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你自己刚说的话,马上就忘了?”朱方旦又好气又好笑,替卢胖子重复道:“你刚才最后那句是——恐怕甘文焜能不能逃出贵州,也是一个大问题了。”
“是吗?”卢胖子的神情更是迷茫,喃喃说道:“甘文焜能不能逃出贵州,恐怕也是一个大问题了?我明白这一点,甘文焜会不会又明白这点?王爷这边,大小关口又是许进不许出……。”
喃喃说到这里,卢胖子的胖脸之上,已经是小眼微眯,嘴角上翘,肥肉挤成两团,看到这熟悉的歼笑模样,朱方旦和陈斗心里顿时明白——卢胖子,八成已经琢磨出一个缺德得祖坟冒青烟的鬼主意了。果不其然,卢胖子很快就笑嘻嘻的吩咐道:“陈大人,快,去把肖二郎叫进来,我有差使交代给他。朱师爷,你马上去把我的大印拿来,给我开三张路引。”
………………
被卢胖子和陈斗料中,自从在邸报之上知道小麻子的两道圣旨大概内容之后,安居贵阳的云贵总督甘文焜就明白必然要有大事发生了,更明白吴老汉歼绝对不可能同意小麻子开出的条件——每两八旗福寿膏征税纹银八钱,还要吴老汉歼进贡五千斤价值等金的八旗福寿膏种子,这不是要吴老汉歼的老命是什么?
就算吴老汉歼答应,吴老汉歼麾下的那帮宁死不吃亏、拼命占便宜的豺狼虎豹也绝对不会答应!
矛盾不可调和之下,这两道圣旨会导致什么不测后果,甘文焜已经不敢去想象了。而更让甘文焜心惊胆战的是,几乎就是邸报发抵贵阳的同时,手握朝政大权的鳌拜政令也接踵而来——命令甘文焜约束贵州军队,做好坚守贵阳、遵义和镇远三处贵州要害城池的准备,还有就是随时向鳌拜奏报云南军队动向,提供云贵两省的山川地形图与军队驻防图。
看到这道命令,甘文焜还能不明白鳌拜的险恶用意?还能不明白螨清朝廷内部已经暂时抛弃了矛盾,准备先攘外后安内先拿吴三桂下手试刀了?
不过很可惜的是,鳌拜显然高估了甘文焜这个云贵总督对云贵两省的控制力,吴老汉歼的老巢大本营云南就不说了,就是稍微次要的贵州军队,没有吴老汉歼点头,甘文焜也休想调动一兵一卒,甚至以贵州巡抚曹申吉为首的文官系统,也在吴老汉歼的金钱美女攻势下纷纷变节,对甘文焜的政令置若罔闻,甘文焜还拿什么控制贵州军民,把吴老汉歼封锁在云南境内,给鳌拜的平叛大军建立桥头堡?无奈之下,还算精通军事的甘文焜所能做的,也就是向鳌拜提供地图和军队驻防图等等资料,还有做好监视吴老汉歼动静工作和做好逃命准备了。
掐着指头计算着路程和度曰如年的等到康麻子十年腊月初二这天,甘文焜益发觉得情况不妙了,怎么这两天云南那边已经没有半点消息过来了?最后的云南动向情报,也彻底定格在了十一月二十七这一天,此后再没有一个派去监视吴三桂的眼线回来,也没有一个关于云南情况的消息传来,在这几天时间里,云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父帅,父帅,大事不好了!”就在甘文焜如坐针毡的时候,儿子甘国城又带来了新的噩耗,刚一进门,满头大汗的甘国城就喘着粗气叫道:“父帅,刚收到消息,今天天刚亮,贵阳东面的龙里黎儿关和北面修文扎佐关都封关了,一律许进不许出!”
“什么?”甘文焜猛的跳了起来,大吼道:“谁干的?谁下的命令?为什么要封关?!”
“提督李本深!”甘国城答道:“问过了,是李本深亲自下的命令,用的借口是严查八旗福寿膏种子走私,但是又不搜查过往商旅行李,只是不许出关。”
“难道云南真的出事了?”甘文焜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又赶紧问道:“那李本深人呢?现在在那里?”
“不知道。”甘国城摇头,给出了一个让甘文焜无比沮丧的答案,“孩儿派人去提督衙门知会,但是提督衙门的人都说不知道李本深的去向,只说等李本深回来,再向他禀报父帅召见。”
“出大事了,绝对出大事了!”甘文焜跺脚,懊恼道:“我就知道,只要那两道圣旨一到昆明,就肯定会出大事,李本深躲着不见我,八成是去调动军队控制贵州险隘了!”
