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你还有脸回答朕的问题!”康麻子更是愤怒,一拍伪龙案,喝道:“来人,将岳乐推出御帐斩首,传首三军,以正军法!”

    “遮!”素伦和狼覃等侍卫整齐答应,二话不说上前就把岳乐按住。见此情景,御帐里的丹臻、博果铎、周培公和高士奇等人赶紧一起跪下,磕头奏道:“主子息怒,请主子法外开恩,再给安王爷一次机会。”

    “再给一次机会?朕还要给他多少机会?”康麻子麻脸铁青,大吼问道:“谁敢说朕没给他机会?为了给他提供军饷粮草,朕向百姓借了足足一千八百万两纹银,把直隶山东一带的粮价足足推高了五倍还多,可他怎么回报朕?五个月零一天了,连一座高邮城都给朕攻不下!”

    “主子,安王爷确实罪莫大焉,理当处罚。”豪格的孙子铁帽子王丹臻磕头奏道:“可是眼下逆贼卢一峰未破,主子亲征正是用人之际,安王爷又熟知军情,临阵换帅,只怕主子指挥不便,自古使功不如使过,还请主子再给安王爷一次机会,让他戴罪立功。”

    “是啊主子。”周培公也劝说道:“太皇太后老祖宗有明诏,主子不能渡过黄河亲临战场,主子要攻破江南擒杀卢一峰狗贼,必须得有安王爷这样深知军情的宿将临阵指挥,还望主子三思,暂且宽恕安王爷。”

    “老祖宗不许主子渡过黄河?”听到周培公的话,已经面如死灰的岳乐心头一跳,一颗已经提到了嗓子的心脏终于放回肚子里,暗暗心道:“老祖宗英明,只要主子不过黄河送死,我们大清就还有希望。”

    架不住众将领和文武百官苦苦恳求,怒火高涨的康麻子终于还是暂时按住怒气,向侍卫挥了挥手,让众侍卫放了岳乐,又指着岳乐怒喝道:“看在百官面上,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再让朕失望,你也用不着回来向朕请罪了,自己了断自己吧!”岳乐连连磕头谢恩,这才站了起来。

    “奏报一下江南战场的情况吧。”康麻子在军事上也不是完全的草包到家,还知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个道理,强压怒火向岳乐厉声问道:“这段时间里,卢一峰贼军可有什么异常动静?”

    “回主子,江南战场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岳乐垂首答道:“北线,自奴才攻打高邮失利后,北线战场基本保持平静,吴逆贼军也只是一边修缮高邮城防,一边转移高邮和兴化两座县城里的老弱妇孺,没有发起一次主动进攻。由此可见,卢一峰狗贼肯定已经是洞悉了我们大清粮饷不足的弱点,做好了长期坚守,打算诱使我们大清军队再次南下攻城,不排除放弃高邮、兴化二城退守扬州的可能。”

    “西北线,康王爷在上一次的滁水大战中损失不小,已经被迫退守滁州,吴狗军队没有追击,目前同样平静。”

    “正西线同样平静,卢一峰狗贼可能是对迅速扩张地盘兴趣不大,也有可能是兵力捉襟见肘,并没有南下攻打宁国和广德,我军无机可乘,只能在芜湖、繁昌和铜陵一线与吴狗太平府兵团对峙,都没有主动出手。”

    “南线的情况十分复杂,吴狗贼军、郑经贼军、耿精忠贼军和我大清绍宁军队、嘉兴军队互相牵制,互相锁着连环结,谁也奈何不了谁。吴狗贼军攻嘉兴围魏救赵,袭扰耿精忠贼军背后,从侧面支援郑经贼军,而我大清军队与耿精忠贼军联手攻打杭州,郑经贼将刘国轩死守杭州,都打得十分激烈,但因为互相牵制,一时之间很难分出胜负。”

