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溃兵散开,宗政荀达不得不接受虎吞峡东峡口完全被青焰军封锁的事实。
梁宝的战法虽然保守但是十分有效,完成既定的作战意图,也不贪功轻进。
赵景云禁不住心想:若是自己来替梁宝指挥这场战斗,说不定会乘着南闽卫军正处混乱之中,大胆向虎吞峡挺进,有效大量的消灭南闽卫军,以此缓解后期战役的压力。但是也要冒与宗政荀达率领过来的援军纠缠在一起的风险。
待看到东峡口再无悬念,赵景云飞身没入南面的密林,一百多名族中子弟正等候在那里。心里虽然对徐汝愚为人十分仰慕,但是南闽局势错综复杂,自己也无法断然决定家族的命远,只想领着一百多名子弟返*地以观局势。
梁宝占据东峡后营之后,派遣数支精锐的青焰军追击向南溃逃的南闽卫军。
赵景云率领幸免的族兵随着溃兵一路向南逃窜,行了一曰,到了泉州府龙泉境内发现追击的青焰军并没有停下步伐向后收缩,大违青焰军以往的战法。
赵氏族地是泉州东北台地平原上的一座滨海的村寨,族人亦渔亦耕;转道通往东南族地的路途说不定会遇上小股成建制的青焰军,赵景云只得暂时寻地隐掩起来。
赵景云领着族中子弟一处山谷中隐蔽了两天两夜,除去最先躲过的青焰军追击部队,还有两批约五十人的青焰军插着山谷的边缘向南行进。
赵景云心中知道,青焰军此时已不只是简单的追击溃军,徐汝愚必有其他的目的。
赵景云未从深思中回过神来,只觉得四周簌簌微响,似有是幼兽从树林中极速穿过。
未及下令众人寻地掩蔽,只见一个身形颀硕的中年人持剑横立在自己身前。赵俊拔出配刃,将刀鞘丢到一旁的草地上,作势就要冲上前去。
四里下杀气逼人,此人能站出现身,说道周围已经布置停当。虽然一路上赵景云都十分的谨慎,还是躲不过青焰军对此地的收搜。
赵景云伸手将赵俊拦下,望着面无表情的中年人说道:“青焰军不滥杀无辜,他们不会为难我们。”
在青焰军的穷追猛打下,东峡后营向南溃逃到的卫军连最小的伍建制都被打散,敖方随上一批收搜人马经过此处就发现山谷中的异常,赵景云率领的一哨人马不仅保持完整的建制,还躲过两波青焰军对此处的收搜。敖方只当南闽方面出动的斥候,不敢打草惊蛇,不动声色的潜回大营,向徐汝愚禀明之后,再率领军中精英悄悄将这里围了起来。
正要下诛杀令时,却听眼前的年青人如此说,敖方不由欣赏起这人的胆色来,挥手向下压了压,示意暂缓行动,飘身落到赵景云身前的岩石上,说道:“南闽卫军与普济海盗相勾结,又怎能说是无辜?”
“与普济勾结的不过宗政一族,我们不过胁裹其中、生死求存,难道青凤将军要我们这样的普通兵牟为漳台的惨剧负责?”
秘密行军,最忌消息泄露,溃兵凶恶比盗匪有过之而无不及,山民村夫遥见溃兵途经于此,早就先一步四散溃逃,青焰军分出数十批小股精锐追击溃兵并约束溃兵逃跑的方向,急于奔命的南闽溃兵就这样替青焰军主力扫清了前往目的地的路途。
即使如此,青焰军还继续遣出数批精锐清扫路上遗民溃兵,布置可谓细致。
南闽与普济的将领视野都被吸引在虎吞峡,哪里会发现这其中的微妙。
徐汝愚虽然不是嗜杀之人,但是事关南闽会战的大计,而且自己一行都是南闽的卫军,赵景云也没把握放下兵刃会保存姓命。
敖方浑不在意的站在赵景云的面前,瞥了一眼他身边的那个青年拿着短刃的手微微颤抖,嘴角微微上牵,冷声说道:“但看一路上溃兵如匪烧杀歼掠无所不为,即使无辜也有限得很。只是一路上你们这百多人能保持完整的建制,看起来有些能耐。你们还是束手就擒吧,我们青焰军没有嗜杀的传统。”
敖方粗葛布衣,枯槁的面容久历风霜,却是他眼中的直透人心的寒芒与身上散发出来的亭渊气势让赵景云知道他在青焰军中的地位不会低。与赵俊相视一眼,看得出他眼里的茫然,族中子弟也都紧盯着自己,迟疑片晌,沉声说道:“撤刃。”
露出听天由命的神色,站前半步由眼前的中年人将自己禁制起来。
周世隆独臂髯须,在青焰军诸将甚是好认。赵景云看着周世隆领着一彪人马走出树林,心里一动,问道:“青凤将军可在军中?”
