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什么事情吗?”李存焕皱皱眉头,开口问道。按照道理,徐知诰应该告退了,你还想啥?和本王喝茶聊天不成?

    “殿下,下官这次来,还带了淮南大将李神福来。只是这家伙对于杨行密颇为死忠,不知道殿下的意思是怎么样?”徐知诰低着头问道。

    “……”沉默了好一会儿,李存焕叹息一声,开口说道:“你等一下,一会儿你亲自替人送一些东西过去给李神福!至于李神福,本王就不见了。”

    “是,下官告退!”徐知诰毕恭毕敬的说道,慢慢站起来,但腰骨却还弯着的,退后到大厅门口附近,这才转过身来,挺直腰杆,器宇轩昂的离开。

    看着徐知诰的背影,冯保都低声问道:“殿下,此人颇有野心,而殿下却给如此高位他,恐怕曰后封无可封,便变得难以驾驭了!”

    “本王早有准备,冯保都,这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李存焕淡淡然的说道,拿起茶杯,轻轻抿一口,赞道:“好茶!”

    “是,下官,明白!”冯保都闻言,露出一抹迟疑,过了半响这才低声应道,目光再次看向徐知诰的背影,已经充满一种阴毒的眼神。

    “锦衣卫的人,果然要都不是什么好人,幸好,我一句话就可以罢免他们,而且对我够忠心,否则我也不放心锦衣卫的存在。”李存焕虽然还在喝着茶,但心中已经不知道运转了多少次,权衡利弊得失。

    ……地牢……

    “大人,这边请!”牢头点头哈腰的在前面带路,唯一不太恭敬的就是不时忍不住用手按着鼻子,皆因地牢里面的气味实在太难闻了。

    但徐知诰脸色不改,仿佛嗅觉失去了他应有的功能一般。双手背负,慢慢跟着,也不怎么说话。往往牢头说了七八句,这才应上一句,或者是一个字,因为那句话是‘嗯!’。也不知道是敷衍,还是不想说话,或者两者皆有之。

    “大人,到了!”牢头毕恭毕敬的说道,说话的时候没有忘记快速的打开铁门。地牢不比一般牢房,以厚实的墙壁外加铁门封锁,可不是电影中的木栅。

    “嗯,你下去吧!别让人进来!”徐知诰冷着脸,淡淡然的说道。

    “是!”牢头不敢多说,毕恭毕敬的应了一声,就退出去。

    “东西给我!”徐知诰对后面跟着自己的下属吩咐道。

    “是!”下属小心翼翼的将托盘交给徐知诰。

    徐知诰接过后,语气冷淡的说道:“好了,你到外面守住,没有本官的吩咐,除非殿下来了,否则不能够放任何人进来!”

    “是!”下属毕恭毕敬的应道。

    徐知诰满意的一点头,双手捧着托盘。用脚推开铁门,生锈的门栓间发出一阵让人牙酸的声音。

    听到声音,李神福眼神空洞的抬起头,看了徐知诰一眼,脸上不带一丝表情,比徐知诰还要冷漠。

    “李将军,下官带了殿下的礼物来见将军。”徐知诰一点也不在意李神福的冷漠,笑眯眯的来到李神福身边,也不在乎地上的灰尘,盘膝坐下了,将托盘放在自己与李神福之间。

    “这是殿下给你的!”徐知诰微微推了推托盘,笑眯眯的说道。

    李神福闻言,有些麻木的抬了抬眼皮,扫了一眼托盘,用沙哑的声音,嘲讽道:“明黄色的圣旨一卷,李存焕已经到达了这个地步了吗?无视了天子的存在?自己私自书写圣旨了?”

    徐知诰闻言,嘴角掀起,露出一抹深深的不屑。‘杨行密在淮南的所作所为,哪一点比秦王差?除了没有称帝和仪仗方面,哪一点比天子差?’不过他没有反驳,也懒得在这个问题上和李神福反驳。胜了,如果李神福投降李存焕,那肯定是得到高官厚禄,自己也就平白得罪了李神福。败了,自取其辱。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失去,徐知诰才不会去做。

    李神福有些诧异的看了徐知诰一眼,不过当看到徐知诰的眼神后。眼中闪过一抹了然,脸色变成不在意的笑了笑。眼睛转到圣旨旁边上。“哦!这是新昌(景德镇)的贡窑制作的青瓷吧?在往曰,那可是天家的贡品,不过现在也因为天下崩离的缘故,没有成为贡品罢了!想不到李存焕如此奢侈,用他来装毒酒!”

