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庶堪在邹文翰面前只有受委屈的份,如同小媳妇见婆婆一般,从来不敢对邹文翰大声说话,何况今天他是硬把邹文翰从家里拉来见萧益民的,有求于人更是不得不放低姿态。

    众人看得有趣,会心一笑。

    萧益民佯装不知,频频举杯劝酒。

    吴三和枟毅几个早就得到吴三的通报,看到机会哪里肯放过?逮住刘秉先和杨庶堪一阵猛灌,结果杨庶堪和刘秉先两人心里揣着满腹心事,一件都没机会说出来,就被侍卫们抬进前院客房扔到床上了。

    黄昏时分,小山上寒风刺骨,萧益民搀扶邹文翰回到正堂东侧的大书房,四姐和几个丫头已经在书房里放上暖烘烘的炭火,小炭炉和茶具都已准备妥当。

    萧益民给邹文翰沏上一杯清热滋润的菊花茶,等邹文翰喝完,再次添满:“邹叔,是苍白把你硬拉来的吧?”

    邹文翰点点头:“他是奉黄兴之命来当说客的,一鸣,南京那边我们先不说,说说成都吧,我觉得差不多就行了,还是放尹昌衡一马吧,成都几十万民众好不容易安稳下来,东郊和南郊又驻扎了熊克武、刘存厚两部八千兵力,整个局势发生了很大改变,形成微妙的四方平衡之势。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你仍旧不依不饶,尹昌衡很可能会忍痛分出一半权力,和城外的两部人马联合起来对付你,哪怕你胸有成竹运筹帷幄,也要考虑数十万民众的利益啊!”

    “放心吧,邹叔,小侄还是能识得大局的,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出傻事,更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成都父老乡亲的利益!不管他们之间怎么联合怎么斗,小侄都不会参与,新政斧的位置小侄一个不要,让他们争去。”萧益民低声解释自己的立场。

    邹文翰非常欣慰,连连点头,低声赞道:

    “这就对了,做得好!按照目前的情况发展下去,只要你高调宣布退出,他们三方势必为争夺新政斧的领导权,而发生一番激烈的争斗,且不管什么渔翁得利之谈,你只要置身事外,严守中立,就能立于不败之地,到头来该是你的还是你的。”

    “谢谢邹叔提点!没有你老鼎力襄助,小侄也没有今天啊!”萧益民由衷感谢,端起茶杯,轻轻送到邹文翰手里。

    邹文翰喝下杯茶,心情大好:

    “还有啊,苍白此次突然到来,还是和你的结义二哥秉先一起来的,恐怕带来了南京同盟会的什么重要决定,很可能牵动四川方方面面的利益,你得有个心理准备才是。”

    萧益民无奈地叹道:“也不知我这二哥中了什么邪,竟然成了狂热的革命党,估计他在曰本就加入了革命党,否则以他超人的天赋,成绩决不会在曾超然大哥之下,唉,可惜了一棵好苗子!

    “原本我都计划好了,等曰本士官学校第九期的两位师兄年底回来,就让他们一起前往德国柏林军事学院和柏林炮兵学院继续深造,此事已经获得德国方面的同意,可现在看来,秉先二哥恐怕要回渝城自立门户了。”

    邹文翰微微一笑:“得失之间很难取舍,有时候看似失去,未尝不是一种收获,你想啊,要是秉先在渝城闯出一片天地,对你不是更有好处吗?”

    萧益民苦笑着点点头:“小侄知道也许更好,可这心里……就是不舍得!”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不舍如何得?这几年你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邹文翰轻轻提醒萧益民,看到萧益民重重点头,邹文翰接着问道:“医院里的那个蒙古人包季卿何时可以出院?”

    “明后天就可以出院,东边的小院已经收拾好,包先生的妻子及两个孩子和我姐相处很融洽,等包先生回来,他们一家就能团圆了只是,小侄担心留不住包先生这样饱经风霜雪雨的大隐士,要不是前任驻藏大臣凤全被那帮喇嘛头子设计杀害,包先生被当成替罪羊,以他的进士出身和偏将军身份,哪里会落到被困满城监狱长达七年的悲惨地步?这满清朝廷不倒下没天理了!”

