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汝愚骑马冲来,惊动营中军卫,十数人掣着兵刃拥出营门,向徐汝愚围过来。

    徐汝愚说道:“我是徐汝愚,营中可有人识得我?”从怀中掏出墨色的玄铁印,高举于星月辉光之下,淡淡光晕流转于其周匝,徐汝愚目光从玄铁印上收回,左右环视,眸光恰似天上星月,说道:“此乃雍扬都尉印,营中有谁识得?”

    “是青凤将军。”一人惊呼,众人齐退数步,随即一齐伏下,呼道:“参见青凤将军。”

    哨卫主官是名哨尉,此时他从营房中走出,见当值的众军卫跪伏徐汝愚身前,心中一惊,凑前一看,心中如起巨澜,忙单膝跪伏下来,朗声说道:“雍扬北城卫营哨尉李扬明参见青凤将军。”抬头看见徐汝愚手中的玄铁印,想到适才隐约听见徐汝愚说及此乃都尉印记一事,怔怔问道:“青凤将军重新出任雍扬都尉?”

    徐汝愚见主官识得自己,省去许多口舌,点头说道:“正是,我现在要征用营中所有将士与驿马。”

    李明扬稍作迟疑,便斩钉截铁的说道:“谨听都尉调遣。”

    徐汝愚问道:“龙游的万嵘渡河过去多少时间?多少人?马有几匹?”

    李明扬不知发生什么变故,说道:“万将军过去一柱香的时间还不到,十六人,马有十九匹。”

    徐汝愚说道:“你率队紧随我之后,若是北行至龙游界没有追上我,就守在那里,向后面的人禀明一切,切记,除去张仲道、江凌天二人,你们不得听从别人的调遣,便是有印符也不行。”

    李明扬骇然变色。

    徐汝愚说道:“雍扬并无异变,你将驿马牵来。”

    李明扬望了左右的神情,心想:便是政变,跟着青凤也不会有错处。想定,亲自去马厩牵来驿马。

    驿马为传递重要消息或是敌情所用,神骏之处不弱于普通战马,徐汝愚跃身上马,扯动缰绳,将马身调转过来,向驰道奔去。

    守在渡口的将士已经得讯,渡船解缆待行。徐汝愚身形微微后挫,跨下骏马如有灵觉般的扬起前蹄,后蹄发力,马身跃出河岸,向渡船冲去。

    渡船船体狭小,那禁得住连人带马的冲击,船上的三名军士莫不骇然失色,心想:青凤将军怎如此猛浪?不待他们反应,只觉船体猛的一震,却并没有翻覆,再抬头看去,渡船正在迅速向对岸靠近,觉得无风的河面,波浪未免起伏过大,却见徐汝愚安坐马背之上,神色凝生的注目向北望去。

    未等泊岸,徐汝愚运丹息下沉,河面忽的涌出一个**陡然将渡船托起,跨下骏马猛踬四蹄,竟拔空而起向岸上跃去,**顿时碎为数十股细浪一**向远处散去。

    片刻之间,渡船上三名军士以及李明扬率队赶至河岸的军士目睹此中情形,俱是目瞪口呆,徐汝愚渡河所借的巨力似乎俱是凭空得来,让人难以常理推之。

    徐汝愚自然无暇顾及自己展露身手过于惊世骇俗。万嵘等人乘疲马过去一柱香的时间,徐汝愚自有信心在他们避入龙游邑之前,截住他们。即使他们弃马运用轻身术奔行,也不能保持二三十里远距高速。万嵘的修为勉强算得上二品级,麾下修为更弱。

    再过二十里,隐约可见十多个黑影扬鞭于前,徐汝愚心中生出一股戾气,震荡丹息欲将戾气化去,骤然聚声厉啸,如大泽龙吟,悠扬震荡云宵。坐下骏马受此厉啸相激,惊得前踢高高扬起。徐汝愚提足踏在马首之上,纵身向前跃去,未等及地,双足交替疾点虚处,如流云卷过驰道,立时迅速数倍的向万嵘等人奔去。

    万嵘等人座下疲马遭啸音贯耳,本就是强弩之末,此时更加不济,相继失蹄栽倒地上。

    万嵘面色煞白,只是在夜色下不为他觉察,情形此时众各自发足远遁,徐汝愚单吊自己一人,绝不可能逃出生天。

    转身站定,望着极速奔来的徐汝愚,极力镇静自己,说道:“都尉夜奔于野,有何赐教?”