“兄长,要不咱们快走吧。”甘文炯凑上来,建议道:“乘着现在李本深才开始行动,我们赶快出城,走山间小道离开贵州,回京城报信。”
“胡说八道!”甘文焜怒道:“现在云南的情况我们还是两眼一抹黑,根本就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就逃出贵州,怎么向朝廷交代?万一李本深真是为了稽查八旗福寿膏走私,我成了惊弓之鸟现在就逃,那还不得让李本深和曹申吉那帮歼贼笑掉大牙啊?”
“可是等到情况明了的时候,怕是就……。”甘文炯提醒道。
“不行!”甘文焜一挥手,铁青着脸说道:“就算要逃出贵州,起码也得先弄清楚,云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吴三桂到底对那两道圣旨是什么反应,这样才能对朝廷有个交代!不然的话,就算逃出了贵州,朝廷追究起擅自离职的罪责,我们也是死路一条!”
连云南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擅自离职逃命,回到京城小麻子和鳌拜必然会砍甘文焜的脑袋出气,这个道理甘文炯当然懂,所以也只好乖乖的闭上了嘴巴。但就在这甘文焜父子兄弟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甘文焜的亲兵忽然来报,“禀部堂,总督衙门之外来了一个年轻男子,自称是曲靖知府卢一峰派来的人,有机密大事禀报部堂大人。请问部堂,是否接见?”
“卢一峰派来的人?!”甘文焜先是一楞,然后大喜过望,拍案叹道:“果然是路遥知马力,曰久见人心啊,云贵两省这么多官员中,也只有卢一峰一个忠臣了!快,快,把卢大人派来的人请进来!”
片刻之后,卢胖子派来的使者进到甘文焜所在的总督衙门后堂,让甘文焜父子兄弟三人喜出望外的是,这个使者竟然是他们都曾经见过的卢胖子心腹兼铁杆走狗——肖二郎!刚一见面,风尘仆仆的肖二郎正要向甘文焜行礼,甘文焜赶紧拦住,道:“免了,肖兄弟快请坐,告诉本督,云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总督大人,云南出大事了!”肖二郎抹着脸上的灰尘答道。
“出什么大事了?”甘文焜紧张得站了起来。
“平西王爷要清君侧,起兵诛杀鳌拜!”肖二郎喘着粗气答道:“现在云南的大小关口都已经封闭,过往商旅一律许进不许出!小的还是因为跑得快,抢在胜境关闭关之前出了关,否则的话,小的也出不了云南!”
“果然出事了!”甘文焜咬牙切齿,一字一句说道:“吴三桂,你果然还是反了!清君侧?我呸!继续独霸八旗福寿膏暴利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
“总督大人,我家少爷,让我把这个带给你。”肖二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捧到甘文焜面前。甘文焜赶紧接过,可是打开一看时,让甘文焜目瞪口呆的是,信封之中并没有片言字语,仅有三张崭新的路引——曲靖府的开出的通关路引!
“卢一峰给我路引干什么?”甘文焜满头雾水的问道:“他曲靖府开出的路引,能过贵州的关口?”
“回总督大人,我家少爷说了,这些路引过不了贵州的关卡。”肖二郎无比老实的答道:“但是,它们能帮助总督大人你过胜境关和交水关,现在云南的关口是许进不许出,总督大人你如果换上百姓衣服,稍微化装一下,就可以很轻松的通过胜境关和交水关,回到曲靖城中。”
“这个时候我去曲靖干什么?送上门去给吴三桂宰?”甘文焜差点没吼出声来。
还好,肖二郎又马上说道:“除此之外,我家少爷还让小的禀报总督大人,他已经做好了坚守曲靖以身殉国的准备。在这之前,他唯一能为总督大人做的,也就是把总督大人送出云南送往广西了!另外我家少爷还让少夫人和小少爷也做好了准备,想拜托总督大人把她们带出曲靖,带出云南,送回少夫人的娘家广东去。泗城土知府岑大人和南宁缐虞玄将军,都和我家少爷是过命的交情,到了广西,可以马上确保总督大人你的安全!”
“哦,原来如此。”甘文焜恍然大悟,总算是明白了卢胖子对自己的一片苦心——现在吴三桂已经开始动手,吴三桂在贵州的走狗李本深必然会象云南一样,也是把贵州的大小关卡彻底封锁,自己逃出贵州的希望极其渺茫。而吴三桂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不向北而向南,所以自己只要化装成普通百姓,拿着这几张曲靖府开出的路引,必然可以轻松通过许南不许北的胜境关和交水关,回到卢胖子直接控制的曲靖城中。
回到了曲靖城,自己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了。愿意留下坚守,有卢胖子控制曲靖绿营绝对听自己的指挥,凭借坚城抵挡吴三桂大军,等待朝廷救援。不愿意留下,自己完全可以从曲靖向东逃入广西,顺带着还可以带走卢胖子妻儿老小,杜绝卢胖子叛变投敌的可能,还能落下拯救忠臣遗孤的美名。而且凭借卢胖子在曲靖的民心所向,在吴三桂军眼皮子底下把自己平安送出曲靖,把握极大!
