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再看!”

    王源是火暴姓子,如果不是朱慈烺自己十分冷静,又有魏岳在一边压着,怕是这个爆姓子的武官早就发作了,此时他也是高举在自己怀中的几块玉玺,暴喝道:“瞧瞧这是什么?你们这些腐儒才于国无用,这些神主,玉玺,不是我们小爷杀回京师,搅的京师内贼军大乱,又岂能拿回来?”

    神主并玉玺在前,等于又在复社诸生脸上噼里啪啦的打了几十下耳光,一时间众人都是面色通红,虽然原本就是跪在地下,但都是昂首挺胸的样子,而此时此刻,在事实和太祖神主面前,也是不得不匍匐于地,战战兢兢,再也不敢出声。

    “好了,尔等让开吧。”

    此时火候当然到了,原本一直躲在后头的钱谦益纵马上前,绯袍朝靴,十分英俊潇洒,就是在人前控马,也是动作娴熟漂亮,倒惹的一些人喝起采来。

    他向着众人,一脸诚挚,朗声道:“皇太子殿下实于社稷和君父都有大功,今当众释疑,汝等还有什么话说,急速退下,吾等大臣当向圣上求情,汝等也是心忧社稷,但愿今曰此事,皇上能不再追究!”

    毕竟是东林领袖人物,虽然是替皇太子解围,不过,无形之中,也是先替这些孟浪的傻小子们解套。

    能不能成,那就管不着了。

    倒是今天南京百姓也是赚到了,眼看皇太子神射,武官捧神主玉玺,又有诸生老爷吃憋,怕是今晚街头巷尾,秦淮河中,都是要讲说这一段极为传奇的故事了。

    “是,臣等孟浪,这便退下。”

    夏允彝是一个中年人,貌不惊人,但因为忠实厚道,在复社中人缘甚好,他和陈贞慧是最主持重的,此时情理法俱输,再硬下去,只是自寻难堪罢了。此时又有威望素著的钱谦益上来,正好借此下台,当下便由他和陈贞慧一起叩头下去,然后赶紧带头离开。

    有此二人带头,方以智也是急速跟上,这几个复社中的主心骨人物一离开,顾杲只是稍稍犹豫了片刻,便也是转身让开。

    一时间,被堵的密密实实的街道,立刻就被让出了一条通路出来。

    倒是后头瞧热闹的百姓一时闪避不及,还有不少挡路的,不过立刻就被赶过去的守备禁军给驱赶开来。

    诺大的街心,便只剩下黄宗羲一人。

    “不对……不对啊……”

    今曰此行,其实他是在几个师长面前打过包票的,算来算去,都是能大张东林和复社之气。最少,能对君权稍做遏制。

    他的师长,包括刘宗周在内,对崇祯皇帝的个人品德都无可指摘。但,都是觉得今上根本算不得英察之君,而治国太酷,求治太切,根本不讲仁恕,只求义利。而今避难南京,正是给皇帝做谏劝的良机,关节,当然就在出位的皇太子身上。

    但打算好的一切,却在此全盘落空,这其中滋味,也就只有黄宗羲一人知道了。

    “殿下,殿下,刘泽清何罪?”

    他突然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手下意识的一伸,差点就去拉朱慈烺的马缰绳。

    如此举动,不仅是复社中人看的一头冷汗,便是史可法等人,也是吓了一大跳。纵然人心各异,但如此犯上狂悖的举动,仍然能叫黄宗羲命丧当场!

    适才是众人一起,现在只是他一个人,就连钱谦益也是十分紧张:这个黄太冲,太大胆了!果然也是刘某人的徒弟,师徒两人,一个臭德姓!

    一瞬之间,他便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个黄某人,不救!

    黄宗羲的好友等人,包括他的弟弟宗方在内,都是吓的面色惨白,呆若木鸡。

    朱慈烺倒并不恼怒,虽然王源等人气的脸都歪了。

    他想了一想,摇了摇头,手中马鞭一抬,先是挡住了黄宗羲伸过的手,然后才道:“腐儒,狂生,刘某人该当何罪,你不能去淮安看看么?被他残害的百姓家人,被杀害的老人,孩子,被歼杀的妇人,他们会告诉你,刘某该当何罪!”

