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不弃大怒,目眦欲裂,如同发怒的公牛,浑身肌肉鼓涨,煞气十足。他知道郑孝瓘即使兰陵王高长恭,尽管此时他被贬谪到此,但在尚不弃心中,高长恭依然是那个骁勇贯战让人钦佩敬仰的美将军。然而自己居然被派到一个毛头小子手下听令,这让他很是憋屈。如今高兴又一再出言侮辱,更让他怒不可遏。

    十个精壮的士卒出阵,尚不弃大声道:“将军,你可要想好了,若是伤了你,我等如何担待?”

    高兴大笑道:“笑话,就凭你们还不够!”

    “好,请!”尚不弃牙缝中挤出来这么一句。

    高兴笑着,缓缓走下点将台,底下的士卒自觉地让开了一片空地。高兴站定,脚下不丁不八,轻松写意地望着尚不弃,淡淡道:“来吧。”

    尚不弃吼了一声,如同脱缰的野马、发疯的公牛直扑高兴,砂锅大小的双拳,一个直奔高兴面门,一个直向胸腹砸去。其他十人也大吼一声,一同冲向高兴。

    面对渐渐放大的拳头和扑面的劲风,高兴眼中没有丝毫惧色,脸上露出柔和的笑容,眼神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就在尚不弃的右拳头到眼前一尺之时,高兴才迅速一扭身,右手抓住尚不弃失去目标的右臂,用力向后一带。与此同时,高兴的左掌将尚不弃的左拳封住。

    攻击落空,尚不弃重心本就不稳,被高兴右臂一带,直接就向高兴身后飞扑出去,摔落地面,尘土飞扬。

    此时,其余十人的攻击也到了,高兴却是怡然不惧,脸上笑容不减,站在那里,四肢灵巧迅速地上下翻飞,将所有的攻击尽数封住。

    少顷,高兴笑道:“你们攻累了,也该我了。”话音才落,他整个人气势猛便,无匹的惨烈杀气瞬间爆发,包括尚不弃在内的十一人犹如置身尸山血海,九幽冥域,浑身汗毛直竖,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短暂的失神。就是这片刻失神,结果就已注定。

    众人只觉一团影子飘忽闪过,一阵噼噼啪啪的皮肉交加声后,场中还站着的仅有高兴一人,其他十一人都躺在地上,捂着痛处,惊骇地张大嘴看着高兴,以致忘了痛苦的呻吟。

    高兴环视四周一圈,朗声道:“还有出战者么?”

    众人相互看看,却终究没有人再站出来。那十一人基本是这两千人中的强者了,却在高兴手中如此轻易的败下阵来,让他们难以接受的同时,心中对高兴也产生了畏惧感。

    “既然没有,那从今以后,你们就得绝对服从我的命令!”见无人出来,高兴厉声大喝道。

    “诺。”众士卒虽然还有些不服气,但总算不是那么抵触。尚不弃眼神火热地看着高兴那还稍显稚气的面容,他似乎看到了年轻的纵横驰骋的兰陵王。

    接下来,高兴开始整编队伍,将所有老弱病残都剔除后,两千人便精简为一千七百多人。高兴没有采用以前编制,而是借用了共和国的编制,十人设一班,三三进制。一千七百人共分为两个团,六个营,十八个连,五十四个排,一百六十二个班。

    高兴自领一团团长,尚不弃为二团团长。先前出战的十人基本上便都是营长、副营长。

    至于老弱病残,高兴并没有将他们驱散,也将他们按照身体状况分了班排,组成了一个后勤连。

    整编工作并不轻松,高兴直忙到太阳西垂才告一段落。吩咐众兵将五更点卯后便离开了军营。

    走在回内史府的路上,高兴不禁犯起了愁。根据与尚不弃短暂的交谈,高兴才知道那些士卒有三个月未领过什么饷银了,士气低落也是正常。

    自和士开掌权以来,到去年北齐擎天巨柱斛律光被后主高纬残杀后,北齐的朝政愈发混乱。如今更是有韩长鸾、高阿那肱和穆提婆三贵卖官弼爵,祸乱朝纲。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些下面的官吏将领贪污腐化,已经到了极其可怕的地步。这也是短短二十余年时间,曾今高欢赖以纵横驰骋的军队,如今却被**打得抱头鼠窜的原因。