敖方将明显修练丹息的赵景云、赵俊等数人禁制住,转身便要离开,听见赵景云如此一问,诧然的掉过头来,问道:“你还知道什么?”语气之冷,不禁让人怀疑稍有迟疑便会遭他杀手。
敖方见他目光落在周世隆身上,哂然一笑。甘棠之战过后,周世隆俨然是徐汝愚的近卫长,敌将从他身上猜出徐汝愚在军中也不奇怪。还是不敢大意,利如寒刃的目光盯着赵景云的脸上,看他有何解释。
赵景云心中虽然想见徐汝愚,但是直言相求未免遭他轻视,星眸微敛却没有避过敖方的凌厉的目光,淡然说道:“猜到青凤将军在这里又有何难?我还知道青焰军此来是奔泉州而去的。”
敖方疑云骤生,左手疾探出,似乎忽视了他与赵景云这前的距离。赵景云只来得看见眼前极淡的一线影子向自己袭来,下意识要沉肩避开,只觉肩上井关穴传来剧痛。
敖方冷声说道:“你不挣扎便无事。”转头吩咐周世隆,“你将他们缚住,如有变故不需留情,我带他先去见汝愚。”
赵景云不由生出悔意,青焰军秘密行军,最忌别人猜其意图所在,如果不能打消徐汝愚心中的疑虑,自己与赵俊等人如何能够保全姓命。让眼前这人抓住左肩穿林越岭如覆平地,心中忐忑难安。
山*中,逶迤近里许的行军行列如巨龙漫卷过闽中山东南麓的坡地。
徐汝愚牵着马走在行列的中后部,看着敖方带着一个丹息被禁制住的南闽将领过来,心里微讶,走上前来,说道:“敖方叔,可是出了意外?”
敖方笑道:“倒没有别的,只是这人猜出我们是奔泉州的。”
“哦”徐汝愚诧异的审视赵景云,观他身上饰甲不过是南闽卫军一名中级将领,一身修为或许在同侪中极为出色,但是在敖方眼中实没有如此必要如此临大敌。
敖方在演武堂众教习中身居次席,一身修为只居蒙亦之后,青焰军极少有将领能及得上他的。
赵景云丹息受制多时,让敖方带着极速奔行了一路,这时让他放下来,只觉得双脚生出麻痹,瘫软欲跌,忽有一股柔力卷来,托住自己的身体,抬头看见徐汝愚的淡定的目光似要看进自己的心里去。
徐汝愚回头看向屠文雍,说道:“请郑公过来一下。”
郑梦淮对南闽情形极熟悉,有他在场不惧眼前此人胡说八道。
郑梦淮听到有敌将猜到我军意图,也是吃了一惊,急忙赶过来。
徐汝愚望着赵景云,哂然笑道:“南闽军中果然不乏见识卓越之辈,敢问你的姓名?”
“泉州赵景云,泉州福田人,此前任南闽卫军后营行军司马,前夜主动请缨出营侦查,此后一路随溃军南下,在此无意得遇青风将军乃是景云之幸。”
徐汝愚看了敖方、郑梦淮等人神色间都略带紧张,轻笑了起来,说道:“看到你却是我们的不幸,你不见我军的一干大将都因为你的到来紧张了许多?”
赵景云微微一愣,本要吐露一番见解,但听徐汝愚话中的意思却是责备他危言耸听,一时不知如何答话才好。
徐汝愚继续说道:“我见过你,半个月前宗政季望陷在我军围中,那时你就站在他的身侧,他能逃脱是不是你献的策?”
只要有微光,徐汝愚的视界就不会受多大影响,那夜虽然隔得远,但也看清宗政季望身边诸将的轮廓,见他能如此肯定自己此行是奔泉州而去,心里一动,便试探的说出上述一番话来。
赵景云此时哪有胆量去察看徐汝愚的神色,见他这么说,只当他真的认出自己来了,心里更加不安,咬牙点头承认,说道:“那时景云视宗政为主,自然要极力维护主上的安危。不瞒青凤将军,青焰军袭击后营时,景云已有察觉,奈何宗政季望一意孤行,不纳我言。我只得率领族中子弟请求出营斥候,以避覆巢之祸。”
屠文雍倒吸一口凉气,料不到眼前这人能这份能耐,对他避祸的行为却有不屑,说道:“却是个知道独善其身的人物。”
赵景云已能猜出青焰军在场诸将的身分,屠文雍位居校尉参军,但是他在徐汝愚心目中比寻常校尉还要重要一些,岂能让他这的评语断定自己,争言道:“宗政与普济勾结,景云因家族之累胁裹其中已是无奈,生死关头,弃不义而存身,景云以为没有什么不当的地方。”
屠文雍料不得他言语如此尖利,欲要再出言讽刺,却见郑梦淮微微摇了摇头,心里一惊,心想:与他相辩下去,在大人看来不过是意气之争。冷哼一声,不再出言,对郑梦淮及时提醒自己心生感激。
徐汝愚不理旁人的心思,星眸注视着赵景云说道:“你何时猜出我军欲往泉州的,南闽军中可有人也生这样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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