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向小茶壶咧嘴一笑,勤快地收拢四个散放的包袱。
麻杆扔下肩上沉重的包袱,立即响起一阵金属的碰撞声,这声音是那么的美妙动听,瞬间驱散了小茶壶的疲惫和后怕。
麻杆一屁股坐到小茶壶身边,踢一脚前面的包袱:“小哥,你猜搜出多少银子?”
小茶壶望向前方脏兮兮的包袱:“三四百两吧?”
“哈哈!至少六百两,还有三百多块鹰洋,小哥,这下我们发财了!”
麻杆紧紧抓住小茶壶的胳膊,兴奋不已。
小茶壶咧嘴一笑:“你先停下,别高兴太早了,事情还没干完......天快亮了,我们几个一身血迹,再不弄干净,恐怕要出事。我们先把四个包袱里的古董藏好,然后一起到河边洗洗,等城门一开,我和老三就到北面市场找辆车来,老二你继续留在这里看东西,按照先前说的办,我们一定要赶在中午之前,把东西全都搬回去。”
“好!听你的。”
中午时分,神不知鬼不觉干完一票大买卖的小茶壶、麻杆和吴三,并肩回到流芳斋,一夜未眠、担惊受怕的老四罗德发打开大门,看到三个哥哥毫发未损、满面春风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禁不住双眼潮红,激动万分,抓抓这个,看看那个,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惹来三个得意不已的哥哥一阵嘲笑。
是的,得意不已!
小茶壶、麻杆、吴三这三个挣扎于社会底层,苟活于市井之间的年轻人,经过昨晚的血腥洗礼,无论是信心还是气质,都有了巨大的改变,尽管他们自己意识不到,尽管精神层面的变化无声无息,难以言喻,但是他们确实正在改变。
小茶壶接过麻杆叫来帮忙守屋的其中一个小家伙递来的热茶,伸手捏了一下他粉嘟嘟的脸,掏出几个铜板,塞到小手里:
“叫上你哥出去玩吧,今天我们在家,不用你们看家了,记得早点儿回家吃饭。”
“谢谢大哥!”
六岁的小家伙非常懂事,鞠完躬才兴高采烈地奔向后院,叫上他哥哥上街看舞狮子舞龙。
孩子离开后,罗德发看到三位兄长一言不发,大大咧咧地坐着品茶,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急切:“小哥,你给我说说吧!”
“说什么?”
小茶壶故意逗他,看他猴急的样子,大家都乐了,小茶壶不忍心再为难排行老幺的兄弟,放下茶杯,笑嘻嘻地问道:
“我姐来过没有?”
“来了,一大早就来拍门,我把你教我的话说了一遍,你姐就以为你在二哥家睡,没说什么就回去了……小哥,一切还顺利吧?”罗德发非常关心。
小茶壶点点头:
“老天保佑,还算顺利,不过也挺危险的,十点钟左右,我们三个刚拉一车木炭进入北门不久,一队城防官兵就凶神恶煞地跑来,开始搬出拒马设卡,所有进出城门的人和轿子、车子都要检查,等我们回到你二哥家里卸完木炭藏好东西,洗个澡换身衣服出来,就听到满大街传说西城外紫竹林凶杀案的事情,说不定等会儿保甲局的丁勇就会来到我们这里讯问。”
“啊!?那怎么办?”罗德发心里一阵发紧。
麻杆不屑地一笑:
“什么怎么办?我们知道什么?哥几个一大早在城北雇车运一车木炭回来,除了到处都是人之外,什么都不知道,怕啥?”
“这……嘿嘿!是啊、是啊!昨晚我们哥几个在茶馆里打了一夜的牌,后来二哥家妹子病了才回去的,哈哈!”
罗德发反应非常快,脸上的担忧全都没了,换成如释重负的真心笑容,惹来大家一阵开怀大笑。
等大家伙笑完,小茶壶郑重说道:
“今天是大年初二,老三、老四怎么也得回去和家人团聚,我就不留你们了,这个时候大家聚在一起反而不好。老二,你也回去,多买些肉菜年货给一群小的,大家都安安心心地过个年,初五之前,最好不要到我这里来,其他的比如办租车行铺子、包括年后我和老二报户籍的事,都得过了初五再谈,怎么样?”
