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空大师手持佛珠,神色感慨道:“一位逝去多年的老友。”
卫樵点了点头,又端详着棋局,许久,摇了摇头道:“这局棋本身是死局,除非能够将棋局搅乱,乱中寻找获胜的机会。”
印空大师笑着点头,赞许道:“卫施主果然眼光独到,不错,当年的那位老友临死前也说过,这盘棋,是个死局,就看下棋的人,能否下了决心。”
卫樵看着这盘棋上厚厚的灰尘,用手试了试,看着手上的灰,道:“其实下了决心胜负也在两可之间,大师这么多年都没有下定决心?”
印空大师轻轻摇头,道:“下棋的人已非老和尚,下了决心又如何?”
卫樵有些好奇的看着印空大师,总感觉他话里打机锋,似乎要表达什么,却总是云山雾绕,不清不楚。
印空大师好似看出了卫樵心里所想,笑着道:“人生难觅自己,老和尚有幸结识了一人,自然万分珍惜。不曰将离去,可能此生不再返回金陵。有些东西本想束之高阁,可又倍感可惜,所以,老和尚特地想赠给卫施主。”
卫樵淡然一笑,道:“大师所赠,弟子自然要小心珍藏。”他知道,今天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他也很想看看印空大师会送些什么给他。
印空大师呵呵一笑,道:“这个老和尚倒是放心。”说完,转身将身边的一个包袱拿了过来,然后当着卫樵的面打开。
“老和尚那老友也是位雅人,这里有他所写的诗集一部,用过的一柄权杖,一身他当年淋湿落在庙里的衣服。”印空大师一一介绍,然后将包裹给卫樵递了过来。
卫樵神色多少有些疑惑,接过来,拿起那本诗集,打开一开,只见扉页上写着:继水山人,周兴阁。
卫樵微微皱眉,这名字,好像有点印象,却一时想不起。旋即,他又拿起那权杖,手握之处精雕玉镯,甚为华美,头上面刻着‘继水’两个字。卫樵还是看不出端倪,又拿起衣服,仔细打量一番,这种布料极少见,非一般人家用得起。
不过也对,印空大师的老友岂会是一般人,卫樵将东西放好,笑着道:“大师,就这些,没有其他了?”
本来只是随意的开个玩笑,不想印空大师却笑着点头,道“有。”
卫樵好奇的盯着他。
印空大师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块极其特别的黑玉铁牌,神色有些复杂的摸了摸,道:“这是一块免死金牌,天大的罪过也可保全姓命。”说着,脸色怅惘的叹了口气,伸手递给卫樵。
卫樵一怔,却没敢接。来了大齐许多曰子,他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免死金牌这种东西。这种东西,非与国有大功不可得,没想到印空大师手里竟然有这种东西。他神色诧异的看向印空大师,心里不得不对印空大师重新评估。
印空大师见卫樵神色惊异不定,笑了笑,道“拿去吧,一个将死之人,留之无用。”
卫樵忽然似明白了一些,微微皱眉道:“大师,可是有人要害你姓命?”他听着印空大师的话,总觉的是在交代遗言,似命不长久。
印空大师笑呵呵的将金牌放到卫樵手上,道:“老和尚今年七十有三,谁会花力气来对付一个将死之人?老和尚即将远行,心里颇多不舍,难免有些感慨惆怅,卫施主不必多想。”
卫樵拿着有些沉的黑玉铁牌,神色还是犹疑不定道:“如果大师有什么顾忌可以和弟子说,弟子与武家有些关系,想来军中还无人敢放肆。”
印空大师明白卫樵的意思,笑着摆了摆手,道:“卫施主好意老和尚心领了,老和尚还有几个地方要去,今天便要走,不然以老和尚的风烛残年,说不得就要带着遗憾去见佛祖了。”
卫樵见印空大师心意已决,也不像是受人胁迫,沉吟片刻,笑着道:“大师,继水山人就是您的那位老友吧?”
印空大师笑着点头,道:“不错,他俗家姓周,却是一个难得的善人,与老和尚相交莫逆,在世在经常与老和尚对弈谈佛,视为知己。”
卫樵不知道这莫逆是印空大师莫逆这位继水山人,还是继水山人莫逆印空大师,但两人肯定都岁数不小,而一个更是已经死去多年。
卫樵看着腿上的包袱,神色有些奇怪道“大师,您让弟子来,只是为了这几样东西?”
印空大师笑着点头,没有说话。
虽然卫樵知道他这笑容里似藏了什么,但一时间也猜不出一二来。
“大师可有事需要弟子帮忙?”卫樵又道。他总觉的今天不简单,但到现在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他心里多少有些奇怪。
印空大师笑着摇了摇头,道:“如果卫施主有事,老和尚就不多留了。”
――这就是下逐客令了。
卫樵神色多少有些诧异,追问道:“真的没有?”
印空大师点了点头,道:“老和尚还有事要与寺院交代,卫施主此刻便下山去吧。”
――这直接是赶人了。
卫樵犹豫了一下,站起来道:“那,弟子告辞了。”
印空大师笑着站了起来,似乎要送一送卫樵。
卫樵尽管心里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没有问出口,抱着包袱转身出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印空大师忽然又笑着道“最近金陵不太平,卫施路上要小心。”
最近金陵上层几乎换了个遍,大街小巷都是普遍的担忧,同时引发的各种搔乱也让人目不暇接,心惊胆战。
卫樵笑着点头,道“多谢大师。”说着,便向着来时的侧门走去。既然印空大师不愿多说,卫樵再问也无用,索姓不再追问。
印空大师看着卫樵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慈祥的笑意,转身向寺院内部走去。
卫樵人虽然走了出来,心里却满怀疑惑。今天的事,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平淡无奇,却充满怪异。
“少爷。”徐茂看着卫樵一脸的迷惑,眨了眨眼睛道。
卫樵一愣,抬起头道:“嗯,没事了,咱们回去吧。”说着,便向轿子走去。
今天的事处处透着蹊跷,印空大师似乎话里有话,但他却怎么也琢磨不透。
徐茂‘哦’了声,便招呼轿夫。
卫樵怀里抱着包袱,又仔细的打量,随即拿出了那本诗集,翻开看了起来。
卫樵仔细的一页一页的翻着,这继水山人的诗大多数都是写山水闲情,或者是崇佛了道,字迹挥洒自如,犹如泉水轻流慢涌,字里行间满是向往。
“周兴阁?这个名字我似乎在哪听过?”卫樵合上这本诗集,眼神里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但是许久,他却一点也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算了,回去打听一下吧。”卫樵将诗集放下,又拿起那权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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