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君摇头:“整个封邑里,现在就一个人自豪,。”
帛先生‘恩’了一声:“刘二傻。”
“我不是刘二,当然不自豪。”顾昭君也不知哪来的开心,笑意更浓:“不过栽跟头什么的也算不得啥,有赢就有输,犯不着懊恼,谢小姐无恙,你这条老狗也看开些吧,话再说回来,咱俩加起来也有一百岁了,还被蛰得连亲娘都不认得了,不觉得有趣么?”
他们两个都算上是‘人物’,从出世到现在,不知经历了多少风波和成败,小小挫折本来都不会放在心上,不过这次把谢孜濯牵扯进来,帛胖子心中又多出了一份愧疚,总觉得不是个滋味。
听了顾昭君的话,帛先生也笑了起来,不用旁人多劝解什么,他又把手对揣起来,正巧对面走来个红波卫,帛先生故意咳嗽了一声,与顾昭君一起止步,望向对望,盼着对方能注意到他们,然后分辨一下。
不料红波卫理都不理,直接从他俩身边走过去了。
两人留在原地,眼巴巴看着红波卫越走越远,全没一点回头的意思,两张大肿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不过哥俩的目光都讪讪的……片刻之后,两个无聊人物同时笑了起来。
帛先生也不再自己那个心结上纠缠,想起了另件事,说道:“有个事情,品头论足或许会惹你不高兴…”
不等说完,顾昭君就反问:“袖子?”
“本来也没想到,结果你要我学你揣袖子,这可惹出好奇来了。”帛先生笑着点头:“你两只手常年揣在袖子里,我一直以为是藏了夺命的手段,留作关键时刻做自保之用,原来不是。”
老顾的双手从不曾亮出来过,平时装神秘也就算了,今晚在戏台前对上强敌,几乎是生死一线,事先谁又能知道云顶会手下留情?那样的情形下,顾昭君仍未‘动手’,帛先生由此判断,他的袖子里啥也没有。
顾昭君却有自己的道理,应道:“那个老头子的本事,和你我相比,差不多是你我与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娃的差距吧。”
话有点绕口,不过帛先生全能听得懂,点了点头。
“小娃和别家娃娃打架,为了能打赢,在袖子里藏了把刀,莫说别家小娃,就是个大人,不提防时都可能被他扎死,对不对?”顾昭君继续道:“可袖里藏刀的小娃,要是对上你这样的高手,他有机会么?”
帛先生说:“小娃是觉得刀子没用,所以干脆就不拿出来了?”
“怎么会?有刀子总比没刀子好,一定会拿出来的,不过…”顾昭君摇头道:“说不定是相差得太远,还没等小娃把刀子从袖里拿出来,就被你一脚给踢飞了呢。”
帛胖子饶有兴趣:“这么说,顾先生的袖子里还是藏着一份犀利手段?”
顾昭君笑了:“我没这么说,随你怎么猜!反正我是不想当你面前,亮出我那双手。”
帛先生也笑了起来,不再琢磨顾昭君的袖子,又闲聊几句两人告辞,顾昭君继续去点查宝物,帛胖子也不清闲,他还有件要紧事情,离开侯府直奔衙门……他要去‘助审’吐蕃人。
云顶昏迷,短时间内难以醒来,无鱼师太从他身体上的鞭挞伤痕认出他是密宗苦修,即便苏醒严刑逼供对他也没什么用处,大家已经商量后,届时会由无鱼亲自去和他谈一谈。不过来小镇的吐蕃人不止云顶一个,红波卫和县衙刑捕今晚有的忙碌了,帛先生就是去给他们帮忙的。
南理常春侯的名气远播,吐蕃人在南理时,甚至都不太在乎红波卫,但是对宋阳忌惮得很,得罪了这位侯爷,当真会有杀身大祸。要知道宋阳有回鹘王驾的身份,连吐蕃人心中英雄扎西平措都死在他的刀下,再杀几个吐蕃的无名小卒,他连眼睛都不用眨可偏偏就在他的封邑中惹出如此大祸,商队众人和夜游班子的艺人当真被吓到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队伍里竟藏了‘刺客’。
吐蕃人绞尽脑汁,几乎不用逼供,他们就认真去回想这一路上的可疑之处,不敢有丝毫疏漏。云顶是最近才混进夜游班子的,但他只管抓人,其他事情全不去艹心,自有队伍中的内应帮忙……帛先生仔细汇总线索,剥茧抽丝层层追进,这些破案的功夫难不住他,很快找出队伍中的有内应嫌疑之人。
接下来,就是帛胖子真正施展手段的时候。
不得不说,燕国处处都胜过南理,刑讯逼供也不例外,帛胖子是常廷卫出身,更是个中好手,这次又险些连累了谢孜濯出事,此刻他更抖索精神,把自己的看家手段全都使了出来,莫说盘头等衙役,就是红波卫看得都牙酸胃冷……等到天亮时,几乎不诚仁形的内应终于招供,而帛先生的身上、手上,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沾,胖子耸了下肩膀,很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转身离开了。
