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说差事没办好,崇祯心头一跳,有点儿慌了神,勉强镇定了一下,问道:“怎么回事,究竟老皇亲怎么说?”

    周奎虽然只是个伯爵,但到底是皇帝的岳父大人,所以就算皇帝私下称呼起来,嘴头上也是很客气的。

    “奴婢一到,就和老皇亲陈言皇上助饷之事,又将现在宫中和朝廷的窘况向老皇亲再三的说明,并且言明:皇上说了,只要等国事稍有起色,一定会加倍奉还。况且,老皇亲现在所有,都是皇上所赐,这十几年来,最少有十几二十万的身家吧?据奴婢所知,应当还不止此数……谁知道老皇亲抵死不肯,奴婢嘴也说的干了,到最后,老皇亲只给了两千银子,如此这般,奴婢只能回来复命了。”

    说到最后,徐高一叩头,一脸沮丧之意,只道:“请皇爷重重治奴婢的罪。”

    “唉,朕知道了……”

    崇祯只觉得浑身无力,连抬根手指头的力气也是欠奉。说实在的,他对这个老岳父实在不坏,封爵,赐田,赐给大内珍藏,前些年手松一些的时候,金银珠玉字画古董也没少给,周奎家原本是一穷二白的小吏家庭,现在呢?光是土地怕也有好几万顷了!

    但现在局面坏到如此地步,舍下脸去求这个老泰山,最后的结果居然是这样!

    徐高跪在地下,也是偷眼瞄着崇祯的脸色。

    他有一些话,也是没有敢如实回奏。比如在周家催逼的时候,彼此撕破了脸,说话当然不好听。周奎不必忌讳什么,直言太监更加有钱,不论是王德化还是司礼的张某、方某,身家都在好几十万以上……凭什么叫他来出头一份?

    真逼急了他,这个老皇亲就会直接上奏,或是入宫见皇后,请皇帝叫太监先出来助饷!

    当然,宫中也有传言,这一次几个大太监怕是赖不过去,王德化和王承恩一人认了五万,下余的三两万或是大几千,总得掏一些出来……总不能叫皇爷连这个年也过不去不是?

    但那是外朝全部拒绝,皇爷处处碰壁之后的事了,现在拿的太早,效果不大明显,非得等皇爷深感绝望之后再拿,到时候家奴们的脸上就有光了。

    此事甚为隐秘,徐高要想保住自己项上人头就绝不敢吐露半个字。

    虽然看着皇上甚是可怜,不过……想想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趴在地上的徐高垂下头去,一个字也不敢再说下去了。

    ……

    ……

    “老先生!”

    “老先生?”

    下午三点来钟的光景,内阁两个大学士一前一后,从阁中踏步出来。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家仆奴才轿夫们一大群,都是在东华门外头伺候。

    两个大学士平时下值是谁也不理谁,只管走自己的,今天却是很有默契的走在了一起。

    只是这身姿还是略有讲究,陈演的步速有意无意地要快魏德藻一个身位,而老魏头年纪虽大,身手却也是矫健的很,无论如何,最多让陈演半个身位的距离……两人拼了一阵脚程,开始很有默契的又慢下来,然后是陈演开口,魏德藻接口,算是正式走了过门。

    只是一声招呼以后,却又沉默了下来。

    半响过后,还是陈演先开口,他看向魏德藻,缓缓问道:“听说老先生家里,也遭了拷掠营的荼毒?”

    提起这个,魏德藻的脸上就掠过一大片阴霾……如果说非要用文字来形容魏大学士此刻脸上的表情……实在已经是超出了普通艹弄文字者的能力范围,只能说,是异常,异常的沉痛。

    “的确是,就是在三天前。”

    “嗯,府上哭闹了一夜,瞒骗不了人了。”

    “尊府遭劫那天,动静也是不小啊。”

    “哼!”陈演脸上怒气迸发,怒喝道:“学生已经找了骆养姓,这伙贼人,一定要抓他们出来,重重法办!”

    “学生也是这么想的……”魏德藻面色铁青,怒道:“抢掠皇亲国戚,那是题中应有之意,连学生等也要拷掠……李闯只要想得天下,就不能这么做。他就是入了京城,牛某人才有多大才情?治理天下,还需吾辈!”

    夕阳西下,两个秉承国政,宰执天下的大人物终于在此事上取得了共识……这伙瞎闹的闯贼,一定要遏止他们作恶的势头!

    “老先生家遭劫几何?”

    “这个……不多,不多。”

    “哈哈,吾向来清贫,那伙闯贼也是打错了主意啊。”

    “嗯,嗯!”

    两个衣着朱紫,腰缠玉带的大人物彼此对视一眼,都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嘲弄之意。

    陈演家损失最少有五万,魏德藻家资确实不富贵,折腾了小半夜,终于吐出来两万多,对两个文官来说,这笔银子是极大极大的损失……而闯贼居然犯到他们头上,也是叫一直置身事外的他们极为愤怒……国事公务可以放在一边,但自己家的损失,非得想办法弥补不可!

    况且,两人现在都若有若无的和闯营接触着,据可靠的线报,闯营中已经有大人物否认了派出拷掠营这等事,虽然两个大学士将信将疑,但好歹也是有了叫人查察的胆子,若是这些闯贼真的是闯贼……好吧,真是别扭……如果是真的,那他们可就打死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这种风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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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失控

    就在太阳已经变成了红色的大圆球,以缓慢的速度向下沉降的时候,朱慈烺正在端敬殿中,站在长平公主身侧,教导着这个妹子悬书写仿。

    他的字,现在在宫中已经大大出名,所以满够资格教导公主了。

    老实说,不是这个求教的借口,公主也是不大方便过来,毕竟都已经成年,礼法大防,亲兄妹都不好常见面。

    平常时候,除了崇祯和周后,谁也不会没事到他的宫里来,而这两位一个负责国事,一个总领六宫,都是忙到飞起的大忙人,只要朱慈烺每天晨昏定省,高高兴兴的在他们面前露个面,就不会有人找他的麻烦了。

    至于他的功课和内艹等正业,也是按照预先定下来的曰程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东宫讲官中王铎被他放回江南去了,此人在南京发挥的作用恐怕比留在京师更大一些。

    至于吴伟业等人,几次试探后知道是清谈无用之辈……但留在身边当幌子打掩护是足够了。

    几次折冲,皇太子已经把小吴调教的服服帖帖,特别是当吴伟业看清大局,也打算南逃之时,却是被朱慈烺当面揭破,一语道破心机。

    当时吴伟业的脸又红又白,很长时间都回不过颜色来。

    读书人好歹要有一个忠君敬上的念头,被人识破了自然难堪,特别是被君上给识破……这件事在吴伟业来说是一个不可原谅的污点,所以在帮助皇太子的功课打掩护的事上,吴大诗人也算是干的有声有色……

    所以在崇祯那边,皇太子的东宫一切如常,安静无事。朱慈烺的字写的越来越好,内艹听说也练的有板有眼,虽然没有乾清宫奏对那晚的那种惊艳表现,但这个嫡长的儿子总是在不停的成长,偶尔父子谈起政务,朱慈烺的对答也是很对崇祯的心意,于是在这个崇祯十六年的年尾,皇太子朱慈烺在大内的地位越来越稳固,甚至名声已经传至内廷之外,而不复原本的历史轨道,除了姓名和下场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教人提起来的东西。

    最少,在这个时空,皇太子已经有“英武聪慧”的评价了。

    但私底下,朱慈烺干的更是有声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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