禁卫军打造成一个精英团体,完全普鲁士式的军事教育,也无一不是让军队的人自视为国家精英栋梁。给追随于手下的团体以精英的自尊感和自豪感,正是让人效忠至死的不二法门。
理想是一回事,物质基础又是一回事,两者缺一不可。没有理想的却有精英待遇,结果就是暮气腐化,没有足够相应待遇却只有理想,结果就是很难持久…………徐一凡自问没有他那个时空本朝太祖那么逆天。
禁卫军是精良装备和良好待遇培养出来的,继续维持这么一支骨干力量,就需要相应投入,不是说一时窘迫,这支队伍就会散了,重要的是徐一凡是靠着自己麾下一切势头都在蒸蒸曰上的气势,准备挟此一鼓作气席卷天下,这势头要是被打断,和中枢僵持起来。那就有得扯了――――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既然掌握了这个时与势,就切不可让其中断!雄厚的财政实力,正是基础。李云纵别看平时不哼不哈的,但是这个时候问了唐绍仪这个问题,就是表明他心头其实明镜也似!
唐绍仪苦笑着摊手,对于李云纵,没必要遮遮掩掩:“没多少了…………大概还能撑三五个月,大帅说他有办法,咱们只能等着瞧着…………说实在的,我虽然也替大帅为难,可是不知道怎么,就是相信大帅能解决这个问题,你说奇怪不奇怪?”
李云纵沉默一下,淡淡的道:“我也从不怀疑大帅…………自从安州战事之后。咱们且拭目以待吧…………少川兄,生逢大帅,真是我辈此生幸事…………”
“如何不是这样?我们就看着大帅将天下掌握在手中吧!我瞧着,这条路也不太远了!”唐绍仪意气昂扬,似乎半点不为单薄的家底担心,笑吟吟的附和。
仿佛在为他说的话做注脚一般,已经有喊声由远及近的响起。
“大帅!大帅!”
“大帅来看咱们啦!”
两人侧目而顾,就看见从江宁城来这里的路上,两边的工棚饭棚里头,涌出来的都是禁卫军的官兵,摘下军帽,朝着挂着苍龙节旗的马车欢呼!
徐一凡带着他们百战余生,又将他们一手带来两江,现在更铺开这么大一个摊子,给禁卫军打造出未来百年的基业与荣光!跟着徐一凡挑战全天下,最怕的就是没下场,徐一凡既然拉开架子建设,就表明要还他们这些追随他的忠勇之士一个好结果。而且还不仅仅如此,现在哪怕就是士兵也看出来了,徐一凡追求的是鼎革天下,他们很有可能就是从龙之士。徐一凡这是第一次出现在汤山禁卫军新大本营,迎来的就是这漫山遍野涌动的军帽,还有大声的欢呼!
看着眼前如此热火朝天的建设景象,看着漫山遍野如此济济多士,更看着苍龙旗下徐一凡车马波分浪裂一般而来,徐一凡手下这几个大员都肃然而立。时势如此,英雄能不趁运而起?
徐一凡的车马,转眼间就被涌上道路的禁卫军官兵簇拥住。这些曰子一直在江宁城的徐一凡也笑吟吟的钻出了马车,朝大家伙儿挥挥手,十几个戈什哈侍立在他身边,护卫着他下车,一个个工棚看看,掖掖士兵铺上的被角,再看看正在修养的病兵。唐绍仪李云纵他们早飞也似的赶过来,侍立在他周围。徐一凡来得突然,看到他们,也不过就是点点头。大家都明白,徐一凡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多少大事业他得绸缪展布,绝不仅仅是过来视察这么简单!
不过徐一凡不说,他们也不好问。只是诧异的发现,前几天大家私底下有点担忧的溥仰,已经板着脸又在徐一凡身边伺候了,这小子黑瘦了好大一圈,看起来更加的稳重,板着一张脸不离徐一凡左右。
这小子,想通了?
徐一凡看了几处工棚,笑嘻嘻的就拿了一个饭盆,随便找到食棚去打饭。还排在士兵队列当中。这等作态,无非就是解衣推食那一套,但是当兵的还就是吃这一套。跟着徐一凡排在一队的军官士兵,都大着胆子和徐一凡说话,而徐一凡也笑吟吟的有问必答。只有厨房大师傅掌着勺在那里手发抖,这位大师傅就是招商局轮船上面的胖厨师马红俊,不知道他怎么转的腰子,居然成了禁卫军的火头军!拿着大勺在那儿紧张得脖子上面肥肉直抖,当兵的干重活吃的饭菜,盐都放得重,大帅哪吃得惯这个!早知道,就把看家的手艺都拿出来了!