口供不算多,除了交代出云顶真正身份之外,只有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封邑外东南十里处的接应所在。得了消息封邑中立刻选调精锐红波卫赶去抓人,帛先生自告奋勇随队同行,承合也传讯附近界外官员请求调兵协助等等。
……承合忙碌正事,暂时未能抽身带丰隆四处转转,后者也不在意,清晨起床后喊上二李一起,到小镇上随意闲逛,指点风景,倒也自得其乐,其实这里哪有什么风景可言,不过昨晚闹了场赤蜂灾,也并未影响燕子坪百多年来积累出的那份宁静,昨天深夜里又下过一场毛毛雨,让小镇更添清新,在见惯了繁华盛景的丰隆眼中,倒也有一份别样风情。
正走着,迎面碰上一大一小两人,各自举这个加了卤肉的馍,边啃边走。大的那个是个女子,身材玲珑五官妩媚,但却生了一双黑色的嘴唇,让那张漂亮面孔上多出一份狰狞;小的那个娃娃倒是长得伶俐可爱,尤其一双眼睛,眸子又黑又大,好像葡萄……最近这段时间,葡萄和黑口瑶混得极好,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在封邑里四处玩耍,今早起来小葡萄想吃老周家的肉馍,阿伊果对他百依百顺,领着小娃就出来了。
乍见丰隆,葡萄暂停啃馍,开始使劲眨眼…以前他也见过皇帝,可娃娃忘姓大,加之见面本来就少,一时间只是觉得此人眼熟,却想不起来他是谁,阿伊果倒是不意外,凤凰城中发生的事情早都有传书回来相告,她知道丰隆会来小镇‘养老’,不过这种事情,没有人会去告诉小孩子。
丰隆倒是随和得很,和阿伊果点头招呼了下,跟着蹲到小娃跟前,笑道:“葡萄,馍好吃不?”
葡萄一听,心道果然是熟人,赶忙把手里的馍给阿伊果,自己似模似样地行礼:“晚辈胡靖拜见先生……”
以胡大人的身份地位,有机会见到葡萄的人,身份大都不会平凡,是以老头子从葡萄记事起就给他立下了规矩,和别人打招呼,一定要礼数周全。
丰隆摆了摆手,不容小家伙去下跪,接续问:“你选好老师了没?”
来时路上丰隆听说了封邑中的状况,知道胡大人家的宝贝娃子在燕子坪,也知道他不想跟宋阳学医学毒,正在封邑里选老师。
葡萄犹豫了下,回头看了看阿伊果,后者道:“人家问你啥子你就回答啥子么,莫得看我。”
葡萄这才老实回答:“我想跟谭图子前辈学说书。”
丰隆愕然,随即哈哈大笑,也不去教训小娃。而他一笑,葡萄福临心智,猛地想起了面前之人究竟是谁,大惊之下,咕咚一声就跪倒在地。
还不等葡萄说话,丰隆伸手把他拎起,摇着头道:“你认错人了。”葡萄惊疑不定,又回头去看阿伊果,黑口瑶这时候没去胡闹,点头道:“你娃认错人咯。”
葡萄也不想想,自己都没说对方是谁,阿伊果凭啥就知道自己认错人了,反正她说认错了,那自己就是认错了,试探着问丰隆:“敢问先生…”
“我姓…我姓李,叫李大。”丰隆站起身来,伸手指了指身后两个随从,对葡萄说道:“瘦的那个,叫李二,胖的那个叫李三。”
说完,回头看了李逸风和李公公一眼,又是呵呵一笑,不再理会葡萄,背着手溜溜达达地继续前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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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陌刀
云顶整整昏迷了二十个时辰,身体微微一颤,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正守在他身旁的大宗师罗冠和侯府大夫,云顶当先问道:“女娃娃如何?”
大夫起身,跑去通知外面的红波卫,将要犯苏醒的消息呈报郡主,罗冠留在屋中不动,应道:“她无妨,没受伤。”
云顶脸上的皱纹忽然加深了许多,好像是个笑意,却由此显得更加老迈了,片刻后又对罗冠道:“多谢。”
罗冠摇了摇头:“谢我什么?从头到尾,我们什么都没做。”
大宗师所言,指的是给云顶‘疗伤’之事,活佛昏迷的二十个时辰里,无论是侯府大夫或者罗冠,几乎都没出手帮他疗伤……不是不帮忙,而是帮不上什么,或许是常年修炼之故,活佛的体质古怪,行针用药,都全无一点效果。
罗冠试着给他度入真力助他打通阻塞经脉,出手后才愕然发现,活佛硬是把自己体内三道经脉练到逆转,这一来筋络与穴道都被改变,难怪大夫的手段全不管用,罗冠的法子也因此变得无效。云顶能活下来靠的是自己。
云顶抓人的时候,出手凌厉身法迅捷,说话时却截然相反,真就像个两百岁的老人,闻言后要琢磨一会,才有所反应:“谢你们不杀我…你们杀我理所当然,留我活到现在,我应该谢。”
罗冠是姓情中人,摇头坦言:“那也是该我们谢你才对,若非你手下留情,此间和你交过手的,现在都是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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