    “至于吴逆贼军方面,可能是卢一峰狗贼汲取上次彰王爷偷袭江宁险些得手的教训,目前正在全力扩军,借以弥补兵力不足的弱点。所以奴才估计,吴逆贼军肯定会继续采取全面防御的方略,利用坚固城池和长江天险抵挡我军攻势,一边争取时间扩军,一边消耗我大清财力。奴才说完了,请主子圣断。”

    “怪不得卢一峰狗贼希望朕改变剿贼方略,他果然是在争取时间啊。”康麻子恍然大悟的一拍伪龙案,又厉声喝问道:“既然你明知吴逆贼军需要时间扩军,那你为什么还在北线西线按兵不动,坐视卢一峰狗贼大肆扩军,增强兵力?为什么不坚持继续进攻,让卢一峰狗贼无暇扩军?”

    “坚持继续进攻?”岳乐差点没哭出来,无可奈何的硬着头皮答道:“回主子,我军火器不如吴狗,没有胜算,将士又大都怯战,士气不高,奴才认为盲目进攻有害无益,所以……。”

    “放屁!”康麻子勃然大怒,指着岳乐喝问道:“你说我们大清军队火器不如吴狗没有胜算,那么彰郡王的五千铁骑为什么能在吴狗腹地来去自如,如履平地?吴狗军队又为什么闻风而逃,根本不敢与我大清铁骑交战?你说我们大清将士怯战不进,那为什么蒙古王爷们纷纷给朕上表,指责是你胆怯畏战,阻拦他们出兵杀敌?”

    岳乐彻底的哑口无言了,有心想说那帮蒙古王爷狗屁不懂胡说八道,也有心想说彰泰那次大胜实在太过古怪,不排除卢胖子效法白起故意捧起一个赵括,可是又没有这个胆量。无奈之下,岳乐只得再次跪下,磕头说道:“奴才无能,请主子降旨,治奴才应得之罪。”

    “可怜的安王爷啊,你冤啊。”

    御帐里的大部分将领都悄悄哀叹起来,康麻子却冷笑说道:“朕已经在百官苦求之下,说过再给你一次机会了,你又来求朕治你的罪,便宜话说得可真漂亮。起来吧,说说,你打算怎么个立功赎罪,替朕夺回江南财富重地?”

    “奴才要是有办法夺回江南,就不劳烦主子你御驾亲征了。”岳乐更是心中苦笑,爬起来垂头丧气的答道:“奴才无能,如何夺回江南,还请主子示下。”

    “知道你就是这个答案。”康麻子再次冷哼,又转向帐中众将,胸有成竹的说道:“朕认为,朕这次南征,只可速战速决,不可迁延曰久,必须在三个月内结束江南战事,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康麻子之所以敢说三个月,是因为他之前出征时,又从京城里文武百官和王公贝勒手里勒索到了一笔乐输,又下旨将旗饷只发一半,节约和聚敛了一批银钱,再加上这个时候北方的土豆地瓜已经开始收获,粮荒终于有所缓解,在这个前提下采购到了一批粮食,七拼八凑又弄到了两个月的南征大军军饷粮草,另外再加上去年给岳乐准备的军饷粮草还剩一个月,所以康麻子才敢打这样的保票。

    “主子圣明。”螨清文武齐声称赞,但也有一些人在心里嘀咕,“三个月拿下整个江南?能拿下扬州恐怕就阿弥陀佛了。”

    “鉴于此情,朕决定我军立即进攻,不可让卢一峰狗贼有半点喘息之机。”康麻子更加得意的说道:“朕打算命令彰泰统率安庆和铜陵两路兵马,合力攻打吴狗太平府兵团,争取歼灭这一路吴狗,牵制一部分的江宁吴狗兵力;再命令杰书从滁州出兵,攻打江浦、[***]二县,牵制住吴狗江宁兵团主力和水师主力;岳乐你再率大军南下,攻打高邮、兴化和扬州等地!”

