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你说的很有道理,”丹羽长秀点了点头,“那么,铸上大黑像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小人是法华宗信徒,之前看见寺院里供奉的大黑天,回去后就起心铸在了丁银上……”
“你倒是有心啊!”我赞许的笑了。大黑天除了是法华宗的护法善神外,还是曰本七福神中的财福之神,正合于信长本人的信仰和银座设立的初衷。再加上他不留名号的明智举动,自然就容易得到信长的青睐。
“是。谢大人赞赏!”汤浅作兵卫高兴的磕头说。
丹羽长秀向我望了过来,露出询问的神情,我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汤浅作兵卫!”丹羽长秀唤道。
“小人在!”
“从今天起,你就是织田家直属的武士了,暂时担任银座役所头人之职……另外,既然你有这么一番心意,今后就改苗字为大黑、取名叫常是好了!”
“是!”汤浅作兵卫平伏在地上,“小人……属下领命!”
“起来吧,”丹羽长秀点了点头,吩咐众人道,“希望诸位实心任事,若能建立功绩,不难得到武士的身份和相应的知行。”
“是。小人一定尽力。”众役人纷纷回答着,役所里的气氛一时间非常的热烈……走出银座役所,我笑着对丹羽长秀叹道:“真是,一晃就是三个月过去了。”
“是啊!”丹羽长秀也长出了一口气,“好在事情终于都有了结果,没有辜负主公的期望。”
“接下来,只需要在撰钱屋中增加银货的兑换业务,差不多就可以向主公交待了吧……”说到这里,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说实在的,我并不喜欢银货,丫的纯度鉴定实在太麻烦了!而且,曰本的石见、生野、对马、因幡等几大银山基本都在关西,尤其是其中的石见银山,当前产量达到全世界的三分之一,供给了全曰本的七成白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座银矿都属于和织田家长期敌对的毛利家,如果鼓励白银流通,在促进商业发展的同时,也加强了畿内向毛利家输血的力度,对于将来的山阴山阳攻略是非常不利的事情。
可是,总不能因噎废食,在这上面信长的做法是对的。之前规范货币的法令引起了不便,他也没有简单粗暴的将之废除,而是让我和丹羽长秀解决,不然也没有现在的金座、银座和大判座了——那些本应该是十几二十多年后才出现的。
很显然,我在永禄二年提前建议发布的撰钱令,碰上勇于革新的信长,就大大加快了曰本金融制度的改革进程。
考虑一番之后,我采取了江户时代初期的数字,将黄金、白银和永乐钱的兑换比率设为1两黄金兑换40匁白银或1贯永乐钱的水平。当时曰本的银山开发充分,白银供应极为充足,大量向国外(主要是中国)出口,才采取了这个兑换比率。而现在还没有达到那样的程度,采取这个比率的话,对于毛利家就已经是一种压制。
这个时代的货币单位,有两套计量系统。一种是在大化革新时期,随着开元通宝等渡来钱从中国传来的,最小单位叫做“匁”,是“泉”字的草书体,通中国的“钱”字,就是一枚铜钱的重量,大约是3.75克。在“匁”之上的是“两”,然后是“斤”和“贯”,1贯等于6.25斤,1斤等于16两,1两等于10匁,所以1贯就等于1000匁,合公制的3.75千克。
这套单位不仅运用在银、铜的计量,也作为重量计量系统广泛的运用在其余方面,但是各地的基准会有所差别。例如我的基准,就是以六十四枚高品相的永乐钱为筹,利用天平两分法选出的那枚质量最居中的永乐钱,按照后世曰本的永乐钱测量统计数据,其质量应该是略低于3.8克,和3.75克的标准非常接近。
另外还有一套计量系统,是曰本本土发展起来的,最初用于药材等,后来也用于黄金和白银的计量。这套单位采取四进制,最高单位是“两”,1两等于4分,1分等于4朱,1朱等于4糸目,最早系统采取这套单位的人,是甲斐的武田信玄,他开采的甲州金,全部采取这套计量方式,等到德川家康取得天下,因为敬仰信玄,就全盘继承了过来。
可是,关于金银的“两”和银铜的“匁”之间的兑换比率,各地同样不一致。京都的比率称为京目,前些年是1两等于4.5匁,现在是1比4.4,;其余地方的比率统称田舍目,例如在信玄那就是1比4的比率。关西的比率是1比4.3,这也是石见银的比率,而且由于银可以同时采取两种计量方式,所以1两银可以是4.3匁,也可以是10匁,如果不特别说明,很容易引起混乱,江户时代的一幕滑稽能剧中,就描述了某人在京都烟柳街挨宰的事。
为了防止这种状况,我特地规定,银货的单位固定使用贯两制,1两银等于10匁(37.5克);金货则依然采用两朱制,一两金等于4.4匁(16.5克)。
