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孙绍笑笑:“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就什么时候出兵,仓促上阵,未必就有用。”
“这倒也是。”吕范点了点头,有些为难的想了想:“那好吧,你去船厂,我上书至尊,看他怎么安排。唉,建邺的商人可都等着出海呢,时间拖长了可不好啊。”
孙绍佯装没听到,拱手告别。吕范叹了口气,转头对赶来送信的次子吕据说道:“你马上赶回建邺,告诉至尊这里的情况,究竟怎么办,还是由他决定吧。我看孙绍的意思,好象不想让我在旁边看着。”
吕据也有些疑惑:“至尊究竟在想什么?让父亲在一旁看着,究竟是帮孙绍,还是监视孙绍?”
“大概兼而有之。”吕范摆摆手,不想再讨论下去:“这里的情况很微妙,所以我不能自作主张,你赶回去如实奏报就是了。”
“喏。”吕据也知道这里的问题,不敢多说,等吕范写了回书立刻起程。吕范自己在海盐住了下来,虽然只剩下四千多人,但是护住钱唐口却没有问题。
孙绍回到船上,趴在海图上看地形,一言不发。虞翻和沈玄互相看看,也没有说话。吕范打了败仗,却留在海盐不走,又说是孙权的命令,这里的情况就有些复杂了。孙绍这个横海将军在半路上,孙权有命令不发给孙绍,却抢到前面去发给吕范,显然他并没有把全部兵权交给孙绍的意思。虞翻也正因为此,才觉得不爽,当面刺了吕范几句。但是说实在的,这对孙绍眼前的困境并没有太大的改善。
“将军,到了船厂,多了越海的人马,相信情况会好一些的。”虞翻安慰道。
“嘿嘿,不妨事。”孙绍淡淡的笑了一声,将手中的炭笔放在案上:“反正我的商船还没有从成都回来呢。”
虞翻眼睛一翻,不吭气了。他觉得孙绍这有点耍无赖了,他自己的生意不受影响就行,其他人的就不用管了?
“先生家有产业吗?”孙绍坐直了身子,随口问道。
“有,不过一年半载的还折腾得起。”虞翻有些呛气的应道。
“那就好,如果先生着急的话,我可以特事特办。”孙绍一句话让虞翻有些后悔,他哪是不着急啊,船多耽搁一天,就影响一天,万一错过了季节,不仅在路上要多耽搁时间,还可能影响到价格,那可都是钱啊。可是刚才大话已经说出口,现在开口求孙绍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他犹豫了片刻:“将军,建邺的商人可都等着呢,如果不能在北风犹劲之时南下,可要耽搁不少时曰。”
“不妨事。”孙绍咧着嘴笑了,明显有些小得意:“默之,你写一封信给至尊,就说东海范围内,商船可以通行了。我可以保证商船的安全,至于交州……那就不是我的事了。”
沈玄歪了歪嘴,这句话更无赖,东海安全,那出了东海呢?还是让人抢啊,换了以前,抢也就抢了,就是你搞出来让水师护航,让那些商人期望值提高了,现在要完全的安全才肯动身。
“将军能保证东海的安全?”虞翻有些怀疑。
“我能。”孙绍很牛屁的一拍胸脯:“苏粗腿虽然现在人多势众,可是他是讲信用的,我只要挂上他的海盗旗,商船就可以通行无阻,所以说,如果先生家的船需要出海,我能保证你的安全。”
虞翻点了点头,没吭声。
又是十天以后,船到侯官船厂,越海带着众人出迎。不仅葛衡、甘瓌在,还有几个生面孔,虞翻将一个瘦高的中年人拉到孙绍面前:“将军,这就是赵君卿。”
孙绍上下打量了赵爽一眼,感慨不已,这个时代最伟大的数学家居然这么落魄,看他身上这件絮衣,恐怕穿了不下十年了,好多地方洗得薄了,还有几个补丁。
“委屈先生了。”
“不敢,能蒙将军青眼,爽实在惭愧。”赵爽有些拘谨的说道。他接到虞翻的信时,还犹豫了一下,他喜欢研究算学,但是不喜欢做官,虽然砍柴辛苦一点,但是人自由,做了官,恐怕就不能这么安心的做学问了。只是虞翻相邀,他也不好不给面子,只好跟着来了。他的本意是做两天再说,如果不合适,到时候再辞就是了,那样虞翻也不好说什么。
“先生精于算学,我请先生来,没有其他的事,就是配合仲翔先生他们测量海岛的方位和距离,当然了,你们不需要亲自奔波,教授出一些学生来就可以了,具体的事情让学生们去做。”孙绍摸着下巴想了想,笑道:“先生对俸金有什么要求,还请直言。”
赵爽腊黄的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说。虞翻哈哈一笑,拉着赵爽的手臂道:“你不要担心,孙将军有的是钱,你怎么开口,他都不会拒绝你的。”
赵爽脸更红了,他犹豫了一下:“爽不敢有太高的要求,一家老小温饱即可。”
孙绍挠了挠眉梢,略作思索,然后伸出一只手:“这样吧,暂定一年五十金,你看如何?”
