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李伟才咳嗽一声,将一个浓痰吐到脚边的痰盂里,用一种含糊不清的语调说道:“小阁老,你今曰来我这里,只怕不单单是为这事吧。”
他有些无奈地看了儿子一眼,心道:历儿脑子果然笨,一个内阁阁臣亲自到访,怎会是贺寿那么简单?
听到李伟问起,严世藩笑了笑:“就是为老大人贺寿是啊,刚才这不过是严世藩的一点心意。来的时候,家父一直叮嘱我,说他也想见见李老大人,也好粘点喜气。无奈,他老人家年岁大了,今曰天气有冷,身子不适,就让我把他那份贺礼给带过来。”
“啊,严阁老也要送礼。”李历高兴地跳了起来,刚才小严一出手就是三千两之巨,他爹乃是内阁首辅,怎么着也比做儿子的出手更大才讲得过去。
哈哈,这个严家父子倒是识情知趣,倒是值得一交。
李历心中兴奋,忍不住问:“钱票呢,多少两?”
这话说得有些**裸了,也不成体统。
严世藩心中的鄙夷更甚:“礼物太重,又怕李老大人推辞,却没有带来。”
“没带来啊,那你说这做甚,不是埋汰咱们父子吗?”李历怒道:“我李家什么门第,什么样的东西没见过,还怕重?”
这个时候,李伟突然意识到什么,伸手制止住儿子的咆哮,抬起醉眼看着严世藩:“小阁老话中有话,请明言。”
李历:“小阁老,说吧,首辅的礼物究竟是什么?”
严世藩瞳孔突然一缩,看着李家父子,眼神如刀子一样。
李历还只觉得眉心有些发涨,心中突然有些畏惧起来。
严世藩一字一句说得极慢极清晰:“家父欲将二十万两白银送于李老大人!”
“啊!”不但李历,就连李伟也同时叫出声来:“当真?”
二十万两,那可是一笔天文数字般的巨款,大明朝太仓一年的总收入也不过三百来万。而一个正七品的知县,每月俸禄也不过二两银子。
以明朝嘉靖年的购买力,二十万两百银相当与现代社会三到五个亿人民币。
如此大的手笔,震得李家父子无法呼吸。
两人同时站起来,互相看了一眼,同时看到对方眼神中的灼热和惊惧。
“君子无戏言,自然当真。”严世藩慎重地回答:“却不知道李老大人和李大人有没有胆子收这笔钱?”
李历还在大张着嘴巴,口水滴了下来:“乖乖,二十万两,妈的,这得多少钱啊。富贵当头,就算是杀头的买卖也做得。咱们是谁啊,王府李妃娘娘就是我妹。未来的太子就是我侄子,老子的胆子不大,天下间就没人比我大的。”
严世藩叫了一声:“好,李大人如此气概,严世藩只能叫一声佩服!”
李伟却突然叫起来:“小阁老这么大一笔钱,可是要我们父子替你办一件大事?”他眼神恢复清明,再不是先前那般醉眼朦胧。
严世藩心中冷笑,你李伟就是个老糊涂,李历有是个贪婪愚蠢的小人,真有大事,我犯得着找你们吗?
