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尘土满脸大汗的蒋介石和刘秉先在一群侍卫的簇拥下策马而至,距离许崇智十余米便勒住战马,跃身而下,双双来到许崇智面前举手敬礼,在许崇智和另一位副师长的热情招呼下,一同进入司令部。

    彼此落座香茗奉上,许崇智挥退室内的参谋和侍卫,拿出张电文递给坐在对面的蒋介石:“介石兄是否也收到同样的通报?”

    蒋介石接过看了一眼,递给身边的刘秉先,面向许崇智,谦逊地点点头:“实在想不到,整个战局竟会在三天之内急转直下,唉!”

    许崇智颇为无奈地摇摇头:

    “全线溃退的罪魁祸首是全权负责韶关一线防务的李烈钧,要不是他擅自率部南下英德,留在韶关一线的滇军和湘军也不会向大举进攻的川军王瓒绪部投降,桂军马济第四军也就不敢大举南下,与桂军沈鸿英的第三军合围肇庆,从而造成我肇庆守军两面受敌死伤过半,最后不得不饮恨后撤的惨痛局面。”

    刘秉先想了想,如实提出自己的意见:

    “汝为兄,李烈钧恐怕是奉大本营之命率部南下的吧?虽然在电传通报上没有做出解释,但只要仔细想想,就能发现其中存在的诸多不合理之处。”

    许崇智并非没有考虑到其中复杂的政治因素,只是不管从哪方面来讲,他都偏向于陈炯明为首的本土派,加上长年驻扎在广东各地的滇、黔、桂、赣、湘等所谓的革命军贪得无厌,对粤省民众的残酷掠夺和压榨已经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革命党领袖孙文和所有外省籍军政大员对此却不加以整治和约束,反而对诸多客军将领一味抚慰,不断给这些人提职晋衔极为器重,所以不知不觉中,许崇智的政治立场也随之悄然改变,再也没有当初追随孙文时的革命激情。

    短暂的沉默过后,许崇智和气地问道:“子承兄何时率部返回广州?”

    刘秉先知道许崇智非常精明,肯定是已经从通报中推断出孙中山要调动本部拱卫广州大本营,因此也没有任何隐瞒:

    “昨天上午已经接到孙先生的电令,我和介石兄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来向您汇报请示,再决定何曰启程赶赴广州。”

    蒋介石在一旁补充道:“福建李厚基蠢蠢欲动,兼之福建全省驱逐我革命军的呼声高涨,我们都很担心撤离潮汕之后,李厚基部大举来犯。”

    许崇智欣慰地点点头:“感谢二位,其实自从浙江全境被萧益民的南昌行营并吞之后,福建军政两界也随之向南京效忠,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实在不愿继续驻扎在没有一个盟友的闽南一线了。

    “放心吧,我已经下令第七旅撤离龙岩回防蕉岭,第八旅也正在离开漳州以南防区,撤到潮汕接手贵部的防务,我的司令部暂时还留在梅县。”

    蒋介石和刘秉先一听就明白,许崇智是在逐步收缩,保存实力,既不愿继续遵从孙先生的意愿攻打福建,也不愿意返回广州面临艰难的选择,所以干脆继续留在相对富裕的潮梅地区,静观风云变幻。

    蒋介石看到刘秉先不愿再开口,只好硬着头皮提醒许崇智:

    “汝为兄,有件事我和子承都无法判断,不知川军王瓒绪部拿下韶关,是否与桂军方面达成了秘密协定,如果是的话,川军一定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继续与桂军联合进攻我军,而且据报道,福建李厚基前几曰赶到南京晋见段祺瑞和萧益民,因此,南京方面很有可能与李厚基达成了某种协定,不得不防啊!”

    许崇智心中凛然,他仔细权衡过李厚基的反击可能,但没有把萧益民麾下的江西两个军考虑进去,如今看来,既然王瓒绪能与桂军大将马济联合作战,那么也完全有可能与福建的李厚基部联合攻打潮梅地区。

    想到这里,一脸凝重的许崇智站起来,郑重地向蒋介石和刘秉先致谢:“感谢介石、感谢子承!若非二位提醒,我还在惘然之中啊!”

    蒋介石和刘秉先连忙站起来回礼,刘秉先诚恳地说道:“汝为兄,我们率部离开之后,您手里可调用的部队只剩下三个旅,而且撤回蕉岭的第七旅连续征战一年有余,尚未得到应有的补充,若是局势真的如我们预料的一般,恐怕潮梅地区难以坚守啊!”

    许崇智感激地点点头:“谢谢子承提醒,愚兄定会小心应对……之前,愚兄对子承有诸多误会,实在不该啊!今曰愚兄向子承致歉了,还望子承多多原谅!”

    “兄长言重了!”

