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大人和老夫子抬爱・・・小人冒昧,冲撞大人・・”孝服男声音有些哽咽了,看来这厮这辈子也没被大人物关怀过。
他这种表情,柴东亮并不意外,到了二十一世纪,中国依然如此,升斗小民见了当官的,一个个依然是这副模样,若是官员肯给个笑脸,老百姓马上就能感动的痛哭流涕。
中国老百姓太老实了,太容易统治了,能把这样的人逼反了,这朝廷也真是本事不浅!
过不多时,巡防营的张游击就火烧屁股般的跑来了。一个四品的游击,居然戴着红顶子,而且还有单眼花翎。
清末从太平天国洪杨倡乱以后,武职就封的烂了,官照、奖札漫天乱飞,一二品的提督、总兵、副将封了几千,三四品参将、指挥使,张游击授了个总兵,到了五十岁混个从三品的游击,已经够他捧着鼻子笑了!
“张大人辛苦,一起小酌一杯如何?”柴东亮尽管不明白高铭搞什么鬼,但是却很配合,这让高铭的眼里有了些许赞叹之意。
清朝以文抑武,一二品的提督、总兵,见了二品的总督、巡抚、布政使,那是要递手本参见的,道一声:标下、卑职!
见到堂堂的“钦差特使”大人请自己坐下喝酒,张游击激动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含着眼泪跪倒:“标下怎敢和大帅同席?”
柴东亮将他搀扶起来,笑着道:“这里没有什么大人,大帅,只有革命同志!今后要仰仗张游击的地方还多着呢!要是大家今后都这般客气,见面就磕头作揖,那革命还有什么意思?”
张游击楞了片刻,一拍脑门道:“汤武兴义师,鼎革桀纣之天命!我革命党奉天承运,定然马到功成!大帅称呼标下同志,定然是勉励标下以革天命为志向?标下定不负大帅之重托,今后唯大帅马首是瞻,标下就是大帅的一条狗,大帅看谁不顺眼,标下就豁出命去咬死他!”
这都是哪跟哪啊?这些人理解革命,就是一个王朝抢了另外一个王朝的江山罢了!
和他们也说不清楚,柴东亮也懒得解释。
片刻之后,何管带也来了,其他的几个军官则不见踪影。
高铭笑道:“好了,人齐了!东翁,可以出发了!”
说罢,他手一招,外面一个亲兵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面旗帜!
高铭拉着一头,亲兵拉着另外一头,和风吹拂,战旗烈烈!
鲜血般艳丽的红底色,中央一颗硕大的黑色九角芒星,九角星的边线交点点缀着十八个黄色的小圆圈!
铁血十八星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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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危机四伏
十八星,象征十八行省,红色是血,黑色是铁,在这个群魔乱舞的末世,在这个丛林法则盛行的世界,只有铁和血的淬炼才能重新塑造大汉民族衰败数百年的精神,也只有铁和血才能洗净这腥膻三百年的中华故地!
一个月前,武昌的新军就是在两面铁血十八星旗的鼓舞下,以区区一个协的兵力浴血奋战一举拿下重兵防御的两江总督衙门,让战旗飘扬在武昌城头,昭示着华夏民族重又焕发了勃勃生机!多少雄姿英发的少年郎倒在这面旗帜下,为了这面旗帜所包涵的理想洒下一腔子热血!
眼前这面旗帜,上面有累累弹痕,旗帜的一角被烧的焦黑,斑驳的瘀黑那肯定是干涸已久的碧血!
这面旗帜背后显然包涵着太多的故事,看着这面鲜血染就的战旗,柴东亮不禁有些痴迷了!而师爷高铭不晓得是牵动了哪根清肠,竟然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张游击、何管带搞不清师爷为什么而哭,但是大清的官员都是好戏子,上官高兴的时候,自己哪怕死了老子娘也要咧嘴大笑,上官哀伤的时候,自己哪怕是刚娶了媳妇小登科也得哭的痛彻肝肠。
两个武官也跟着高铭痛哭,倒把柴东亮搞糊涂了!
“伯荪兄,味根贤弟,二位英灵不远,这面旗帜终有重见天曰的时候!”高铭掩面而泣,哭的昏厥过去。
“徐锡麟?熊成基?高师爷原来也是革命党?”张游击、何管带大惊失色。
这下,柴东亮彻底晕了,孝服男方清雨更傻了眼,原来这位留着老鼠胡须一口浙江官话的高师爷,人家才是正牌子的革命党,李鬼碰见李逵了!
张、何二人看柴东亮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惧意,原来革命党早就混进芜湖城了,而且一直隐藏在钦命芜湖兵备道范同的身边!
这芜湖城里到底有多少革命党的党羽?
但是张、何二人转念一想,自己不也已经是革命党了嘛!革命党的势力越大,自己就越安全!
“还楞着干什么,请医生来啊!”柴东亮一边掐人中,一边喝道。
大夫还没来,高铭就醒过来了,把这面被战火烧的焦黑的旗帜紧紧搂在怀里,死死不肯松手,不停的抽泣着嘴里还在絮叨着什么。
只是,他说的是绍兴土话,柴东亮一句也没听懂,但对十八星旗深深的依恋和浓的化不开的哀伤,依然令柴东亮感动了。孝服男方清雨更是热泪盈眶,握着拳头咬牙切齿,悲愤之情充溢。
柴东亮穿越之后,总有种游戏的心态,有点隔岸观火的意思,总觉得在看一场大戏。冷眼旁观芜湖官员的颟顸愚昧,人民的怯懦麻木。
从这面被血和火染成焦黑色的战旗上,柴东亮知道了,不是每个中国人都是这样的,就在这面旗帜下,有无数好儿男甘洒一腔热血,大好头颅为这片深沉的黄土地而抛掷!
此刻,他才隐约的感觉到,来到这个大时代,作为一个炎黄子孙,也许自己真的需要为这片土地和上面生活着的人们做些什么了!
过来许久,高铭擦了把眼泪,强笑道:“我这是怎么了?老了老了像小孩一样!走吧,时间不早了!”
“咱们去哪里?”张游击壮着胆子问道。
“先去新军的军营・・・何管带,你那里安排停当了吗?”
“妥妥当当的,要是有些微的差池,高师爷您把我老何的头拧下来当夜壶!”何管带拍着胸脯道。
柴东亮心里则在暗暗祷告,但愿这接收新军停停当当的,千万不能出错啊!
城南郊,好大一片军营,微风吹起黄龙旗,一只阴死洋活有气无力的黄龙,假模假式的伸出爪子,像极了此刻风雨飘摇的大清朝。
两个营的新军被关进了营房,一个满脸烟容的排长带着几个棚目强打着精神守在门口,禁止士兵出入。
“何三爷,您老香一口去?”一个满脸麻子的目正谄媚的笑道。
何三爷是管带何足道的堂弟,他鼻子哼了一声道:“我堂哥交代了,今天谁敢不尽心巴结差事,出来纰漏,他可要六亲不认了!”
“今天是不是有大人物要来啊?”
“不清楚,看样子应该是!”
“这革命党都打到了当涂了,还有朝廷的大官敢来视察新军?”
何三爷怒道:“这是你们该考虑的吗?”正准备继续发作,就看见麻子变戏法般掏出一个纸包,上面有两个烟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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