“二位李大人,倒不是要办什么大事,这就是一笔生意,这钱我也不会直接送到你们手中。事情还得从玉熙宫维修工程上说起,这项工程,天子拿出两百多万两体己钱支付人工和材料费用。”
“小阁老说的是这件事啊?”李伟好象明白了些什么:“请说下去。”
严世藩的声音低下去:“这个工程的钱由内藏府出,可验收却由我工部负责。皇家的工程可没有一个准数,一砖一瓦从城外送到禁中,层加价,豆腐般成肉价钱。譬如一匹金砖吧,外面是一两银子一匹,待铺到皇宫的地上,就变成二十两。这次玉熙宫的维修吧,真若严格把关,也就一百多万两的事儿。可万岁既然掏了两百多万出来,李大人也没必要替他老人家省钱。陛下丰亨豫大惯了,喜排场尚奢华,若太节俭,反惹得他老人家不高兴。索姓将这些钱都花尽了,把差事办得体面了。帐目的事情,自有我工部负责,到时候,二位大人只需大胆收钱,然后在各道手续上签字画押就是了。”
李家父子这才明白严世藩想干什么,这厮是想伙同他们父子一起做假帐,将这次维修工程的款子咬下一大块来。
表明上,他们父子是得了二十万两好处,严家又送出来这么大一个人情。可他们也知道,严世藩在其中得到的好处,绝对比这二十万两多得多。
二人顿时感觉到有一丝不妥,尤其是李伟,他慢慢地退回到椅子上,缓缓道:“小阁老,兹体事大,容我父子在思量思量。历儿,送小阁老去书房坐坐。”
说完话,又将眼睛闭上了。
严世藩倒也镇定,微微一笑:“也是,那我就去书房等二位大人的信。若成,大家一起生发。若不成,也是无妨,权当我今天没来,没说过这样的话。”
说完,也不用李历送,径直出了静室,朝书房走去。
刚才李家父子听到这个天文数字时震撼的表情和眼中的贪婪,严世藩一丝不落地看到眼中。以李家父子的胆大妄为,他们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鱼饵已经撒下去了,这两条傻鱼肯定回上钩的,对此,他充满了信心。
坐在书房里,默默地喝着茶水,严世藩的思绪已经飞到了浙直总督衙门,飞了了胡总宪身上,飞到了东南前线。
大明朝实在太缺钱了,东南前线实在是太缺钱了。
明年开春就会有一场大战,可军队的补给到现在迟迟未到,军心已经不稳。若不能再春节以前将这笔款子送过去,来年开春的军事行动根本没办法如期进行。
倒不是他严世藩有多忠君爱国,实际上,东南战事就是他们严党的脸面,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和严嵩的意思就是在东南维持一个不胜不败,养贼自重的局面。只要这仗打下去,朝廷就得借重严党,他们父子就能安然度过这一道难关。
虽然说厘金制度可以让胡宗宪和严党得利,可小阁老也知道,这事说起来容易,真要推行下去,只怕会有很多麻烦,等到全面铺开,收上税款来,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而且,严世藩认为,厘金不过是一个幌子,是皇帝的阴谋。他是要将严党树立成所有人的公敌,让他们来当靶子的。至于实行不实行,只怕皇帝根本就不放在心上。而且,这么大的一项政策,皇帝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胡汝贞在东南坐大,必然有其他后手。
所以,对厘金,小严是非常不感冒的。
求人不如求己,他再等不起了,无论如何,来年开春,军队必须有所动作。
这军饷必须解送去杭州,这样才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才能让朝廷和天子看到胡宗宪至少在目前而言是不可替代的。
这次将手伸玉熙宫的维修工程款,小严算了一下,他至少能从中得到七十万两的好处。到时候,给前线五十万,自己还能留二十万。即便将来被皇帝发现,他也可以推脱说款子全送去前线了,并上一道折子,痛陈厘金制度的弊端为严党洗脱嫌疑,并顺带着倒打吴节一耙。并哀求皇帝当以江山社稷为重,将内驽的钱再拿点出来做征剿倭寇的军饷。
呵呵,朝廷所有人的眼睛可都盯着皇帝的小金库。皇帝若不掏钱,就是昏聩,就是暴君。御使们一人一口唾沫吐死他:你看,不过是从区区一个玉熙宫的工程里挤了点银子出来,就可以在东南进行一次如此规模的战役。万岁,究竟是你的宫观重要,还是国家重要?厘金制度以后就别干了,皇上你少建点院子,再将体己钱拿点出来,就能将倭寇赶下海去。
此事若艹作得当,一是可以在厘金制度上给严党正名,二是为东南凑集军饷,三则可以将吴节推到风口浪尖上。他这个混帐的厘金制度不但没有实行的可能,反将皇帝也卷了进去。
严嵩父子侍侯了嘉靖皇帝二十来年,对这个万岁爷的禀姓早就知根之底。
如今这个大明朝的天子,乃是天下间一等一爱面子之人,又贪图安逸,曰常间最讨厌麻烦。
这就是他身上最显著的两大缺点,只需把握好了,也不难着手。
吴节这个厘金制读所烧起的这把火被直接引到皇帝头上,让嘉靖颜面尽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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