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婉恨得咬牙。
输钱还在其次,丢人也不嫌寒碜,关键是今天的牌打得不爽快,基本上是要什么不来什么、扔出什么都又都有别家要。好容易捱到第四圈坐庄,牌才一立起来,慕容大家姐眼睛一下子亮了。
齐尚也在桌上,他多精明,只看小婉的神情就笑道:“婉大家,手上有大牌?”
慕容老大过世后,小婉自己挑了起字号,官面上的称呼便不再是‘小姐’,而是‘大家’,不过慕容大家这个叫法显得太正式,尤其周围都是朋友,小婉自己都觉得这么喊别扭,像队伍中的女孩们、还有姐夫宋阳,都还直接喊她小婉,但‘七上八下’要直呼其名有显得有些轻薄,结果齐尚别出心裁,发明了个‘婉大家’,按照他的解释是又恭敬又亲近……关键是小婉听着还觉得挺顺耳。
小婉被人喊破牌面,先是一瞪眼,险险就脱口而出‘你咋知道?’,还好悬崖勒马,吞了口唾沫,把几乎要冒出嗓子眼的话给冲了回去,摇着大脑袋嘿嘿笑着,不承认:“没大牌,没大牌。”
齐尚笑:“那您赏下一张,咱先走着?”小婉是庄家,得先出牌,她光看着手里牌乐,大伙就只能干坐着。
噼啪声不停,这庄牌开打,三张过后小婉就开始叫牌,可前顺后挡,叫牌后接连七摸都没能拿到真命张,小婉又开始咬牙…第八模…还不是,不过好像有些用处,如果倒换一下,番子会少一点,但叫的张子也会更多、和牌的机会更大。
小婉手里牢牢捏这一张,先看看自己的牌,算计了半晌,又伸手去扒拉海里的牌,再继续算计,足足一盏茶的功夫过去,终于决定下定决心,好像用青砖拍人似的打出一张。
牌才刚一入海,做下家的瓷娃娃就轻声道:“我和。”
小婉大吃一惊,脱口而出:“你敢!”
“哦,那我不和了。”谢孜濯平静得很,倒是小婉回过味来,发觉自己这次吼的是瓷娃娃,心里老大的歉意,旁人都觉得好笑,唯独站在小姐身后的巴夏,来自山区姓格执拗、是个认死理的人,皱眉道:“小姐和的就是这张。”
谢孜濯却摇摇头,主动给小婉解围:“小婉拿错牌了,不算的。”齐尚笑嘻嘻地问小婉:“真拿错了?”
小婉越输越较真,好容易出了一道大牌,无论如何也不舍得就这么夭折,厚着脸皮急忙点头:“拿错了、拿错了,牌未报未离手,不算,我换一张……”
第二张牌打出来,齐尚哈地一声笑,冲小婉嘘乎眼:“婉大家,你又拿错了。”
小婉哪顾得上去分辨齐尚是不是故意来诈自己,忙不迭把要出手的张子又攥住,第三次换张的时候,她额角都出汗了,纯粹惯姓使然,小婉一边出牌,一边试探着望向牌桌上另外一位始终没说话的南荣,目光可怜巴巴,意思在明显不过:你不会叫这张吧?
南荣右荃对外人雍容大方、对宋阳冷若冰霜,但是对身边姐妹倒是还有份俏皮劲,笑眯眯地小婉说:“你先把牌放进海里,先放进去,我再告诉你我要不要。”
小婉更不敢松手了……这个时候,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阿伊果风风火火地跑回来,满脸怒气双拳紧握,冲进来不看旁人,径直望向南荣,说话又急又快:“气死老子咯,小南,你会骂人,快跟姐儿走!”
“我会骂人,跟你走?”南荣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在外面骂架,骂输了?”
“龟儿子老妖婆,路上不小心撞了一哈子么,疯戳戳骂个没完!你快跟我走,街面上正乱咯,等哈老妖婆逃掉找不到了。”不得不说,阿伊果的声音清脆,是所有女人中嗓音最好听的那个,被气得急赤白脸时说话居然让人听起来也很舒服。
小婉‘砰’地一声把手中牌拍在了桌子上,怒道:“骂架有什么意思,直接打了就是!”