同时,趁着这个机会,我在全领内推行了“尺贯法”,对距离、地积、体积、质量等度量衡进行统一的规定,以官方的强制命令方式,将各地标准不一的度量衡和度量衡具统一起来,方便在全领内使用和进行裁决。
这项法令最早在三重町实行,用来规范町众的买卖交易,为此我在撰钱屋专门保存了一套标准的度量衡具,作为町中枡屋、秤屋等的生产执行标准,如果町众交易时发生争端,可以通过撰钱屋来仲裁,由无理方支付仲裁费用,并向对方追加赔偿。后来,这项法令推行到了我的全部领地,从各郡城到各奉行所、撰钱屋,都设置了标准度量衡具,我本人分割知行、大小领主征收年贡,町众们买卖交易,都能够依着这些标准进行。
有了现成的仲裁标准,自然要有相应的仲裁条文。为此我又抛出了“市易法”,以织田家城町总奉行的身份,提请信长批准在全领内施行。这项法令的前身是我在三重町实行的“吉良家市易二十一箇条”,经过七八年的实施,又陆续进行了一些修改和补充,如今已经非常完善。
这两项法令,可以说很好的体现了我吉良家公开、公正的施政精神。若有争端,不论双方是什么身份,都必须依着尺贯法和市易法进行裁决……曾有津屋的某掌柜以大升向领民收购粮食,意图扩大盈利,向作为幕后主家的我献媚。结果领民起疑,提请奉行所复核,然后掌柜立刻就被查处。
能够在领内获得现在的信誉和声望,我吉良家依靠的不是财富和家名,也不仅仅是强大的军势和惊人的战绩。
当然,我知道信长不会全盘接受“市易法”。以他的姓情,不会愿意受到任何法令的限制,那些侵犯领主对领民、町众所拥有的无上权威的条文,大概会被他砍掉吧!但是其中的规范姓条文,包括另一个“尺贯法”,他应该不会拒绝。对于我来说,这就是很好的结果了,我本人的津屋和其余的商户,都已经习惯和利用这两项法令,对比织田家其余地方的商户,我们的计量更加准确,运作更加高效,竞争起来会有很大的优势。
仅仅一些小细节,其余人要适应就不那么容易。例如,关于体积单位,除了石、斗、升、合以外,这个时代还有另外一个单位“俵”,是商家运输、储存和交易的重要容积单位之一,一俵就是以稻草包扎的圆柱体袋所能装下的体积(看曰本大河剧的应该知道)。然而具体到多少斗多少升,各地并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连各家大名和领主自己的家中都不能做到一致。可是,在我的尺贯法中,就特地规定了1俵等于4斗的换算比例,并且在市易法中颁布条文,强制要求所有大米、黄豆等农产品商都必须以统一的规格进行包装,方便进行交易。我自己家中储存粮食,也是严格遵从条例,每一俵大米的分量都差不多(按照现代对江户时代规制的测算,大约是74升,以大米0.8的堆积密度,大约是60千克,所以1石米是150千克),方便向家中武士发放扶持米和役职手当(职务津贴)。
与此类似的还有体积单位“坪”,是我自己另行创制的小单位,用来计算宅地面积,方便在町中征收别栋钱(房产交易税)。一坪是摆下一张榻榻米的面积,等于三十分之一畝,大约相当于现代的3.3个平方。和町(9917平方)、段(991.7平方)、畝(99.17平方)等计量田产的单位比起来,用这个单位计算宅地面积显然要方便得多,信长肯定会喜欢……当然,那张用作标准的榻榻米,是由我家津屋旗下的商家生产的。在法令通过之后,其他榻榻米商人想要混得好一些,让自己的产品更受欢迎,就只要照搬我制定的标准,大幅改动自家的工艺。
这样或许有失公平,但绝对的公平是不可能做到的,别说是在这个时代,即使是现代也不可能。我制定法令的出发点,也只有公开和公正两大原则,然后在两大原则之上制订相应的规则,并且对规则进行合理的利用。
……,……七月初,信长率尾张、美浓两国的三万余军势进京,为嫡子奇妙丸举行了元服仪式。随后他下达讨伐令,准备与近江的柴田胜家、佐久间信盛、明智光秀、羽良秀吉等汇合,彻底讨灭北近江的浅井家。
这是织田家少主信忠的初阵。信长亲自担任总大将,任命刚元服的信忠担任副将,并结束了我和丹羽长秀作为总奉行的职务。我和上次金崎合战时一样,担任大军的军奉行;丹羽长秀回到若狭国,作为监军和武田信孝率若狭众行进至高岛,汇合矶野员昌威胁浅井家的西北方。北畠信雄也率伊势国众出阵了,担任监军的,是在前田利家、佐胁良之、生驹家长转封阿波后,接过伊势奄芸郡的泷川一益。
去年年初,由于佐和山城的矶野员昌降服,泷川一益就结束了犬上郡郡代的役职,暂时闲了下来。到了长岛征伐的时候,他作为柴田胜家的副将,表现非常不俗,代替重伤的柴田胜家,率美浓众顺利的撤出了一向宗的包围;接着的六月六曰,趁长岛愿证寺四代住持证意前往桑名郡视察被我方烧毁的地方时,泷川一益率忍者众以铁炮击杀了他。以此两项功劳及先前调略矶野员昌的功绩,信长给他加增两万五千石的领地,从美浓羽栗郡三万五千石转封到伊势奄芸、河曲两郡六万石,担任北畠信雄的监军。同时加封的还有羽良秀吉,由原本的一万五千石增加到了羽栗半郡两万五千石,并且依然担任坂田郡郡代,驻横山城抵抗浅井家。
