鳌少保的中气充沛,声若洪钟,大声喝出,整个太和殿广场上顿时人人听得清清楚楚,也个个张口结舌――新年大典上拿贼赃献给皇帝,还被当场揭穿,这样的丑事几千年好象还真没发生过。而谢栋谢大人听到这话,差点就没吓出尿来,赶紧拼命磕头,大喊大叫道:“皇上,冤枉啊!微臣进献的宝物不是贼赃啊,是微臣前天下午在琉璃厂花了四千五百两银子买来的啊!皇上,冤枉啊,微臣冤枉啊!”
“前天下午?”吴应熊也不傻,马上就揪住了这个反击机会,出列跪启道:“皇上,微臣有话要说,刚才尚之孝尚大人说,他的这幅董其昌真迹是在前天夜里到昨天凌晨之间失盗,并且已经在顺天府报案备录。而这位谢大人是在前天下午购到,这其中时间十分矛盾,请皇上明查。”
听到吴应熊这话,这次终于换成孔四贞和尚家兄弟等人面如土色了。小麻子和鳌拜则都迅速反应过来,“对啊,这时间不对啊。尚之孝家是前天晚上到昨天凌晨之间丢失的董其昌真迹,怎么这个谢栋前天下午就在琉璃厂买到了?”
发现这个矛盾,小麻子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赶紧抢过谢栋手中那个礼盒打开,取出其中字帖仔细查看,在场的几个比较有身份的如鳌拜和遏必隆等人也都围了过来,和小麻子一起鉴定字帖真假。那边孔四贞等人则在心里求神拜佛的祷告,“老天保佑,千万是假的,千万别是真的,如果是假的,谢栋这个狗奴才死就死吧,牵扯不到老子们身上。如果是真的,那可就麻烦了。”
“是真的!皇上,这是真的董其昌真迹!”鳌拜的咆哮粉碎了孔四贞等人的最后一线希望――其实粗俗不在卢胖子之下的鳌少保压根没有什么鉴定文物的本事,只是这件事闹得越大,对小麻子的威信和权威打击越大不是?所以鳌少保毫不迟疑,只是大吼大叫,“皇上,这事必须详查,为什么尚大人他们前天晚上才丢的这幅真迹?这个狗奴才前天下午就在琉璃厂买到了?难道这东西长了翅膀,自己飞到了琉璃厂?”
鳌少保的险恶用心,小麻子当然一清二楚,但很可惜的是,这幅字帖确实是千真万确的董其昌真迹,所以小麻子虽然气得浑身发抖,却又偏偏无话可说。无奈之下,小麻子只能喝道:“尚之孝!尚之礼!李天浴!”
“奴才在。”三个倒霉蛋一起出列,战战兢兢的不敢直接走到小麻子面前,在距离小麻子十步之外就双膝跪倒,膝行到小麻子面前爬下。
“你们自己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麻子把那幅字帖摔到尚之孝等人面前。尚之孝和尚之信两兄弟也一眼认出,这幅字帖确实就是自己们派人拿去便宜卖给卢胖子用做下套的诱饵,震惊与疑惑之下,两兄弟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回皇上,或许是奴才们记错了。”过了片刻,尚之礼终于想起一个理由,说道:“或许这幅字帖,是前天中午失窃的,奴才们昨天上午才发现,就以为是前天晚上丢失的了。”
“没错,肯定是这样。”尚之孝拼命点头。那边李天浴却恨不得把这对废物兄弟掐死――你们两个蠢货,你们为了把罪名砸死在卢胖子头上,报案时明明已经说清楚了失窃时间,还特别说过你们前天晚上还欣赏过这幅字帖,把失窃时间定死在了前天晚上到昨天凌晨之间,呆会皇上如果调看案卷,看你们怎么解释。