    “与此同时,朕将再派使者去和耿精忠逆贼联系,对其晓以大义,利用他与卢一峰狗贼矛盾,促使他与我大清军队联手,攻打湖州、苏州和松江等地。如此一来,吴逆贼军便陷入了四线作战的苦境,等到吴狗露出破绽,朕带来的这一万二千精兵再突出奇兵,杀入吴狗兵力薄弱处,或是断其粮道,或是攻其不备,定可一战破敌,一举光复江南!怎么样,朕这个剿贼方略如何?”

    御帐里鸦雀无声,不懂军事和不明敌情的是不敢搭腔,懂军事或者通晓敌情的则是不敢反驳,只是心里嘀咕,“主子不是号称精算术、会书画、能天文、通外语和懂军事吗?怎么他提出来的战术……?难道他就看不出来,吴狗的布防无比严密,还都留了后手,随时可能聚力一处坚守重镇,根本没有出奇兵的可能?还有,切断吴狗粮道,先不说吴狗肯定已经在几座重镇里囤够了军粮,就算需要粮草运输,也肯定是走四通八达的水路航运,我们连水师都没有,怎么断吴狗的粮道?填河还是填湖?”

    “主子此计大善,四路进击,确实可以分散吴狗兵力,使之无法互相救援,为主子突出奇兵创造机会。”开口拍马屁的是周培公,先捧了康麻子几句后,周培公又微笑说道:“不过奴才认为,主子的安排还有改进的余地。”

    “哦,怎么改进?”康麻子很高兴的问道。

    “奴才觉得,主子是不是考虑一下各个击破,集中力量先吃掉一个吴狗兵团?”周培公小心翼翼的说道:“比方说,请彰王爷能者多劳,辛苦一下同时牵制住吴狗的太平府兵团和江宁兵团,让康王爷可以腾出手来,从滁州出兵南下到江浦西进,到扬州城下与安王爷的大军会师,联手攻打扬州,集中先吃掉吴狗的扬州兵团?”

    “让杰书到扬州和岳乐会师?”康麻子眼睛一亮,忙问道:“彰泰一路人马牵制吴狗两个兵团,是不是难度太高了一些?他有没有这个把握?”

    “应该有。”周培公微笑答道:“彰王爷上次偷袭江宁几乎得手,吴狗被吓成了惊弓之鸟,这次他只需分兵两路,一路攻芜湖,牵制住吴狗的太平府军团,一路进宁国,就能牵制住吴狗的江宁兵团,再请他以守代攻,采取守势拖住吴狗脚步,基本上也就争取到康王爷和安王爷会师,合力攻打扬州的时间了。”

    “很好,就这么办。”康麻子大喜,忙喝道:“高士奇,速速替朕拟旨,命令彰泰出兵攻打太平府和进驻宁国府,给朕牵制住吴狗的两支主力,再让杰书出兵,赶赴扬州与岳乐会师。”

    “遮!”螨清众文武一起答应,康麻子又一指岳乐,喝道:“回去之后,立即给出兵南下,十天之内,务必给朕攻下高邮和兴化,半月之内,务必给朕兵临扬州城下,与杰书会师!博果铎,你给朕到岳乐军队里担任副手,有何动静,立即报朕。”

    “遮。”岳乐愁眉苦脸的答应,那边博果铎也老实答应。

    康麻子倒是在周培公的帮助下轻松敲定了进剿战术了,可是散帐之后,到了没人的地方,图海和岳乐等人却差点联手把周培公掐死,一起怒吼道:“你他娘的出的什么馊主意?彰泰那个草包是什么德行,我们没有告诉过你?就凭他,也能牵制住卢一峰狗贼的两个兵团?他统辖的几支军队,可是我们大清最后的精锐,要是这最后的精锐也赔光了,我们大清也绝对就完了!”

    “王爷请放心,恩相也请放心,学生料定,彰王爷必然能牵制住吴狗的两个兵团主力,也不会付出惨重代价。”周培公微笑答道:“请二位不要忘了,彰王爷的背后是什么,是吴应麒、胡国柱和夏国相几个贼头!卢一峰狗贼如果灭了彰王爷,那吴狗不是马上就能杀进江南了?所以卢一峰狗贼绝对不会歼灭我们的西线军队,只会采取守势,耗退彰王爷手下的兵马!”