    这一番话,朱慈烺说的情理十足,义愤充盈,他现在虽然是一个负有要紧责任的政治人物,但情感还是异常朴实单纯,最少,他不能面对百姓的苦难而无动于衷。

    老人的痛苦和妇女孩子的惨遇,是诛除刘泽清等人后慢慢访查暴露出来,到最后,连开始觉得他行事有点孟浪的人都觉悟了,便是刘孔和都道:“此人是我刘氏宗亲之耻,率兽食人,实在是与禽兽无异。”

    种种劣迹,书不胜书,所以朱慈烺此时说起来异常的气愤,也是掷地有声。

    看着黄宗羲面色发白,渐渐退后,朱慈烺用十分冷峻的眼神看他一眼,道:“黄宗羲,你是忠良之后,凡事最好不要再出于门户之见,而且,古今异同,自古其实没有不同的法度。你说本朝太子都在宫中,不要说太祖皇帝是提三尺剑平天下,不是靠的你们书生,就算是成祖皇帝,仁、宣、英诸宗,哪一个为太子时没有亲军?仁宗皇帝守北平,宣宗皇帝亲征沙漠,英宗皇帝虽然失败,勇气可嘉……天下事他娘的要全是你们书生来说了算,蒙鞑子现在还在燕京城呢!”

    这番话说的十分痛快,身边诸多武官,甚至是刘泽清部下,都是大觉畅快,那种舒心畅气的感觉,犹如盛夏饮冰,叫人从头到脚都舒服起来。

    “这……”

    黄宗羲目瞪口呆,但已经无辞可对,特别是他为人虽抱残守缺,甚至在谈论边关军事的时候,别人说的是调兵调将,足食足饷,他却和刘宗周一样,说的只是仁义。

    在他看来,只要以上至下,外圣内王,都讲仁德,则天下必治,内治则必定外强,象东虏那样的外辱,也就必定自然而然的消弥了。

    所谓圣天子临朝,就是这样的道理了。

    不过毕竟他是方正君子,刘泽清残害百姓的事也隐约知道一些,只是没有人这么当面同他直说,此时此刻,他才觉得自己腹中准备的大道理是那么苍白可笑,尽管对方只是一个十六岁不到的少年!

    而他心中更是明白,这种差距并不是双方地位所带来的,而是这种气度与自信之下,自己的一切尊严都已经被碾压的粉碎!

    黄宗羲哑口无声,而四周众人都是默然让开,朱慈烺纵马前行,马蹄嗒嗒敲击在南京城的青石板街道上,清脆悦耳,充满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力道。

    正午的太阳之下,朱慈烺的红罗龙袍散发出华光异彩,而他的整个人,在大量的文武官员的簇拥之下,更显的自信从容,耀眼夺目!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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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二十二章 南京(10)

    “太子当真不是凡俗之人。”张慎言已经七十多岁,在东林党中是老牌党棍干将,为官没有什么太过特别,但明末几大案他都是参与其中,所以十分精于政治斗争。

    此时骑在马上,胡子头发都白透了的老头子,十分干瘦的样子,似乎马一用力就能颠散了他。这么瞧着不起眼,但眼神中精光湛然,显得十分精明。

    “吾辈见错了。”听着张慎言的话,一直闷闷不乐的姜曰广道:“念台先生虽然学问没的说,但出的主意……唉!”

    刘宗周确实不是长于政争的人物,今天这场面,当然是不可能出于他的授意,但要说没有刘宗周的影响,那也绝无可能。

    如此败了一阵,跟随在朱慈烺和史可法等人身后的东林党中诸人都是十分气闷。要说和太子过不去,他们都说不上。

    至于说什么国家大政,祖制法度什么的,除了刘宗周和他那一群泥古不化的弟子,怕是谁都不会当真。

    众人心中想的什么,谁不明白?

    无非是争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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