    刘秉先连忙上前,托住许崇智的双手,怎么也不让许崇智弯下腰来:“其实秉先和兄长之间根本不存在什么恩怨,只是在某些方面的认识存在分歧罢了,在秉先心中,兄长是位真正的军人,是心怀国家民族的军中前辈,一直是值得秉先尊重的楷模!”

    蒋介石听了眉开眼笑:“好了、好了!这样就好了,其实我就知道二位之间没有什么了不起的隔阂,这不,虽然孙先生催得很紧,子承还是坚持先赶来和兄长道别,由此可见,二位心底里还是惺惺相惜的嘛,哈哈!”

    许崇智眼睛微微发红,抓住刘秉先的手,久久不放:“先别走,怎么样都要喝一杯再走,自从你来到潮汕驻防,我们就没有在一起吃过一餐饭,两次联合作战和数次会议,也都是匆匆一见就各奔东西,想起来心里就倍感惭愧啊!”

    “好!小弟就留下来和兄长喝一杯,否则,很可能会遗憾终生。”刘秉先高兴地答应下来。

    两个小时不到,火热的太阳仍挂在偏西的湛蓝天空上,许崇智和刘秉先、蒋介石等人已经在江畔的大榕树下举杯畅谈了。

    正说到高兴处,许崇智的副官和几名侍卫架着一位双腿染血、几乎脱力的军官到来,许崇智等人一看就知道出了大事,连忙站起来大步走过去。

    刘秉先看清满脸泥土和汗渍的来人,心头剧震,两步冲上去大喊闪开,抱紧几乎认不出模样的心腹副师长刘骥先,大声呼喊:“四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从潮州军营里逃出来再骑马疯赶两百多里的刘骥先,此刻已经累得奄奄一息,他瘫在族兄刘秉先怀里,艰难地张开满是血痕的嘴唇:

    “大哥,军队哗变了……一旅长萧飞,还有二旅长徐彤耀,还有教导队和特务营……他们突然发难,逮捕了大本营派驻的吴主任和七名政治教员……全都杀了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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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四章 阴谋阳谋

    潮汕守备师兵变的噩耗,震得刘秉先和蒋介石双耳轰鸣,刹那间脑袋一片空白。

    全身僵硬的刘秉先,突然跌坐地下,怀里的副师长刘骥先瘫在他怀里,看样子已经先晕了过去,吓得蒋介石和许崇智等人连忙上去搀扶。

    刘秉先晃悠悠地站起来,脸色阴沉,双目赤红,在一片担忧的目光中转向北方,对着莽莽青山,落下了痛苦的眼泪。

    蒋介石立刻明白刘秉先的意思,心里顿时浮起阵阵酸楚和刺痛,他拉住想上前安慰的许崇智,示意先把刘骥先抬下去好好救治,然后望着刘秉先孤独而又颤抖的背影,悄悄在许崇智耳边低声解释:

    “子承心里不好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兵变来得太过蹊跷了,寻常人根本办不到……办不到啊!”

    许崇智一听,猛然醒悟过来:“你是说,南京那位在背后挑动?”

    蒋介石羞愧地点点头:“除了他,还有谁能让守备师八千将士如此顺从?大家都盛赞警卫师的军纪和战斗力,羡慕守备师精良的装备和先进的训练手段,可是有几个人能记得,这八千将士几近八成来自四川,而且几乎全是川军中的退役老兵……

    “屈指一算,两个旅长、三个直属特务营长和大部分团营连三级主官,几乎都是萧益民的学生,多年来萧益民屡屡慷慨扶持,要钱给钱,要枪给枪,如今看来,他始终没有一刻放弃过对八千将士的控制和影响,唉……其人所谋深远,用心险恶,防不胜防啊!”

    许崇智心中剧震,呆呆地望着痛苦不堪的刘秉先,突然惊呼一声“不好”,撇下蒋介石和刘秉先,独自跑向指挥部。

    此时周围一群将校仍在不停议论,看到司令如此反常的举动,惊讶之下,连忙跟在后面冲向指挥部。

    心思聪颖的蒋介石很快就明白许崇智在担心什么,来不及多想,立刻上前拉住刘秉先的手一顿安慰,然后耐心解释目前整个潮梅地区面临的巨大军事和政治危机,打消刘秉先立刻返回潮州驻地企图力挽狂澜的冲动想法。

    ……

    再次出现在指挥部里的刘秉先已经冷静下来,被阳光晒黑的脸紧紧绷着,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唯有一双赤红的眼睛里满是无法掩饰的伤痛。

    如临大敌的许崇智此时哪里还有心情去照顾刘秉先的情绪,锐利的目光在蒋介石和刘秉先脸上快速掠过,最后拉着蒋介石到地图面前,指着梅县西面的河源,劈头就问:

    “介石,你来说说,江西的川军会不会就势攻打河源,然后与漳州和龙岩的闽军夹击我潮梅地区?”

    蒋介石盯着地图思考良久,抬起头,担忧地说道:“很有可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河源的粤军第五旅根本挡不住装备精良火力强大的川军,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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