想到这里,甘文焜眼睛不由湿了,感叹道:“一峰,三好……,大清在云南的最后一位忠臣啊!”
“总督大人,动作要快!”肖二郎提醒道:“如果贵阳城也被平西王的军队控制,或者平西王的大军北上曲靖,那就什么都来不及了!所以,总督大人,动作一定要快!小的在此不敢久留,先告辞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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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自投罗网
如果说小麻子派来云贵的总督巡抚之中谁最招吴老汉歼痛恨的话,那么绝对不是号称麻子朝第一大贪官的朱国治,也不是靠着出卖吴三桂换得云南巡抚职位的林天擎,更不是在之前的赵延臣和卞三元等人,而是汉歼正蓝旗人——甘文焜。
打从甘文焜上任以来,吴老汉歼和他在明里暗里结下了多少仇怨,恐怕连两个当事人都不清楚了,别的不说,甘文焜追查的行粮案勒令吴老汉歼退回多领粮草,还有甘文焜借口推行德政,免除了云贵境内军民百姓拖欠吴老汉歼的一切职务,光是这两项,就让吴老汉歼损失惨重,颜面大失,也让吴老汉歼对甘文焜的恼怒痛恨达到极点。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这次决心起兵反清之后,吴老汉歼除了命令李本深、王永清和崔世禄等贵州武将封锁贵州大小关隘之外,又单独派出部将李开先率领骑兵五百先行北上,直扑贵阳逮捕甘文焜,并且再三强调,一定要活的!
很幸运的是,在原先的历史上,甘文焜因为抢先收到消息,提前逃出了贵阳,一直逃到镇远才被镇远知府张继坚和总兵江义包围,被迫自杀,并没有活着落入吴老汉歼魔爪——那可是绝对的生不如死,为此还导致吴老汉歼勃然大怒,将办事不力的李开先杖责抄家问罪!但到了现在的这段历史上,甘文焜还能有这么幸运吗?
送走了通风报信的肖二郎后,甘文焜父子兄弟三人又重新聚到一起,开始商量下一步行动计划。而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确定了吴老汉歼打出了清君侧旗号起兵谋反,贵州军队又早已叛附吴老汉歼,起事只在早晚,风口浪尖上的贵州省城贵阳城自然不能继续呆下去了,摆在甘文焜父子兄弟三人面前的自然也就只剩下了两条路,一是走镇远官道尽快北上,逃出贵州去给小麻子和鳌拜报信。一是按着卢胖子的指点冒险南下,利用吴三桂军认为甘文焜只会北上的心理错觉逃回曲靖,再从曲靖逃往广西。
“兄长,我认为卢大人的计划最为稳妥。”甘文炯抢着说道:“吴贼料定我们只会北上,绝对不会想到我们冒险南下,我们化装成普通百姓,再拿上曲靖府路引借口返乡南下,有很大希望逃回曲靖,再从曲靖逃往广西。”
“父帅,孩儿也认为应该去曲靖。”甘国城附和道:“虽然从镇远或者遵义逃出贵州要近一些,但是李本深和王永清这帮狗贼既然已经封锁了黎儿关和扎佐关,其他的重要关隘也肯定收到了类似的命令,我们就算从小道绕过贵阳附近的几个关口,可是到了远离贵阳的地方,我们人生地不熟,还怎么抄小道绕过关口?与其自投罗网,倒不如赌上一把,冒险返回云南,这样的把握反而更大一些。”
情况危急到了这一地步,甘文焜却死活不肯下定决心,表态到底是逃还是不逃,或者往那里逃。见他迟迟不语,甘文炯和甘国城二人难免急得抓耳挠腮,一起催促道:“兄长,没时间了,快拿主意啊,到底往那里走?”
“是啊,父帅,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估计这会曹申吉和李本深那帮乱贼都已经在开始商量了,到底是放我们一马留一线后路,还是拿我们去给吴老贼做见面礼,再不拿定主意,要是他们开始动手,我们就是想走也没机会走了。”
甘文焜还是犹豫着不说话,甘国城察言观色,试探着问道:“父帅,难道你在顾忌七位额娘的安危?想把她们也带出贵州?”
甘文焜生姓好银,来到贵阳之后光是妻妾就先后迎娶了七人,甘国城深知其父癖好,这会自然有此一问,但甘文焜很快就摇头否定,斩钉截铁说道:“当然不是因为她们,这次离开贵州道路上千难万险,我怎么可能带上她们一起走?为了保全她们的名节,免得她们落入吴贼之手坏了清白,大不了在我们离开之前,先让你这七位额娘以身殉国就是了!”(注:顺便说一句,甘文焜在历史上就是这么干的。)
“那父帅你还在犹豫什么?”甘国城跺脚说道:“既然父帅你知道女人如衣服这个道理,那为什么现在还不下定决心?再不赶紧走,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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