    “放屁!吴三桂老贼都给卢一峰狗贼封王了,摆明了想要卢一峰狗贼继续充当打手了,卢一峰狗贼还会怕和他会师?”图海怒喝道。

    “恩相如果真这么想,那恩相就是太低估吴三桂老贼和卢一峰狗贼了。”周培公冷笑说道:“卢一峰狗贼企图摆脱吴三桂老贼控制的狼子野心,早已是昭然若揭,纵然吴三桂老贼如何笼络,他又能真的放心,真的不害怕吴三桂老贼秋后算帐,兔死狗烹?所以对卢一峰狗贼来说,灭掉彰王爷也许是最正确的战术选择,却是最愚蠢的战略选择!以他之能,不会不掂量这个后果!”

    “好吧,就算你这话有道理。”岳乐低声喝道:“那你提出让我和杰书联手攻打扬州,又是什么意思?我手下那帮军队的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可能攻下灭掉吴狗扬州兵团吗?”

    “当然不可能。”周培公沉声答道:“先不说我们很难攻破扬州,就是康王爷和安王爷你在扬州会师恐怕都悬,卢一峰狗贼不是傻瓜,他发现康王爷西进,立即就能猜到康王爷是打算去打扬州,为了给扬州减轻压力,他很可能出兵阻击。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卢一峰狗贼为了诱使主子渡河南下,故意纵容康王爷挥师西进,增强我们的北线力量,让主子看到胜利希望,迫不及待渡过黄河到扬州亲自指挥攻城。”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又提议攻打扬州?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图海又追问道。

    “目的当然是为了铲除卢一峰狗贼,为主子夺回江南。”周培公阴阴说道:“就象恩相和安王爷说的一样,我们大清军队要想铲除卢一峰狗贼,实际上已经只剩下了利用高家堰这唯一希望。所以我要先给卢一峰狗贼布一个局,让他既不能向西出兵,又不能向南用武,只能选择北上才能化解危机,到时候我们再诱敌深入,把卢一峰狗贼诱到高家堰下,炸开大坝,灭了这个狗贼!”

    “你别做梦了!”岳乐没好气的说道:“卢一峰狗贼比你歼猾百倍,早就识破了高家堰的危险所在,还能上这个当?”

    “关键还是诱饵够不够分量。”周培公阴笑说道:“恩相和王爷请想一想,以卢一峰狗贼的丧心病狂,对我们大清八旗的病态仇恨,如果他看到主子亲赴扬州督战,能不红着眼睛杀来?”

    “你疯了?!”岳乐和图海同时目瞪口呆的惊呼起来,“你想让主子去冒这样的危险?”

    “王爷,恩相,别急啊,奴才还没说完。”周培公笑笑,凑到图海和岳乐耳边低声嘀咕起来…………“这个,按理来说,应该有成功希望。”听完周培公的毒计,图海迟疑了一下,说道:“还有这么做,我们也可以完成老祖宗交代的嘱托,只是……。”

    “恩相请放心,主子掂量得出事情的轻重。”周培公微笑说道:“所以我们大可以放心行事,先动起来,让主子见识到吴狗军队的真正厉害,冷静他脑海里的狂热念头,让主子能够听得进我们的逆耳忠言。也让卢一峰狗贼进退两难,向西打吃亏上当,向南打距离太远,得不偿失,只能选择向北才能化解危险,再请主子出面晃上一晃,卢一峰狗贼的魂,也得飞了。”

    其实用不着周培公布局,与此同时的南京城中,卢胖子就已经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尤其是在收到了康麻子鸾驾已经抵达西坝的消息后,明白各路清军肯定马上会有大动作的卢胖子差不多就濒临崩溃了。

    “艹他娘的!这仗怎么打啊?下手重了灭了康麻子,吴老汉歼坐收渔利!不下重手,只是打跑了事,错过了这个干掉康麻子的机会,养虎遗患,以后再想抓住这样的机会,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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