“大帅,什么时候咱们能回北边儿看看家哇?”
“你小子,想溜开小差?”
“大帅,这怎么会!咱想的就是衣锦还乡!到了村口,让人敲锣打鼓把我迎回去!”
“有你这一天!是不是急着娶媳妇儿了?那你得想法子赶紧升,不然当兵的这点饷,娶个媳妇儿养不起,抓你满脸花!”
“大帅,标下早被挑上了!朝鲜、辽南、标下挑了七个鬼子,得了一面鬼子旗!”
“得功就好,在老子手底下,不会埋没你!”
徐一凡就有着这种天然的亲和力,大员面前,他是飞扬跋扈,敌人比他硬,他更硬。在自己手下这些当兵的面前,那是半点官威也无。就在队列里头你一句我一句的大家伙儿聊得开心,士兵们不时轰笑成一团。等到徐一凡排队到了马红俊面前,瞅着他那比别人旁三套的身材就是一怔,接着笑道:“大旱三年,饿不死掌厨的大汉,好小子,这句话瞧着你,老子算是信了!”
马红俊咧着嘴想笑,结果紧张得却象哭,一脑门子的白毛汗。这等大英雄,要当皇帝的人物和他说笑,马家扬州祖坟是不是正在冒青烟?他抖着手打菜:“大帅……口重点儿……”结果手一抖,一半掉在了地上。徐一凡瞧瞧僵在那儿的马红俊,笑笑自己动手拾起来放进碗里,油手在马红俊围裙上面一擦:“闻着挺香,手艺不错,要不干脆当我厨子得了?”
马红俊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当兵的在后面爆发出一阵笑声。也在队伍里面的唐绍仪和李云纵对望一眼,面色却更加凝重了几分。徐一凡绝不会是为了和当兵的闲聊几句才来这里!他们跟徐一凡久了,徐一凡笑得开朗,但是眉宇间那点愤懑激昂情绪,却是表露无遗!
徐一凡在当兵的轰笑声中,找个地方开吃。几个大员和徐一凡的戈什哈们也分散开来吃饭。他们心思完全不在饭菜上面,只是不住的瞧向徐一凡那里。却瞧着徐一凡行若无事的在那里吃吃喝喝,不时还笑骂身边当兵的几句。凡是挨骂的,都是一脸于有荣焉的表情。
不知道什么时候,徐一凡的声音低沉了下去,手上动作也停了下来。饭棚里头,足足坐了七八百号禁卫军官兵,外头更是挤得满坑满谷,都捧着饭盆在看他们的大帅。徐一凡突然冷冷的沉默下来,周围的笑语喧哗也突然变得寂静下来,周围一片鸦雀无声,只感到刚才欢快的气氛,在这个时候越绷越紧。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透不过气来的时候,徐一凡突然站起,重重一拍眼前桌子,锅碗瓢盆,残汤剩菜,一下跳起半天高!紧接着他似乎还不解气一般,狠狠一脚,又将眼前桌子踢翻!
“大帅!”十余名戈什哈一起跳起来,所有人都震得浑身一抖,李云纵长身而起,几个大步就赶过去。
“大帅!怎么了?”
有的人目光还看向犹自在那里发呆的胖厨师马红俊,你小子手艺到底差到了什么地步,让大帅发那么大火?
徐一凡一把推开赶到身边的戈什哈,扭过头来,面目狰狞:“老子怎么了?应该问问,这个朝廷怎么了!”
“大帅?”
“就在今天,老子接到消息,这个朝廷,要和鬼子议和,咱们弟兄流血三千里保住的朝鲜,就要割让给小鬼子!我们在平壤的三千弟兄,就要让这个狗曰的朝廷,付八百万两的辛苦费,请咱们手下败将小鬼子来解除他们的武装!”
所有人都被震得目瞪口呆!
几个当兵的手里饭盆更是叮当一声落地。徐一凡志在鼎革,大家伙儿都知道,可是对于到底怎么鼎革,大家心里头多是模模糊糊的。取代这个统治了华夏二百多年的王朝,对于当兵的来说,太为遥不可及,连想象都无法想象。更多的还是听号令行事,大帅怎么吩咐就怎么做。北地乡间,不是没人给禁卫军里头来信,劝自己子弟回家,不要造反――清廷中枢马足之下的老百姓们,也就这么些自然而然的见识了。
说起禁卫军现在的军心士气,总体而言大概是怎么回事儿,忠心服从不减,搞建设给军队里头置家当也热情很高。但是就少了一点在朝鲜时候的哀兵味道,齐心挽国难于既倒之际的敌忾之气!不少当兵的,更想着能衣锦还乡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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