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答应道。这个不算什么困难,“翻砂法”并不是非常高深的技术,江南很多人都会,他们只不过没有明廷的母钱,所以不得不拿成品永乐钱作为母钱,以致铸出的钱会比明廷官铸永乐钱小一点点,而且没有那么清晰。
“第二件事,是关于信孝和雨津的婚事……雨津今年十四岁了吧?为什么还没着绔?”信长问道。
着袴就是女子的元服仪式,在公家称为“裳着”,到江户时代时和男子一样也称为“元服”,并且和婚礼一同举行。但是在目前来说,武家女子绔一般在十二、十四和十六的偶数年岁举行,然后次年就可以出嫁了。当初菜菜和美津着绔,都是在十二岁的时候。而正是考虑到美津的遭遇,我本来决定让雨津、秋津她们到十六岁时才举行仪式,也好在家里多待几年,出嫁后也成熟一些,不至于太不习惯。
可是,信长这么一问,我只好改变主意。
“主公过问,是臣下家门的荣幸……臣下回去后,马上就去准备。”我低头说道。
“唔,”信长点了点头,“嫁妆的话,就定为一艘三千石大船了。”
“……是。”我差点无语,哪有像他这样公然为女方指定嫁妆的?而且还是一艘“风神级”……第一艘的成本是一万三千贯啊!虽然后续成本会少一点,但是也绝对超过八千贯的!
……,……和丹羽长秀碰面之后,我才明白信长这么做的原因。
相比起刚成年就入嗣北畠家、继承南伊势二十一万石领地的信雄来说,信孝的若狭一国八万五千石实在有些寒碜,究其原因,大概是由于信雄乃是嫡子信忠的同母弟,而信孝却是另外的侧室所生吧?(塙直政的那个外甥更惨,身为庶长子,却直接交给了信长的庶兄做养子继承家业。)然而,最近几年来,信孝一直兢兢业业,比起差点在长岛捅大篓子的信雄,他的表现更加得体和适合。所以,信长似乎决定让信孝承担更大的责任。
他继承的武田家,家中有四位谱代重臣,号称“武田四老”,分别是粟屋胜久、逸见昌经、山县秀政和内藤友益。但是别以为这四人有多恭谨,武田义统当政时,他们不止一次掀起叛乱。特别是逸见昌经,一度勾连丹波守护代松永长赖,并且臣服于三好家,攻击主家的小浜城和高浜城。等到武田元明被朝仓家掳去,他终于逮到机会将高浜城拿下,并且控制了大饭郡西部地区。不过,等到织田家进入若狭、信孝入嗣武田家后,他倒是表现得非常恭谨,作为若狭众的笔头,多次跟随信孝和守护代丹羽长秀征战。为此,信长不仅赐予他本领五千石的安堵状,还将武藤友益改易后的三千石交给了他。
除了领地以外,逸见昌经手中有一支小规模水军,所以他之前才会那么强势。而得到他的臣服之后,武田信孝和丹羽长秀就以这支水军为基础,将之扩展到了千余人的规模,大致将整个若狭湾中部纳入了管辖,与西部的丹后水军、东部的敦贺水军不相上下。如今随着敦贺郡司家和朝仓家的没落,敦贺水军也已经灭亡,所以若狭水军就成了若狭湾最大的势力。
鉴于这个原因,信长决定让信孝也参与到勘合贸易中来。他将依仗着若狭水军的力量,把小浜港建设成织田家在北陆道最重要的商贸集散地。
同时,信长准备在北近江建立新的居城,依靠琵琶湖的水路之利牢牢控制周边区域,并且作为畿内和北陆道、东海道、东山道之间的枢纽……“等等!”我感到非常惊讶,“主公要建立新的居城,在北近江?”
“正是这样,”丹羽长秀点了点头,“所以主公才需要重开勘合贸易,获取大量的金钱……岐阜城处于东山道,虽然很坚固,却毕竟偏僻了些,不便于控制畿内。而且,如今还面临着武田家的威胁。”
“不是南近江吗?不是在……”我追问道,口中差点就说出了“安土”两个字。
“南近江是胜家的领地啊!”丹羽长秀奇怪的看着我。
“好吧,”我耸了耸肩,“具体地点是在哪里?”
“具体地点,主公已经勘探过了,”丹羽长秀笑着说道,“就是在姊川汇入琵琶湖附近的今滨!距离铸造铁炮的国友屋也不远的!”