    “这才配得起李将军的身份!”徐知诰浑然不在意,李神福直呼李存焕的名讳。反而笑眯眯的附和李神福。

    “什么配不配得起的!这酒是用最廉价的破陶碗装的,这酒一进肚子,人还不都化为一堆黄土了。”李神福边笑着说道,边自顾自的拿起酒杯斟酒,却一点也没有在意,这是毒酒。

    青如碧波的酒水,顺着酒瓶细小的瓶口慢慢流淌而出。李神福见之,笑道:“呵!呵!看来李存焕对我也不错,上好的河东汾州竹叶青吧!可是贡酒,酒器用贡瓷,酒乃贡酒!”

    “李将军不怕死吗?”徐知诰现在也不由有一些佩服李神福,不怕死的人并不罕见,但很多人都是一时的热血。但面对死亡还如此从容,如此平静,却不是一般的罕见。而且还有心思在意这些微小细节的人。如此无惧死亡,徐知诰也只见过李神福一个人如此。他自问如果他身处李神福的位置,能够有李神福几分的气度?徐知诰认为,自己身处李神福的位置,一分这样的气度也没有!

    “不看看圣旨吗?虽然我没有看过,但殿下出手,肯定不会少李将军许下一镇节度使之位!不过爵位方面可能会小了一点,估计是伯爵。但卢龙的爵位可不必其他地方,纵使是殿下已故的衣服卢龙节度使李匡筹,也不过是死后封为郡王。殿下的义兄,天下第一骁将李存孝节帅,也不过是国公而已!这爵位可金贵不少。”徐知诰似乎在解释,但却诱惑着李神福。

    “不了!庄子有一句话说得很对,生又何欢,死又何哀!”李神福举起酒杯,凑到嘴边。不知道为什么徐知诰有一种阻止李神福的冲动,但他还是忍住了这种不理智的冲动。

    “好酒!不知道是酒香太浓了,还是李存焕舍得下本钱,这药也是无色无味的吧?”李神福喝完后,笑眯眯的靠着墙,神情非常从容。

    “你又何苦呢!”徐知诰叹息一口气,喃喃道。

    “孟子说过一句话,我感觉很有道理,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生而取义者也!”李神福脸色平静的说道,一点也没有迎接死亡所应有的悲哀和对红尘的留恋。

    “你还有什么心愿!”徐知诰沉默了半响,开口问道。

    李神福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留恋,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迟疑了下,摇摇头说道:“没有!”

    “啪!啪!……”忽然一阵不合气氛的拍掌声响起。

    “谁?”徐知诰霍然站起来,手扶腰间唐刀,警惕的注视着门外问道。

    “不用如此大惊小怪,是本王!”在徐知诰震惊的神色下,李存焕穿着一身红色锦袍,慢慢走入地牢。背后的板着脸的冯保都和祝霁龙。

    不过李存焕并没有让他们进来,也没有让徐知诰留下来的意思,摆摆手说道:“都退下去吧!”

    “是!”三人应道,而祝霁龙则是扫了地牢一眼,发现什么可以让李神福作为武器行凶,这才安心退出去。

    “你就是李存焕?”李神福忍不住惊讶道。

    “大胆!”祝霁龙在外面探出一个头来,喝道:“殿下的名讳岂是你等阶下囚……”

    “去!去!这事情你就别掺和了。”李存焕摆摆手,打断祝霁龙的话。祝霁龙无奈,唯有狠狠的瞪了李神福一眼,无奈退出去。

    “我难道不是李存焕吗?”李存焕笑着盘膝坐在徐知诰之前坐下的地方,笑着问道。

    “只是殿下的年纪实在……”李神福脸色古怪的喃喃道。

    “太小了吧?为什么不叫我李存焕了?将军的视死如归,本王也甚为佩服!”李存焕拿起托盘这的酒壶,在另外一个酒杯上斟酒。

    李神福这才注意到,酒杯居然是有两个的。皱皱眉头,脸色更加古怪的说道:“没有……毒的?”说到这里,李神福吐了口气,释然道:“怪不得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反应!”

    “自然不是毒酒了!本王怎么舍得将军去阎罗王哪里做客呢?”李存焕露出一抹微笑,拿起酒杯,一仰头,叹道:“不愧是贡酒!”

    “殿下,似乎不在意我直呼你的名讳?”李神福脸色变得平静一些,回到之前的话题上。但心中对于李存焕越发好奇,直呼一个人,在当世那简直就是对那个人的侮辱,不亚于李狗儿,李傻子这些侮辱,但李存焕却浑然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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