    萧益民说起这事仍然非常感慨。

    邹文翰摇摇头:“看来你还没有真正了解包先生,这段时间我去看望他两次,每一次都谈得很投机,他几次在我面前拉着小女儿的手,红着眼睛告诉自己女儿,不要忘记谁是自己的恩人。”

    “他小女儿很漂亮,才八岁就很懂事了,她妈妈告诉我,小女孩还没出生包先生就带兵进藏,还是被关进监狱之后才看到自己女儿长什么样。”萧益民想起包季卿的小女儿就露出笑容。

    邹文翰微微一笑:“是啊,我也觉那小女孩是个美人胚子,她妈妈是汉人,还是江南的美人呢,要不是成都兵变那天,你率部赶到满城救援平民,亲自闯进燃烧的房子里救出他的妻子和一对儿女,还派人到监狱把他抢出来送到西医院,他们一家哪怕不被烧死,也要被暴怒的乱军杀死,更不用谈还治好他多年的肺痨了。

    “这份大恩大德,他是不会忘记的,包先生是那种非常有气节和涵养的人,要不是事先知道他是蒙古族的,我真把他当成我们本地的饱学之士看待了,简简单单几句交谈,就能从他看似平常的话语中,体会到什么叫做文武全才满腹珠玑,难得的人才啊,你可千万别错过了!”

    萧益民点点头:“不会错过的,付出再大的努力,我也要留下包先生!”

    邹文翰捋捋长须,含笑点头:

    “有他辅佐你,我也放心了,毕竟我是个彻头彻尾的老式文人,从小就对武事和兵法不感兴趣,也从来没有这方面的涉猎,所以啊,只有包先生能在方方面面给予你帮助你别看他四十二岁了,他的学识和眼界远在我之上,坐这几年牢仍旧每天苦读苦思,他最痛心的是在狱中写下的几十万字心得没了,包括画出的上百张青藏和西康军事地图都毁于大火,实在令人痛心!”

    萧益民不以为意地摇摇头:“没关系,再写出来就是了,只要包先生愿意,我给他出版,译成英文版、德文版都行。”

    邹文翰一听,不由莞尔:“哈哈!你这人就是这样,总是那么让人放心!你这样的人要是还得不到包先生的信任,恐怕这世界上就没人能入得他的法眼了,哈哈……”

    “笑什么呢,什么事情乐成这样?是不是灌醉我们俩你们觉得很开心,在这里大肆庆祝啊?”

    萧益民和邹文翰转头望去,酒醒后脸色很不好看的杨庶堪晃悠悠地走了进来,身后揉着脑袋、愁眉苦脸的正是刘秉先。

    萧益民和邹文翰相视一笑,连忙站起来,上去搀扶走不稳的杨庶堪坐下,心里知道正戏就要上演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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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算盘珠子慢慢敲(下)

    朴素宽阔的大书房里,茶香弥漫,青烟缭绕,学会吸烟的刘秉先和老烟斗邹文翰坐对面,爷儿俩喝完香茗便开始吞云吐雾。

    萧益民无所谓,一脸笑容地给三人沏上茶,杨庶堪的小身板够呛,不时挥挥袖子咳个不停,大声抗议吸烟的离远点。

    大家说笑一番,杨庶堪上了趟厕所回来,这下就不再打哈哈了,直奔主题:

    “都喝三杯茶了,先停一下说说话吧,否则肚子憋得慌。邹老、一鸣,大家都这么熟我也不客气了,今天确实是有事而来。”

    邹文翰叨着刘秉先敬上的曰本香烟,冷不丁来上一句:“你什么时候客气过?每次来这儿都是你吃得最多、拿得最多,还好意思说这话?”

    萧益民和刘秉先忍不住笑起来,杨庶堪只能翻个白眼不予理睬,心里知道这是老江湖邹文翰借此敲打他,让他不要太过分。

    可杨庶堪奉命而来,不说还真不行,只能硬着头皮问道:“一鸣,对于由渝城和成都两方共同组建四川新政斧一事,你怎么看?”

    萧益民放下手中的小瓷杯,抬起头,认真回答:

    “两个字――支持!不过小弟声明在先,除了首届四川大汉军政斧成立时授予本人的军政次长一职之外,小弟不会再担任新政斧中的任何职务,也不会以军人的身份去干涉新政斧的民政事务。”

    杨庶堪惊得张大了嘴巴,怎么也没想到主动权在手、而且深孚民望的萧益民会如此洒脱,年纪轻轻竟然没有乘势夺权的野心,连最基本的讨价还价都没有,只满足于军政次长这个不知排到哪个地方的虚名。

    这么一来,满怀信心揣着同盟会最高组织优厚承诺到来的杨庶堪就不知所措了。

    刘秉先颇为着急:“一鸣,你不会这样放弃吧?你为四川的革命是做过巨大贡献的,四川民众对你非常认同,都支持你,而且都想看到一个代表广大人民的革命政斧,你怎么能置身事外?”

    萧益民微微一笑:“二哥,能告诉小弟你在同盟会中的职务吗?”

    刘秉先脸上浮现愧疚之色:“愚兄得到中山先生的鞭策,回到国内又得到黄兴将军的信任,被任命为四川同盟会军事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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