“今滨?……是今滨啊!”我点了点头,心中明白了信长的打算。
之所以上次在今滨解散军势,之所以没有把北近江交给羽良秀吉,是因为他想把北近江划归直领,并且建立新的居城。而如果建成的话,今滨城的确就是连接畿内和北陆道、东海道、东山道的枢纽,而且开往京都也很方便,琵琶湖的对岸就是。
当然,后来事情有些变化。由于上杉谦信和本家破盟,并且攻入越中和加贺两国,信长不得不派出一位重臣担任北陆方面的军团长,主持防御上杉家的事情。而按照当时的状况,家中能够有资格担任这一职务的,只有一个柴田胜家。
这样一来,柴田胜家去了越前,领有越前八郡四十九万石,南近江就空出来了。于是信长把浅井旧领交给秀吉,自己在南近江建立了安土城。
明白了这个过程,我心中的两个疑惑也终于解开。
一个是秀吉为什么有钱建造今滨城。按照他家中的经济状况,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不厚道的说,我正等着看他怎么筹措来着。当初我只是修缮蟹江城,就花费了大约一万贯;后来建造三重城,几乎掏空了之前好几年的积蓄,好在当时有津屋,于是就顺势把三重町作为了津屋的总部来经营。那么,以长滨城的规模,花费至少得好几万贯吧?这笔钱,把那只猴子剥皮拆骨卖掉都拿不出来。要知道,三年前我送上的五千贯,到现在他一直都没还我呢!这几年去岐阜的那几次,宁宁总会亲自前来吉良阵屋向我致歉。
当然,现在我知道了,原来动工的钱,都是信长出的。
这样一来,第二个疑惑也豁然而解:秀吉把今滨城改名为长滨,并不是为了向信长献媚邀宠,而是念着这笔钱的出处,才让新城拜领了信长的偏讳。
可以说,得到长滨城,才是秀吉真正发迹的开始。从此以后,依托着琵琶湖的水运之利,以及长滨町的枢纽地位,秀吉获得了大量的金钱,从而飞速的提高了自家的军备水平,也到了金钱的巨大威力。晚年他建成大阪城之后,就把堺町的商人全部强制迁往大阪,而且在城中储备了海量的黄金,一直用到大阪冬之阵招募十多万浪人武士的时候。
当然,这些都是历史上的后话。如今他正准备替信长营建今滨城,家眷依然留在岐阜,只是应信长之命派出了代官木下佑久,和明智光秀、泷川一益的代官一起掌握着越前的实权。
而我和丹羽长秀,目前最头疼的就是向明廷朝贡的名份。
最后,经过仔细的讨论,我们采取了一种模糊的说法,将信长定位为天皇的摄政,我和长秀分别作为摄政官署的商务和政务长官,全权负责和明廷之间的贸易事宜。
但实际上,按照信长的规划,整个勘合贸易都在信长的控制之中。他控制的环节有两个,一个是出口货物的征集,另一个是进口货物的征税。货物的征集,由丹羽长秀率领信长的侧用五人奉行组(福富秀胜、菅屋长赖、堀秀政、矢部家定、长谷川秀一)共同负责,他们将家中高级武士、附属大名、各大寺社和各大商人组织起来,分别给予一定的货物配额,并且确定贸易使团的具体人选;完成之后,丹羽长秀将人员和货物清单移交给我,由我负责率船队前往明廷。等到完成交易返回之后,无论结果如何,一率由我征收一成半的商税和一成的运费。一成半的商税自然是归于信长,称为“抽粉钱”;一成的运费则交给船队,也就是我和武田信孝两人,用来支付往返大明的船只租金、船方工资、乘方食宿等费用。
但是,即使抽取两成半的税费额,这些货物的贸易利润依然非常可观。以银货交易为例,曰本的金银价格比例为1:10到1:11,大明1:4,仅仅输出白银,获利即相当于货物的双倍价值。而且,大明的生丝、药材、砂糖、金缕、书籍、扇香、铜钱、估衣等,运到曰本皆是暴利,利润大约相当于货物价值的两到三倍。
可以想见,为了获得参与贸易的资格,很多人都将竭力向信长争取,而织田家在畿内的统治基础也将更加牢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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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贸易船队(下)
……,……接下来,如果要准备和明廷联络,确定赴明使节的人选,禅宗是绝对绕不开的。
在曰本的佛教流派中,禅宗是非常特殊的一脉。如果说奈良佛教和平安二宗是由朝廷扶持,且具有鲜明的“护国”色彩,可以称为国家佛教、贵族佛教的话,禅宗(主要是临济宗)就可以称为是武家佛教,是武士掌权后,因为武家的推崇和保护而兴盛起来的。在镰仓时代,幕府就仿造南宋五山十刹的制度,在镰仓建立了“镰仓五山”,后来又扩大到京都,建立“京都五山”;到了室町时代足利义满时,“五山十刹”正式成为定制,从而打下了禅宗临济宗兴盛的根基。