“你们当朕是傻子?”小麻子心中咆哮起来,明知尚之孝兄弟没说真话,却又犹豫万分,不知该不该继续查下去――毕竟,这可是小麻子亲政后的第一个新年开笔开玺大典,这个丑闻闹得越大,小麻子的麻脸可就丢得越大。
事情到了这步,卢胖子当然也大概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很明显,这事情是有人精心给自己下一个套,准备用这幅字帖让自己出一个大丑,背上大典献赃的欺君罪名,继而落井下石让自己丢官罢职甚至被杀头抄家!而设计自己的人中,尚之孝和尚之礼两兄弟是肯跑不掉的,李天浴至少是一个帮凶,至于倒霉的连城县令谢栋谢大人,就肯定是无意中卷入这件事的倒霉蛋了,不小心买了肖二郎卖进琉璃厂的董其昌真迹,结果给自己当了挡箭牌,出钱不讨好。
暗暗庆幸自己运气好无意中逃过一劫之余,卢胖子迅速权衡起利弊起来,这件事情如果详查下去,查出了所有真相,倒霉蛋谢栋丢官罢职那是肯定的,设计自己的那帮人也有可能跟着倒霉――不过可能姓比较小,小麻子搞政治权衡术不是盖的,不可能为了这种小事和尚可喜父子翻脸。而自己呢,在这件事中不仅捞不到好处,反倒可能暴光了自己偷卖董其昌真迹的事实,到时候小麻子会怎么看自己?
自己身为臣子,有好东西还是小麻子最喜欢的东西,不仅不献给小麻子,反而偷偷卖了中饱私囊,以小麻子的小心眼,自己以后的小曰子还过不过了?――小麻子一朝的宰相除了一个张廷玉,没有一个得善终!和这种心胸狭窄、口蜜腹剑的伪君子真小人打交道,还是谨慎一点的好,该修台阶就修一个台阶,又有何妨?
想到这里,卢胖子果断抬头,说道:“皇上,微臣认为,这事其实一点都不复杂,说穿了非常简单,都是皇上的洪福所至。”
“是朕的洪福所至?”小麻子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心说老子亲政以后的第一个开笔开玺大典,就闹出这么大的笑话,还是老子的洪福所至?恼怒之下,小麻子喝道:“好,你说,这事到底怎么简单了?又怎么是朕的洪福所至了?”
“回皇上,其实用两句话就可以解释清楚。”卢胖子不慌不忙的说道:“谢栋谢大人进献给皇上的这幅董其昌真迹,确实是真的。――但尚额附他们丢的董其昌字帖,却是假的。”
“尚额附他们丢的董其昌字帖是假的?”小麻子一楞,一时之间还没明白卢胖子的弦外之音。
“回皇上,事情的真相应该是这样的。”卢胖子大声说道:“虽然微臣与谢大人是初次见面,毫无交情,但微臣还是要为他说一句好话――他在琉璃厂中偶遇这幅董其昌真迹,耗尽家资购来献给皇上,以作皇上新年大典的庆贺之礼,这点确实是他对皇上的一片赤忱忠心,其心可嘉!”
“至于尚额附他们呢,他们确实是打算进献一幅董其昌的《白居易琵琶行》字帖给吾皇万岁,只是很不幸,尚额附他们对古玩文物的认识不够,不幸购买到了一幅赝品!而很不幸也很幸运的是,就在昨天晚上,这幅赝品被贼人盗走了。”
“皇上,各位大人,你们请想想。”说到这,卢胖子环视一眼在场众人,大声说道:“如果不是皇上万岁洪福齐天,盗字贼人鬼使神差一般盗走赝品,尚额附他们今曰进上赝品,岂不是破坏了这隆重庄严的新年大典?尚额附他们岂不是要背上进献赝品的欺君之罪?!而事情演变到了这一地步,赝品被盗,真迹却阴错阳差的出现在了新年大典上――由此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恰恰是证明了吾皇洪福齐天、上天庇佑!”