话音未落,南荣笑道:“和!”伸手把自己面前的牌推倒,正和小婉扔出的那张。
可把小婉懊恼坏了,阿伊果在外面受气,没心思看她们赌钱,接着小婉刚才的话应道:“是个老太婆,她不动手,老子便不动手咯。”说着又去拉南荣,语气央求:“你娃给姐儿报仇嚒,当姐儿欠你一次。”
南荣不为所动,她才没那么无聊会跑去帮她骂架,说道:“不用我去,你要记得,她矮你骂她腿短、她高你骂她脸长、她阔你说她卖身挣钱、她穷你说她祖宗报应、她身后有家丁你就说主仆不清白、她旁边有儿女你就说她家‘公公扒灰’满门[***],总之骂人一在揭短二在泼脏水三在自己不动气,不说脏话便罢,她若骂街你就下蛊,保证百战百胜。自己回去报仇吧。”
旁人可谁都不知道南荣还有这样的毒舌,全都听得目瞪口呆,尤其瓷娃娃,完完全全地懵住了,两只眼睛瞪得溜圆,望着南荣右荃。
只有阿伊果和南荣最亲近,所以才晓得她嘴巴厉害,否则怎么会直接来找她帮忙。
南荣说完不再理会黑口瑶,笑着望向小婉,开始算自己的这一把牌的番子:“三百文整整,谢谢婉大家照顾。”
小婉愣愣点头:“我给,我给。”
阿伊果得了高人指点,领悟要领之后估计自己也能报仇,兴高采烈的往回跑,脚步奇快生怕仇人跑了,没想到她才刚刚冲到门口,外面遽然炸起了一声炮号。
声震如雷,地面都微微晃动,而炮号过后,锵锵号角与战鼓齐鸣,人喊马嘶杀声四起,红瑶城中转眼大乱。
人人大吃一惊,小婉立刻跳起来,粗声怒道:“燕人无信,要对付咱们!”
南荣则摇头道:“杀声在外面,倒像是燕人在打仗,和我们不像有什么关系。”
七上八下把小姐护在了身后,齐尚眨着眼睛:“那是闹山贼?没听说这附近有大王啊。”
驿馆内暂时一切安好,并没有外地攻入,如果真是小婉猜测的样子,外面根本不会乱,里面更不会没事,不过来自凤凰城的禁卫首领护队有责,立刻传令手下集结,五百精兵刀出鞘箭上弦严阵以待。
邱大人本来都已经睡下了,闻声匆匆爬起来,衣衫不整跑去问燕国负责随行接待的燕国官员到底什么状况,可对方也是一脸惊惶,根本闹不清楚状况,胡乱安抚了使团几句,尤其加重语气,强调南理人不可离开驿馆,随即派遣手下去打探消息。
派出去的探报还没回来,就有一支数百人的燕军赶到驿馆,为首主将正是红瑶城太守,将军盔歪甲斜、神情狼狈,再看身后士兵也都装备不整、兵刃不齐。太守命手下在外结阵戒备,自己策马进入驿馆,急声对使团主官及同行燕吏到:“大家起身随我出城,快些快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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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用心
完全是一片慌乱景象,宋阳一行大都精明,但他们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又何谈寻找对策。
不过也不等他们拿出什么主意,更不等南理使团队伍集结出行,外面的噪声陡然高涨,马蹄如雷喊杀震天……又一支两千规模的大燕骑兵赶到,和城守大人带来的队伍相比,这次来的无疑是精兵,队列整齐行动迅速,而真正让南理大小官员如坠云中的是,新来的燕军疾如风猛如火,竟直接冲杀向红瑶本地驻军。
南理使团主官邱大人愕然:“这是……燕人窝里反?”
只要有人说话,齐尚都会接口,哪怕是废话他也要说:“燕兵打燕兵,不是内讧是什么?”
兵员质素不同,人数相差几倍,更是步兵对骑兵,奉城守之命守卫驿馆的燕卒几乎都没有抵挡的余地,转眼被骑兵冲得七零八落,伤亡惨重。与此同时又有新军赶到,并不参与一边倒的屠杀,而是散开队列,把驿馆重重包围起来。
红瑶城守苦叹一声,不再理会南理使节,掉转马头冲出驿馆,指着新来的燕骑口称叛逆放声大骂,但只骂了寥寥几声,对方长官一声令下,箭如飞蝗兜头泼下,城守被利箭穿身变成了刺猬,惨死于当堂。
冲友军、杀城守之后,两千燕骑排出攻击战阵,阵首直指驿馆,南理人护卫个个紧张得额头冒汗…护卫不是攻城军队,进入别国境内,总要有些尊敬之意,是以不曾携带冲阵用的鸿矛大枪,只佩肉搏才会用到的马刀,真要对冲起来立刻就得吃大亏,何况人数上还相差悬殊。
幸好,对方只是做出压迫之势,不给南理人逃走的机会,但并未攻杀进来,似乎还在等候上峰号令。
罗冠不用宋阳招呼,发动身法跃上高处,迅速游走了一圈很快回来,对众多同伴摇头道:“彻底被围,强突的话…身手好的要看运气,身手差的没希望。”
齐尚伸手指了指自己,追问:“我算身手好的么?”
罗冠不怕得罪人,直接摇头,伸手指了下宋阳:“他都不算。”大军包围,一旦动手先是万箭齐发继而重骑冲阵,陷在其中,一般高手和平常人完全没区别。
当年燕子坪之役,国师身边大批精锐高手,但是在数千蛮人的围攻下,也就燕顶和两个大宗师门徒才有能力在乱战中游弋,旁人尽数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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