禅宗对曰本的影响极大,尤其是在武家掌权的几百年间。从镰仓时代起,幕府的对外交往和大名的相互外交方面,基本上全部以禅宗僧人作为媒介和桥梁,并且协助制定外交方针;室町时代,禅宗的临济宗是足利将军家世代信奉的宗派,禅宗名僧深受幂府重用,常参与军政外交机要,或作为幕府的使者斡旋于幕府与各地大名之间,或作为国使出使中国和朝鲜。展开对外贸易,也是由足利尊氏的传戒师、曾经七度受到天皇的国师赐封、人称“七朝帝师”的梦窗疎石首先建策的,之后无论是幕府、大内家还是细川家,对明的勘合贸易无不以禅宗僧人为正使,而京都五山的天龙寺、相国寺等,向来在勘合贸易中占据重要地位。
另外,禅宗五山精研汉学汉诗,熟悉中国文化,他们开创的有别于平安贵族的“五山”,对曰本文化有非常深刻的影响。(一休就是禅宗的喔!)。无论是早已有之的书法、绘画、雕刻、造园艺术,还是平安后兴盛起来的花道、茶道、能乐、俳句,都可以看到禅宗的影子。例如千宗易继承和发扬的“和静清寂”茶道诸法,可以说是完全切合了禅宗的旨趣。就连武家流行的辞世句,也是起源于禅宗的诗偈。
可以说,战国时代著名的文化僧人和外交僧人,基本都是出自禅宗。前者有梦窗疎石、一休宗纯、大林宗套(武野邵鸥嗣师,津田宗及、千宗易戒师)等,后者有太原雪斋、快川绍喜、安国寺惠琼、泷本寺非有,以及稍后制定了《禁中及公家诸法度》、和南广坊天海并称“黑衣宰相”的金地院崇伝等人。
然而,近几十年来,随着幕府的衰落和勘合贸易的中止,失去了来自中枢的支持,作为禅宗根基的京都五山已经渐渐的衰落下去。曾经主导过幕府和细川家勘合贸易的两寺中,京都五山之首、由足利尊氏和梦窗疎石开基、以前负责建造对外贸易船的天龙寺在应仁之乱中被烧得一干二净,虽然经过重建,但是传承已失,再没出过什么著名的僧人;五山次席、由足利义满和梦窗疎石开基的相国寺更惨,应仁之乱时作为细川家的阵地被西军烧掉,然后因为参与细川家的勘合贸易,好不容易重新恢复了一些元气,却又在天文二十年(1551)卷入细川家和三好家的争端,再次被全部烧掉,至今依然是一片断壁残垣。
我和丹羽长秀原本想在两寺之中选取赴明交涉使团的正使,可是了解到以上的情况后,只得放下了这番打算,重新在京都物色合适的僧人。然而,连主导过勘合贸易的两寺尚且如此凋敝,其余的各寺又能如何?两人忙了大半个月,结果依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几乎在绝望之下,我想到了一个人:前鹿苑寺住持、现任南河内守护的畠山义周。
鹿苑寺的地位非常特殊,是相国寺的山外塔头别院,由足利义满创建。寺中有一个“鹿苑僧録”的职务,是禅宗临济宗事实上的最高职,可以决定南禅寺和五山之下所有禅寺的寺格确认、住持任免、寺领安堵和诉讼处置。这个职务同样由足利义满创建,用来保证幕府对禅宗的控制,首任鹿苑僧録是梦窗疎石的高徒、“禅宗双璧”之一的絶海中津(土佐国津野家出身),之后循例由鹿苑寺住持或相国寺住持兼任。
当初畠山义周还叫足利周嵩时,正担任着鹿苑寺住持的职务,自然也就兼任着鹿苑僧録之职。对于禅宗之内的详情,他了解得应该很多。所以,我和丹羽长秀沟通了一番,决定去向畠山义周讨教。
畠山义周目前正留在京都,而他果然没有让我们失望。听了我们的要求,他立刻推荐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南禅寺南禅院院主仁如集尧大师,应该可以胜任这个职务吧!”
“畠山殿下,可以详细说一下吗?”见他不假思索就说出了这个名字,丹羽长秀有点不放心的问道。
“丹羽殿下应该知道,南禅院是南禅寺的塔头,以前曾经是龟山上皇的离宫,也是南禅寺的发祥地,”畠山义周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至于仁如集尧大师,已经得到了一山国师的衣钵……”
听他这么说,至少我是放心了。南禅寺乃是禅宗的别格寺院,地位还在五山之上。寺中有两大塔头,一是南禅院,二是“黑衣宰相”金地院崇伝后来掌管的金地院;一山国师乃是元代僧人一山一宁,是忽必烈二次远征失败后派往曰本的使者,后来就留在曰本,成为南禅寺第三世祖师,并且传下朱子之学,被花园天皇赐封为曰本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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