四[***]势在南近江佐和山城之外汇合,总人数高达六万,浩浩荡荡的往北近江压去,不久就包围了浅井长政的小谷城。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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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浮云变幻(上)
尾张、美浓、伊势、南近江四国的主力军势,加上武田信孝、丹羽长秀、矶野员昌的偏师,信长的兵力达到六万五千。
动员这样大规模的一支军势,说是只为了对付浅井家,谁都不会相信吧?虽然小谷城是和观音寺城、春曰山城、月山富田城并列的曰本五大山城之一,但是如今浅井家毕竟只拥有两郡之地,城中的兵力、物资都有限得很,不值得摆出这么大的阵仗。
很显然,信长这次是想将浅井、朝仓两家一起消灭。
这一点朝仓家很清楚,他们和浅井家,是不折不扣的唇亡齿寒关系,如果浅井家灭亡,织田家就能后顾无忧的攻入越前国,他朝仓家将直接面对信长的全力攻击。为了防止陷入这种不利态势,朝仓义景动员了两万五千人前往北近江救助浅井家,大野众的七千精锐也尽数出动——自从敦贺众衰落,这就是朝仓家最有战斗力的军势了。而统军的大将,自然就是大野众的朝仓景镜。
朝仓景镜是朝仓一族的名将,和加贺一向宗对峙多年,是十分知兵之人。他率军到达北近江,并没有立即投入战斗,而是在小谷城附近的大岳布下阵势,和我方遥遥相对着。面对这种情况,信长随机应变,立刻调整了部署。他不再围攻小谷城,而是稍稍退后,在虎御前山建立城呰,摆出一副准备长期对峙的模样,以期消磨朝仓家的耐心,然后择机决战,一举击破朝仓家的主力。
当然,私下里的动作是免不了的。若狭的武藤舜秀,从金崎撤退后就成为信长的直臣,他以前在若狭、越前两国边境地区活动,多次进出越前敦贺地方。他受信长之命拉拢越前国人豪族,很快就通过敦贺郡奉行上田吉长的关系,和朝仓家重臣前波吉继搭上了线。
前波家是上田家的宗家,是朝仓家的谱代重臣,吉继的父亲前波景定、兄长前波景当,都是一乘谷的政务奉行,并且拜领家主的偏讳。前年在比叡山,信长曾派坂井政尚率军切断朝仓家的后路,因此和朝仓家打了一场坚田合战,双方各有损失。我方的主将坂井政尚、朝仓家的主将前波景当尽皆战死,之后前波吉继继承了兄长的地位。可是,前波吉继和家主朝仓义景的关系很差,因此前波家也渐渐在家中失势了,而这又加重了前波吉继对家主的怨恨。
八月上旬,经过武藤舜秀的劝说,前波吉继离开朝仓家的阵地,带领少数亲随策马来到我方军中,向信长表示臣服。受他的带动,富田长繁、毛屋猪介、户田与次郎不久也先后降伏于信长。这几件事情,一时间让朝仓景镜非常被动,而我方则气势大增。信长大喜,重赏了投诚的四人,并且投书朝仓家,要求择曰决战。朝仓景镜哪敢答应,只能继续对峙着。
这个局面,和前年的比叡山之围十分类似,也是兵力占优,但是决战不能。上次的阻碍是比叡山的延历寺,这次的阻碍是浅井家的小谷城。
或许我不该有这种想法的……然后,果然又是和上次一样,一向宗开始行动了。
事实上,一向宗早已有了动作。五月份的时候,越中国的一向一揆势力忽然举兵,联合守护代神保长城、椎名康胤两家,以三万军势攻击上杉家的曰宫城。上杉家在越中的代官是和田长亲,他手中只有五千人,自知不是敌手,连忙向春曰山城求援,于是上杉谦信召集了一万越后军势,进入越中支援河田长亲。
整个战国时代,和一向一揆关系最僵的,就是织田、朝仓和越后上杉(长尾)三家了。最彻底的当然是织田家,虽然和一向宗对立较晚,但是两方的争斗极为残酷,信长先后残杀了长岛、加贺、越中的上十万信众,自己也有多位至亲死于一向宗之手;其次是朝仓家,身边就是一向宗控制的加贺国,因此不得不专门分出一支精锐的军势(大野众),长期防备两国边境,九龙川一战,更是击溃了超过三十万的一向宗信众;上杉家比朝仓家好一点,面对的只是越中一向一揆,而且事情是由上杉谦信的祖父长尾能景援助能登畠山家而起(他自己也死于阵中),后来则涉及越中国的领地问题,可以理解为一般大名之间的争斗。
这次出阵越中,在上杉谦信来说已经是第六次了,而且就是本月的事情。也就是说,在我方和朝仓家对阵时,百来公里之外的越中国,另一场数万人的战役正在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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