“吾皇洪福齐天,苍天庇佑,万岁万岁万万岁。”还好,卢胖子在大典会场上还有一个比较靠得住的盟友,老成精的林天擎首先领悟了卢胖子的用意,第一个双膝跪下,高呼万岁。
“吾皇洪福齐天,苍天庇佑,万岁,万岁,万万岁!”林天擎精,其他的官员也不笨,明白了卢胖子是给小麻子修台阶下后,绝大部分的官员都是双膝跪下,磕头高呼。一时之间,先前的紧张尴尬气氛,也随之一扫而空。
“卢大人……。”最为激动的就是倒霉蛋谢栋谢大人了,眼泪汪汪的看着卢胖子,心里痛哭流涕道:“好人啊!我这么对你,你还这么拉我,以德报怨,以德报怨的好人啊。”
“这个卢胖子还真机灵,朕总算是可以体面收场了。”明白了卢胖子是给自己修台阶后,小麻子也长舒了一口气,笑道:“原来如此,朕还差点冤枉了谢爱卿。众位爱卿,都请起吧,谢爱卿,卢爱卿,你们两位也请起吧。”
“谢皇上……。”死里逃生的谢栋都流出了眼泪,重重磕了头,这才和卢胖子一起站了起来。那边孔四贞和尚之孝等人虽然明知道卢胖子是在胡说八道,可是考虑到自己们如果再闹下去,一个搅乱大典图谋不轨的罪名也就坐实了,同时还肯定会激怒小麻子,招来无穷后患,所以孔四贞和尚之孝等人也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乖乖的把嘴巴闭上。
“谢爱卿进宝有功,赏金如意一柄。”顺利度过丢脸危机,小麻子心情也轻松了许多,大方的丢给谢栋一块骨头,又让太监收起那幅真迹,这才转向卢胖子笑道:“卢爱卿,你虽然辨明事实有功,但朕已经赏过你东西了,就不再赏了。这样吧,一会体仁阁赐宴,朕赏你穿着黄马褂坐一个三桌首席,以作嘉奖。”
“谢皇上恩赐,但微臣不敢居功。”卢胖子拱手答谢,又说道:“微臣只请皇上不要忘了这件事的真正功臣――少保鳌中堂!谢大人进献董其昌真迹之时,在场众人,惟有鳌中堂首先出来质疑,这足以证明鳌中堂对皇上忠心耿耿,不许有人故意玷污圣典。”
“小子,你……。”鳌拜本想呵斥卢胖子假惺惺的说好话,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如果这么指责卢胖子,不就变相承认了自己其实是想搅乱大典打击皇帝权威了?想到这里,鳌拜改口笑道:“你少给老夫戴高帽子,如果不是你小子机灵,及时分析出了事实真相,老夫也差点误会谢大人了。”
“这个卢胖子倒真是八面玲珑,滑得象涂过油的琉璃弹一样。”在场的大部分官员也看出卢胖子是故意在给鳌拜说好话,鄙夷之余,又纷纷在心里嘀咕道:“听说王煦那个讨人嫌被抓时,也就只有这个卢胖子给他说好话,还留下了银子照顾王煦的家眷。这个卢胖子虽然油滑些,可是关键时刻却从不落井下石墙倒众人推,反倒喜欢雪中送炭拉人一把,在官场上倒也是一个可交的朋友――起码,这样的人不会背后下绊子捅刀子。”
“卢爱卿提醒得是,朕差点就忘了鳌中堂在这事上的功劳。”虽然明知道鳌拜刚才没安什么好心,可是迫于形势,小麻子还是假惺惺的笑道:“传旨,赐鳌少保黄马褂一件,嘉奖鳌少保对朕的一片忠心。”鳌拜无奈,只得跪下谢恩。
…………
平息了这场风波,众人各自归位,大典继续进行,到了午时的时候,这场被卢胖子诅咒了上百次的新年大典总算是结束了,小麻子下旨体仁阁赐宴,转身回了养心殿更衣,包括卢胖子在内的文武百官这才有了一点点自由活动时间。
“卢大人!”刚能自由行动,谢栋就迫不及待冲到卢胖子面前,当着无数官员的面向卢胖子双膝跪下,砰砰砰重重磕了三个头。
“谢大人,你这是干什么?”卢胖子假惺惺的去搀谢栋,说道:“谢大人快快请起,在下与你平级为官,怎能当你如此大礼?”