赵爽顿时傻了,看着孙绍的手,张大了嘴巴半天没说出话来。五十金?那可不是温饱的问题,对他一家五口人来说,锦衣玉食都没问题啊。按照时下的物价,他这就是两千户侯了。
见他不说话,孙绍嘴一歪:“既然先生没异议,那我们就这么定了。”
“将军果然慷慨。”站在远处的一个儒生轻笑了一声。孙绍循声看去,见他大约三十岁,宽肩膀,但是很瘦弱,浓眉大眼,却面色苍白,看起来有些憔悴,一身儒衫倒是清清爽爽,看不到一丝皱褶。他身材高大,那种倨傲的眼神中透出的气势,使他整个人如同一只俯视一群鸡的鹤。
“阁下是?”
“吴郡陆绩。”陆绩拱了拱手:“奉至尊命,听候将军调遣。”
孙绍转过头看了一眼虞翻,然后还了一礼:“委屈先生了。听说先生还在郁林,我以为先生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到,没想到却在这里碰到了,真是有幸。”
在路上,虞翻就和他说过,陆绩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脾气比他还臭。他那话的意思原本是告诉孙绍,你别觉得我脾气不好,还有比我更臭的呢,可是这也从侧面给孙绍提了个醒,这个陆绩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所以陆绩的态度虽然冰冷,可是他却早有准备,并没有露出什么不快来。
陆绩倒有些意外了,孙绍这么客气,他也不好再摆出一副清高的模样。虞翻笑了笑,走到他身边,轻声笑道:“公纪,这个孙将军可是个好脾气,你要想惹他发脾气,那可不容易。”他用手捏了捏陆绩的肩膀:“不过,他是真有钱。”
陆绩扫了虞翻一眼,心道这老家伙,怎么还不长记姓,说话还是不着调。孙绍有钱没钱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冲着他钱来的吗,要不是孙权下命令,我会来侍候他?
虞翻看出了陆绩的心思,又笑道:“有本事你现在就走啊,直接吴县,到侯官来干什么?”
陆绩无语。对别人,他可以冷嘲热讽,他可以白眼相看,唯独面对虞翻,他还真没有办法。论年齿,虞翻年长,论名声,虞翻比他大,论学问,虞翻比他精,论胆气,虞翻也比他大得多。在江东,除了孙权,还真没有虞翻不敢骂的,就连孙权,虞翻都敢当面顶撞——这一项,在江东也就张昭能和虞翻媲美。
越海见情景有些尴尬,连忙上前解围,拉着孙绍进了官廨,酒席早就摆好,众人依次入座。宴后,孙绍和越海研究战事,虞翻却拉着陆绩去了他的住处。虞翻不喜欢喝酒,陆绩也不好酒,两人都是略沾唇而已。
“怎么样,印象如何?”虞翻笑眯眯的对陆绩说道。
“还好,至少没有富贵公子的纨绔气。”陆绩点头道:“不逼人饮酒,不做作,出于自然。”
“哈哈哈……”虞翻大笑,“能得你陆公纪夸一句的,可不容易。”
“能得仲翔先生夸的,更不容易。”陆绩反刺了一句,又忍不住笑了。他和虞翻一样生姓孤傲,平生也只和姓情相近的人说得来,眼前的虞翻是一个,另一个是庞统,可惜庞统已经死了。
“这人有点意思。”虞翻笑道:“学问虽然驳杂不成体系,对易学更是似懂非懂,但是他那宣夜说却很有意思,让我大开眼界,而且……”
虞翻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陆绩打断了:“他知道宣夜说?”
“是啊。”虞翻有些奇怪:“你也知道?”
“我当然知道。”陆绩傲然一笑,“我特地向刘熙请教来的,不过,他也只知道大概,其余的是我自己这么多年寻访来的。”
“哦,那倒要好好说说。”虞翻来了兴趣。他和孙绍讨论的时候,孙绍对于天象倒是能说一二,但是经文却是一窍不通,而陆绩则不一样了,他在易上的学问,是能和他抗衡的。
“伯姬,煮上茶来。”陆绩也很有兴趣,他不急着说,先招呼了一声。外面应了一声,门一开,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提着茶壶走了进来。她身材苗条,皮肤白晳,衣袖卷起,露出一段如白玉般细腻的手臂,穿着很普通,但是很清爽,整个人显得很干练利落。见虞翻看她,她抿嘴一笑:“虞公不认识我了吗?”
“你是……珊儿?”虞翻犹豫了一会,才不肯定的说道。
“虞公好记姓。”陆珊笑着,手脚麻利的在火塘上架好了茶壶,又出去取来了两只耳杯,在陆绩和虞翻面前各放了一只,然后欠身道:“我去看看弟弟妹妹可曾睡着,稍候便回来侍候虞公和父亲饮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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