    原守将贪墨了将士的饷银,听说威名赫赫的兰陵王到来,哪里还敢停留,早早便跑了。至于这些士卒,大多数都有亲人居住在盱眙郡,能去哪里?更何况逃兵一旦被查出,可是会祸及家人的。

    虽然今曰高长恭和高兴先后将这些士卒的士气鼓舞起来,但这绝不是长久之计。依高兴猜测,盱眙郡的府库中的财物也并不剩多少,不然原内史也不会走得那般匆忙。

    “从哪里弄钱呢?”高兴脑中不住转换着主意。此时,他身上的戎装已经除下,穿着一件白色的宽衫,看上去唇红齿白,好一个翩翩富家少年郎。

    突然,高兴感觉腰间一轻,待他回头看去,正看见一个十四五岁、穿着破旧的少年,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钱袋,发疯似地奔逃着。

    高兴正要追上去,却突然又停了下来,眼睛一亮,看着那少年离去的背影,脸上绽放出欢畅的笑容。

    一身轻松地高兴哼着哥走进大门,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迎上来,“少爷,您这么高兴?可是遇上了什么喜事?”

    老人名叫高福,是高家的管家,一直都对高长恭忠心耿耿。在去皇宫请罪之前,高长恭便将家中的仆役遣散,这管家服却是如何都不肯走,随着他们来到盱眙。

    “福伯,没什么,就是军营挺好玩的。”高兴笑着随口答道。

    高福宠溺地看着高兴道:“军营辛苦,少爷要照顾好自己才是。”高福没有亲人,高兴是他看着长大的,就如亲孙子一般,对他甚为关切。

    高兴笑道:“福伯放心吧,倒是你老上了岁数,需要多注意些身体才是。”说完,高兴便向院内走去。

    刚到正厅门口,郑氏便迎了出来:“兴儿,你回来了,你爹呢?”

    高兴走上前去,握住郑氏的手,一同进屋,一边说道:“爹爹还在训兵呢!”

    “在军营呆了一天,你饿了吧,娘去给你拿吃的。”郑氏起身,很快便端来了一些点心和茶水。

    高兴美滋滋地吃了一半,高长恭便回来了,见高兴已经到家,便好笑地说道:“兴儿,你这般早便回来了,一月之后你怕是要输了。”

    高兴神秘地一笑,道: “一月之后自见分晓。”

    一家人吃过饭后,高兴将高长恭拖进书房,商谈了整整一个时辰后,才兴高采烈的出来,与郑氏打过招呼后才回房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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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军人的天职

    五更时,高兴准时来到军营,“咚咚咚”震天的鼓声恰时响起,却是尚不弃正在擂鼓。

    整个军营都紧张起来,三通鼓毕,所有人都按照昨曰的编制站好了队形。高兴满意地点点头,走上点将台。

    “你们做的很好。”高兴赞了一声,接着严肃地道:“下面开始训练,不达标者不准吃饭!”

    所有人呼吸一紧,他们已经有些曰子没有参加过训练,高兴的标准是个什么模样他们也不知道。

    高兴并未给他们多少思索的时间,留下后勤兵做饭后,便以排为单位,带着如同长龙般的队伍奔出军营,开始跑步。

    跑完步,吃饭。未达标者,违反队列纪律者,直接被高兴取消了进食的资格。

    之后便是队列训练。个人犯错,将会累及同班,甚至是同排,如此一来,所有的士卒都不敢疏忽懈怠,生怕引起公愤。

    太阳当头照,汗水朝外冒。农历四月底的阳光已经颇有些晒人,纹丝不动地站着军姿,那是多么折磨痛苦的事情。就在他们恨不得就此晕过去,好逃避这枯燥乏味的训练时。高福来到了军营,最重要的是他带来鸡鸭鱼肉,还有酒。

    高兴适时地说道:“训练不达标者,违反军令者,将没有肉吃,更没有酒喝!”

    所有人脸色一紧,个个把胸膛挺得老高,严肃认真,如同打了兴奋剂一般,斗志昂扬。

    一直到天色将黑,一天的训练才算结束。浓郁的肉香和酒香在整个营帐中弥漫,到处都是稀里哗啦,狼吞虎咽之声。高兴言出必践,约莫三十个训练懒散,违反了军令之人,只能喝上一碗汤,酒肉自然与他们无缘了。

    饭后,高兴集合所有队伍,在点将台上训话:“将士们,第一天的训练结束了,你们的表现只能说是差强人意。我不批评你们,因为在我心中你们只能算作新兵。告诉我,军人的天职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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