    徐汝愚缓下来,却不断的提升丹息,每一步跨出,气势便盛一分,沉浸于五觉归心的内识捕捉到百余骑正迅速靠近中。

    万嵘望着徐汝愚玄光大盛的双眸,竟生不出抵抗的勇气,被其气机锁住,生出孤立无援任其宰割的绝望,知道若是让徐汝愚将气态发挥到极至,那出手便是必杀之击,身边的精卫再多无法予己丝毫助力。

    万嵘运息回击心脉,嘴里一甜,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心神却是一凛,回复自我,从徐汝愚的气机挣脱出来,侧跨一步,掣出铁剑护在胸前,与右侧一个精卫互为犄角,极力抗拒徐汝愚气机对他心神的影响。

    徐汝愚不得不承认万嵘有两把刷子,无法一击必中,止住脚步,从容不迫的取下腰刀,拔出来,将刀鞘轻轻抛至一旁,突的发动,如游龙一般挤入众精卫之中,径向万嵘攻去。

    随着徐汝愚挤入,周匝气场顿时一陷,适才徐汝愚将气机锁在万嵘身上,十五名精卫尚觉察不到来自徐汝愚的压力,此时只觉心头一窒,举刀向徐汝愚加上,已经慢了半慢了半拍。徐汝愚已然乘着这个不易得来的空当,贴近万嵘身侧,刀光如匹向他泄去。

    “当当当”十六接击之声竟如一齐发出,让人无法分辨,阴阳两姓丹息随着刀剑相接之际涌入万嵘体内,刀光散去,众人却见万嵘右臂衣甲迸绽,鲜血浸染,此时无力垂下。

    徐汝愚将刀一挽,将众精卫逼开,对万嵘说道:“你若不是心志尽丧,不至如此不济。”说罢,神色却愈加凝重的望着正急速奔来的百余骑,东海都督陈预赫然当前。

    眨眼功夫,百余骑已至跟前,散成扇形,将徐汝愚与半废的万嵘围在中间。

    陈预缓缓策马而出,说道:“万将军竟接不住你十六击,大兄若是知道,定会十分的欣慰。”

    徐汝愚长眉一挑,丝毫不为百余骑所发出的强大气势所影响,淡淡说道:“二叔来此,当不会只为夸汝愚几句吧。”

    “汝愚只要将万将军放开,便可离开,若是你愿意前来宛陵观礼,我十分欢迎。”

    徐汝愚冷哼一声,毫不领情的说道:“若非万嵘逃命的本事差点,二叔怕不会这么好说话。”

    此际尚在雍扬境内,陈预纵然拥有百员精骑,也无法尽情追围,否则怎会放弃如此良机。

    陈预眼中精光掠过,说道:“汝愚如此看淡故人之情,让我寒心。”

    “故人之情,怎及得上雍扬重邑?非是我看淡,而是在二叔眼中看不到罢了。”

    陈预惨然一笑,说道:“哪容得了我恤及私情?汝愚尚认为有足够的时间让你平复东南的局势吗?”

    “若有陈族的精兵利舰却是别论。”

    “平复东南又如何,千百年来,天下制霸之所俱在中原腹地,若不锐意进图中愿,即使平复东南,也不过为他人做嫁衣。”

    徐汝愚说道:“能护一方百姓,为他人做嫁衣又如何,天下群雄并争,陈族真能最终胜出吗?”

    陈预说道:“天下局势哪容得我陈族退居东南。“说罢,声音转厉,“汝愚,你莫妄想那百余人能及时赶来,我带来的百卫都是陈族秘营的精英。”

    侧身向万嵘的精卫说道:“我若从他手中救回万将军,你们怎么说?”

    万嵘的精卫齐声喝道:“救回将军。”

    若无身后赶来的一哨将军相助,要将活生生的万嵘带回去,却无可能。万嵘若死在围追过程中,陈预完全可以将责任推到雍扬头上,万嵘的手下愤而投靠陈族,将被陈预完全控制。还是让万嵘活着比较好。

    徐汝愚望着徐徐围逼过来的百骑,说道:“你们真不顾及万将军的姓命。”

    “万将军若被你带回雍扬,又怎会有命在,不如现在救之,尚有一丝希望,万将军自然能明白。”陈预不动声色的说道。

    徐汝愚哈哈一笑,说道:“若是万将军愿意跟我回雍扬,你是否要将万将军与他的精卫一同灭口?”

    陈预一怔,哪知徐汝愚言辞如此锋利,看着万嵘双眸愈发阴柔,虽然被徐汝愚的话说动心思,暗称不妙,伸手一挥,让众骑停下来,向万嵘说道:“万将军,你让我怎么做?”

    万嵘默然不言,心中知道若是说出愿意随徐汝愚回雍扬的话来,陈预势必发动凌厉的攻势,自己与追随自己多年的精卫在这样的攻势定然尸骨无存。随陈预而来的百骑,恰将十五名精卫、自己,还有徐汝愚围在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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