“卢大人,下官对不起你啊。”谢栋泪如泉涌,哽咽说道:“下官为了和你争位置,对你没一点好脸色,还无比怨恨,你却以德报怨,在下官那么危险的时候拉了下官一把,救了下官一命。你的这份恩情,我谢栋永世难忘,今后你如有差遣,我谢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举手之劳,谢大人你千万不必客气,犯不着如此。”卢胖子好说歹说,总算是把嚎啕大哭的谢栋拉了起来,假惺惺的当着围观官员说道:“谢大人,俗话说,公门之中好修行,你我只需牢记三点――说好话,做好事,存好心!只需牢记这三点,关键时刻就算没人拉你,上天也会拉你。”
“大人指点,下官牢记在心,永世不忘……。说好话,做好事,存好心!”谢栋嚎啕大哭的答应,旁边围观的文武百官也纷纷点头,对卢胖子大生好感――有这样胸怀的人,确实值得一交。
从此之后,卢胖子说好话、做好事、存好心的三好之名也随之名扬京城,在卢胖子罪恶面目没有暴光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京城官员提到卢胖子大名,必然称之为――卢三好!这是后话,暂时略过不提。
好不容易安抚住了激动痛哭的谢栋,卢胖子过去与在远处看热闹的吴应熊、林天擎会合。刚一见面,林天擎就向卢胖子拱手笑道:“卢大人,老夫不得不承认,老夫真的是太低估了一些,别的不说,就凭你这份以德报怨的胸怀,就非常人可比。”
卢胖子还礼谦虚,那边吴应熊则微笑说道:“不过放跑了真凶,未免可惜,如果不是一峰你机灵,发现情况不对就把那东西果断出手,你今天可就死定了。平西王府,多少也得受点牵连。”
“世子勿怪。”卢胖子低声答道:“本来卑职也很想顺藤摸瓜揪出真凶的,可是明天就要议饷了,这个时候和平南王府彻底撕破脸皮,世子明天进宫议饷就多一个大麻烦了。”
“不错,这事闹大了,对我们平西王府也没什么好处。”吴应熊点头,对卢胖子息事宁人的做法还是赞同的。这时,吴应熊瞟见尚家兄弟正在远处偷看自己们,便对卢胖子使了一个眼色,把林天擎留在原地,让卢胖子单独陪着自己走到了尚家兄弟的面前。尚家兄弟则脸色阴沉,也不主动向吴应熊和卢胖子等人说话。
“之孝兄,今天平西王府可是放你们一马了。”吴应熊冷笑着对尚家兄弟低声说道:“你们如果还想窝里横搞内讧,平西王府奉陪到底――不过你们回到广东之后,恐怕也没办法向平南王爷交代吧?”
“应熊兄,你说什么?”尚之孝强打笑容反问道:“小弟怎么听不清楚?”
“二王子,你是聪明人,那东西出现在琉璃厂,难道你还不明白平西王世子的善意?”卢胖子乘机诈起金花,冷笑说道:“世子爷如果不是让卑职毁了那物证,而是把人证物证都送到皇上面前――二王子,存心搅乱新年大典的罪名,好象你一个人扛不起吧?”
“你们早就知道了?”尚之礼是个废物,被卢胖子一诈唬就吓得满脸苍白,情不自禁的反问起来。
“如果不知道的话,我干嘛会让一峰把那东西转让出去?留着今天让一峰来送死?”吴应熊打蛇随棍上,冷笑反问――就好象这一切都是他一手安排的一样。
“二王子,尚额附,知道是谁出卖了你们吗?”卢胖子歼笑问道。
“谁?!”尚之孝和尚之礼被吴应熊和卢胖子一唱一和诈唬得脸色大变,异口同声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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