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厉害的无赖,也是没有多大胆子去触犯皇太子手定的军法,扬州之事,士绅盐商伏诛者少,无赖混混杀的最多,扬州阖城无赖和苏州过去的,几乎一扫而空。
此种事在这些帮闲之中传的最快,又想到皇太子一到淮上,首先就是下敕令,不准官府雇佣帮闲,违者严罚,这样看来,这位殿下对帮闲无赖,最为痛恨。
要真犯了军法,恐怕大为不妙。
镇住众人,吕大雷便又冷然道:“我们是放假回来,有营管发的假条,大印就在上头,谁说咱们是逃回来的?到处都有军法司的巡兵,我们找死不成?况且一个月一两五的俸禄,转成骑兵一个月四两五,我们失心疯了往家跑?原说我们不该管你们的事,不过,你们也太过大胆了。太子殿下已经三令五申,赋税准百姓以新粮上缴,完粮纳税上交给大元帅府行营即可,地方使费,由大元帅府酌情下拨……正赋早缴完了,你们还敢再来收?”
“就是,国难当头,我们唱的劝兵歌里就说要保卫百姓,你们可好,在后头给咱们添乱!”
“东虏杀过来,你们这样的降的最快。”
众兵原本都是朴实木讷的农家青年,此时却一个个神思清明,口齿也十分伶俐,七嘴八舌,又是劝解,又是斥责,一时间,把几十人都说的目瞪口呆,动弹不得,人群之中,也颇有几个面露愧色的。
“呸,你唬咱们?东虏来不来,谁管他?就是东虏来了,也得叫人下来收杂派,也得叫百姓完粮纳税!”李班头经验丰富,知道不能被搅了局,当下便冷冷道:“你们当兵吃粮,我不来管你们是不是擅出军营的逃兵,你们也不要来管咱们的闲事,各人忙各人的,姓郭的,现在明告诉你,收的是县尊老爷叫征收的驿站杂费,这是朝廷也准了的,没有这银子,驿站开销哪来的钱?不要勒掯,你家刚得了新粮,没银子就发卖,要不然拿东西抵,这边粮行和钱庄的人都在,由得你随意选个办法。不过只一宗,若不肯交,管你会不会武,我这里只管替县大老爷办事,你要敢造反,也由得你。”
这人也真是歼滑,眼光也是十分准确,看出郭叔华有一拼之意,现在这么说,就是叫这些当兵的小心,莫要和造反的反贼卷在一起。而且点明了是县令的大令,军人自管吃粮,地方上的事,少管为妙。
这么一说,几个过来的军人都是有点迟疑,当下吕大雷想了一下,便是摇了摇头,退向一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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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收获(3)
“大雷,几天不见,你倒练的好口才。”
情势又转恶化,郭叔华倒是丝毫不惧。他也是艺高人胆大,这几十人想一人胜之,那是做梦,就算再厉害的勇将,在这么小的地方,四周全是民居,施展不开,也不要想一人敌数十人。
他的依仗就是大不了一走了之,自幼习武,看着美姿容,其实上房窜树,也是十分来得的……这会子打定主意一走了之,当然也就无所畏惧,只是笑嘻嘻的看向吕大雷,笑道:“以前木讷,语不成句,这才几天功夫,就变了人一样。”
“太子每天令人教我们读书,而且每天再累,还要讲评一天训练得失,从上官到自己,都要说。时间久了,也就能说几句了。”
军中细则,不好对外人多说,吕大雷解释了一句,倒也没说每天给他们讲书的都是什么人,而东虏将会入侵,国家民族与王朝兴替的区别,也是慢慢的直入人心,就是适才的对答,他也是无形之中就说了出来。
郭叔华想知道的,其实就是这些,见吕大雷沉吟着不肯尽数说出,当下也只是微微摇头,一笑就罢了。
笑毕,又向着吕大雷道:“皇太子也是叫人失望,说是不收银子,裁撤衙役,你瞧瞧,眼前还是这么一伙人,收的还是这些杂税,还是逼的百姓卖粮卖地,直到卖儿卖女。瞧吧,这样下去,再练兵也是白搭!”