三人考虑片刻,都觉得小茶壶说得在理,这样才是趋利避害的最好办法,所以都同意小茶壶的意见,没坐多久先后离去。
小茶壶独坐良久,到柜台里拿出大门的铁锁,出去锁上门后,施施然前往斜对面的百翠楼。
小茶壶刚踏入虚掩的百翠楼红漆大门,就被身后传来的阵阵繁乱脚步声惊动,他回头一看,大吃一惊:
二十余个全副武装的城防军官兵,在保甲局丁勇的引领下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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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日本人与革命党
心中惊恐的小茶壶,还没来得及向一群巡防官兵和保甲局丁勇行礼,就被他们粗鲁地推进大堂,顷刻间,呵斥声、大骂声,不绝于耳,原本安静的大堂里,一片混乱。
记院老鸨陆妈妈飞也似地跑出来,手捏丝巾,嗲声嗲气地迎上两名官兵头目,一群小厮、小丫头,连忙端茶迎客,战战兢兢,被推到一旁的小茶壶反而没人理会了,这让小茶壶悬起的心安定许多。
果然,两个头目拿捏一番,便说明来意,听口气西城外死掉几个卑微的乞丐倒没什么,那些命贱如狗的无业游民,因为各种原因毙命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严重的是,凶杀案发生在普天同庆的大年初二,而且一死就是四个,影响极其恶劣,总督大人和厉行变革、严整治安的巡警道周善培大人非常恼火,下令全城严查,所以,他们就带领手下一座座房子地查过来了。
陆妈妈哪里还不知道两个头目是借机勒索?这样的事情,几十年来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回,她先是大骂哪个杀千刀的大过年惹出这等堵心事来,接着对两个头目问寒问暖,非常贴心地理解两个头目和众兵丁的辛苦和难处,最后捏着兰花指的手一挥,肃立身边的二管家立刻进入内堂,很快端来一个香檀木托盘,上面是红纸包的两筒银元,每筒均是十个大洋。
两个头目倒也客气一番,随后各抓一筒银元,满脸是笑地致谢,吆喝几声,领着一群手下扬长而去。
小茶壶跟着出门,看见官兵根本不管巷口的茶馆,继续走向里面的其他几家记院,一颗心终于彻底放下。
到这个地步,他如何还不知道,这些巡防官兵和保甲局丁勇,根本就不是来查案的,而是借机勒索,怪不得他们的名声那么臭。
特别是这个保甲局,三年前在本朝警察精英周善培的锐意改革下,保甲局已经更名为巡警局,可是四年过去,民众仍然不称呼他们为警察,仍然称呼他们为保甲局丁勇,每次官府大张旗鼓招收警员,也没几个人去报名,可见民众心中的积怨有多深。
陆妈妈的笑脸已经变成无助的哀叹,盘腿坐在迎客的太师椅上,低声咒骂,说什么孝敬钱年前均给各衙门各局所打点清楚,可大过年的还来这么一遭,这曰子没法过了云云。
小茶壶趁机溜到后院,悄悄进入姐姐的房内,与正在练琵琶的姐姐说了会儿话,打闹一番,捧着姐姐留给自己的几包可口糕点返回茶馆,吃饱喝足之后,安安心心睡觉。
大年初二,官兵折腾半天之后没了下文,全城内外照样热热闹闹,喜气洋洋。
这年头,难得有高兴的时候,谁也不愿在大过年的自己找不痛快,当官的对西城外死掉的几个乞丐谁都不在意,街坊中传言倒是不少,诸如**仇杀、丐帮内讧、挖坟挖到宝引来杀身之祸等等流言很有市场,一个四人丧命的凶杀案,似乎变成了娱乐新闻。
这几天小茶壶也没闲着,每天都花半天时间到城中热闹处闲逛,用心了解这个世道,特别是各大古董店、珠宝店、书店、各洋行,小茶壶了解的东西越来越多,几天下来,他房里多出二十多本精致的线装书,每天晚上除了练字,就如饥似渴地看书,曰子倒也过得极为充实。
大年初四的晚上,麻杆来到茶馆,送回斧头菜刀,并将连曰来探听到的各种消息,告诉自己大哥。
当小茶壶听说那些无家可归的妇孺被查案的巡防官兵和保甲局丁勇驱散之后,无依无靠,又悄悄返回紫竹林居住,心情和麻杆一样沉重。他心里非常清楚,在如此寒冷的隆冬,那些衣衫褴褛、身无分文的妇孺,除了返回这个“血腥未散夜夜闹鬼”的凶地,根本没有别的地方栖身,活下去才是这些贱如蝼蚁的人们的唯一选择,也是本能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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