眼前情形,也是叫刚回到村子里的一群军人感觉十分难过。
在营里再苦再累,但无形之中,也有一种独持的氛围在身边包围着。从吃饭到穿衣,甚至涮牙,都有人照顾,皇太子以下,各营军官到队官哨官棚长,都是对军士们照顾有加,有若新人。
吃饭永远是小兵先吃,哨官棚长们打饭,等所有小兵坐下了,军官们才先后坐下吃饭。
每天晚上查营房,看将士们睡的如何,衣服坏了破了,吃饭的家伙摔了,训练的器材坏了,也是有杂作局修理,不需自己艹一点儿心。
种种关怀照顾,加上皇太子以身作则,军心早就聚集在一处了。
而赋税怎么收取,怎么打压那些黑心的粮商和炉房钱庄,也是皇太子几次巡营时,亲口所说。
而众人也是早就把太子当天人一样,裁撤佐杂衙役,革退帮闲,减轻百姓负担,这也都是太子要施行的善政,其中宗旨关节,也是早就讲解过了。
而今时今曰,眼前竟是如此情形,刚刚回家,就是看到与宣传完全不同的做法,各人心里,当然也是十分的难过。
“叔华,你听我说。”
吕大雷也是十分难过的样子,不过,神色间也是十分坚毅。
看着郭叔华,他一字一顿的道:“其中具体情形,我也不大清楚。不过,皇太子向来鼓励人说话,营中有什么,直接就能反映到他那儿。你等我几天,我回清江去行营叩请太子殿下做主,此间情形,绝非太子的意思!”
“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听到这小军的话,李班头捧着肚皮,笑的全身都在发颤。
哪有这样幼稚的小军,一个最底层的普通军兵,居然要因为收赋税的事儿,求见皇太子?
这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好笑的事么?
“吕大雷,你这黑厮当兵当迷糊了吧。”
“瞧你说的这昏话,传出去,你这一生人脸都丢尽了。”
“敢情这会子晚了,大雷你在做梦吧?”
这吕大雷在庄上原本也是有点威望的青年子弟,不善言辞,但行事果决,说什么就做什么,从不浮言虚夸,所以人都敬他几分。
就是庄上无赖,等闲也不来惹他这样得青年子弟们敬服的人物。
今曰此时,可算是被这些人逮着机会,使劲的嘲讽起来了。不仅是这些人,便是那些被捆在地上蹲着的百姓,其中也颇有不少人笑出声来。
倒不是他们全无心肝,实在也是吕大雷的话,太过好笑了一些。
太子是何等人,一个县老爷就是能叫这境内百余里十数万百姓胆战心惊,根本不敢去想能见上一见的大人物了,就是县老爷的师爷下乡,也是坐在小轿上,有衙役帮闲们鸣锣开道,谁敢挡路,准定会挨鞭子。
至于皇太子,那不是天上的人,岂是凡俗的人能想见就见的?
众人都笑,吕大雷的脸也是涨的血红,他身边的几个伙伴也是面露不安之色。皇太子大伙儿其实常见,说给这些人也不懂。
但那是一哨一哨,或是整队整营一起接见,要么就是皇太子带着直卫,在众人阵前领跑,或是训练体能时,骑马巡行,查看训练的进度。
要不然,就是在厨房和饭堂巡查,或是检查众人浆洗的衣物是否穿着合身。
如此种种,见是常见,但要说太子殿下单独见一个小兵,恐怕自己也觉得不太可能,也太过匪夷所思了一些。
郭叔华也是哑然失笑,向着吕大雷道:“你这是帮他们哄我么?”
“叔华,你觉得是么?”
“唔,你虽是当了兵,不过瞧你眉宇间正气不泄,应该还保有赤子之心。这倒是真难得了,”郭叔华虽是说笑的口吻,不过他也是好歹知道点相人观人之法的,吕大雷确实是一脸正气,其余几个新军士兵,原本也是几个朴实的农户子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现在看过去,都是英华内敛,一个个眼神中透着有灵气,而且,也是正气凛然的样子。随口一说,倒是叫他吃了惊,因此,到最后便是换了口吻,正色道:“以往当兵的人,都是有自甘下流的心思。就算原本是好人,入营几个月下来,好人也变成了下三流的路子,祸害乡里,鱼肉百姓,因为当兵吃的就是这个,不抢不拿,不如在家苦捱。我看你们,英华内敛,十分不凡,眸子中自有不移之正色,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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